“云儿!”他轻唤一声,冲着她伸出手来,摆了一个想要远远抱住她的样子。
屋内站着的宫人,默默垂下了头,一副要看不看的样子,云容顿时红了脸。
再抬头时,发现光惠帝也转过了身,正眯起眼上下打量她,眼神中虽有一如既往的厌恶之色,可是并无杀机。
云容暗自轻松了不少,连忙跪地叩拜:“奴婢参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光惠帝冷着脸向床榻的方向摆了摆手。
云容有点意外,呆了片刻,才回过头一步一步的向白曦宸。每走一步,都感觉格外的不真实。
白曦宸只是笑着看她,在她离他一步的时候,长臂一伸,一把抓住她的手,自己则用尽全力,撑起了身子。
他动作很吃力,云容连忙去扶他,可他却并不是直起身,他的另一只手扶住云容的肩膀,右腰上的衣服,立刻又渗出血来,云容看到后惊呼一声,下意识去摸,左手上顿时鲜红一片。
伤得这样重,他却直直的跪在了床上,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云容,满眼祈求的看着光惠帝。
云容立刻明白了什么,身子一矮,随即也跪在了床前。
“曦宸,你…。”光惠帝的声音里透着心疼,可才说了几个字,语调又有些气愤,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
“请…父皇……成全!”
屋内落发可闻,沉默中,白曦宸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在锦被上,偶尔还落在云容的手面上。
他的表情如常,可是云容还是看到了他眼中凄惶的神色,她心中最柔软处划过一丝痛楚。他那样要强自傲的一个人,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跪下祈求。
而她能为他做什么?
“曦宸…。”她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宛若唇语。可是他听到了。
他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脸容。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遭到恶尼的欺负,浑身是伤,他气不过,拿着烧火的棍子就要冲出去打人。那时母亲的眼中,也是这样的神情,她抱住他,拦着他。
后来他长大了,学了武功,很多人追随他,有了保护母亲的能力。可是母亲却早已离开了他。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着。伤口流了那些血,仿佛不是自己的。
“请父皇成全……”他一遍一遍的乞求着;光惠帝终究沙哑的开口道:“曦宸,你为了这样一个无才无貌,出身低贱的女子,值得吗?朕为你选得那些女子,那一个不好过她千万倍?”
外面虽然还阴着天,但雨已经停了,从窗子外透进一阵清新的风。白曦宸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像是不想让人听出哽咽的声音:“儿臣知道父皇的苦心,只是那些女子虽好,却终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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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成全
光惠帝默默的看着床上跪着的儿子。他长得与他母亲很像。当年她出宫的时候,自己就命人把她留在宫里的一切都烧尽了。甚至不允许宫里出现与她稍微相象的女子。
这些年,自己不愿去想有关于她的一切,那是心底的溃烂的一处恶疮,一经触碰就会流血化脓,碰到哪里,哪里就跟着蔓延。
铁血如他,除了这万里江山,没有什么是他舍不下的,左右不是一个女人。
不见,便可不想。
可是这一刻,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心中的感觉竟让自己有些害怕。难道真是老了?
眼前又好似看到了那一年,宫门洞开,数百名秀女缓缓而入,隔着金灿灿的迎春花,自己一眼看到了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拎着裙裾,明媚娇艳的向自己走来,在他身边一伴三年,之后便是永诀。
女人,不过只是个女人。
他老了,随心一次又有何妨?
“曦宸,朕答应你!”
云容抬起头,差一点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光惠帝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字,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汩汩的夺眶而出。
“谢父皇!”白曦宸也抑制不住喉中的哽咽。艰难的呼出这三个字。抓住云容的手,几乎要连她的一起嵌进床上铺着的锦褥里。
光惠帝把目光从儿子的脸上移开,落到云容身上时,又是一片冰冷。
“但是这个女人出身太过低贱,又曾与别人拜过堂,入过洞房,所以只能为妾,永远为妾。”
“父皇,儿臣…。”不待他说完,光惠帝便不耐烦的打断他:“曦宸,不要试探朕的耐心…。。”话说一半,脸上却已升上一丝愠色。
云容微微侧目看着白曦宸,看到他头上的汗珠,腰际的鲜血,还有此时脸上苦苦挣扎和愧疚不甘的表情。
她突然叩拜在地:“谢万岁成全,只要能守在二皇子殿下身边,云容无论是为奴为妾,都心甘情愿,感激不尽。”
他为自己做的太多,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安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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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惠帝走后,白曦宸屏退众人,屋内只剩下他与云容两个。
她帮他换上一件干净的内衫,扶着他躺下,拿着那件带血的里衣,刚站起身,却又被他拉住了手:“云儿,陪我躺一会。”
云容羞红了脸,想缩回手来:“我才不要。”
白曦宸心里既高兴又难过,但最多的还是对云容的愧疚,怕她难受,只得哄着逗她:“刚才谁和父皇说只要能守在我身边,怎样都心甘情愿的?”从没见过他这样耍赖的样子,云容哼了一声:“没见过伤成这样还贫嘴的。”
白曦宸怕她真的恼了,更用力的拉住她:“云儿…。对不起,你放心,我不会永远让你受委屈的……”
云容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不安的向窗外望去“曦宸,我知道,不要说了…”
他的心,她岂会不懂。
依着他,她坐在床前的矮凳上,把脸倚在床上,娇嗔的望着他的脸:“这样行了吧?”
白曦宸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的点了点头。
“曦宸,我怎么觉得像做梦一样,万岁真的同意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几日前他还想杀了我?
☆、永远不得翻身
他不是最讨厌我与你和太子有什么纠缠吗?”其实她还想问,太子究竟做了什么,会被突然囚禁?可想到之前白曦宸见自己与太子在一起时的脸色,还是没有说出来。
白曦宸压低了嗓音在云容的耳边低语道:“其实我那日想做什么你一定已经知道了,只是,我没有算到,父皇会把你混在圣女里送上祭坛,用这种方式取你的性命。
当时我慌乱的很,正想着如何去救你的时候,太子出现了带着很多人出现在祭坛前。
我之前命人已经在山路上做了埋伏,想不到,他竟然毫发无伤的赶来了。
就在他疾步向父皇走来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太子殿下,这里危险请速回,这里就交给末将们吧!”
说着,有几个人一起拿剑向父皇逼近。我灵机一动,替父皇挡剑,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下手这么狠。”
云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
白曦宸本来计划在祭天时,逼宫行刺光惠帝。却不想太子半路闯来。白曦宸的人将计就计,把行刺一事嫁祸给太子。
“你为什么要挡剑,那些人怎么连你也伤得这样重?”
云容用最小的声音问他,这实在让她想不明白。他的人这样做,他怎么会不知道?而这伤要是在刺得深一点,白曦宸肯定就当时一命归西了。
“刺伤我,和嫁祸太子的,都不是我的人。是有早就窥见了我的计划,也扮成蒙面的刺客,混在我的人里。
那人出声嫁祸太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有变,索性替父皇挡了一剑,暗自打手势,让我的人撤退,昏迷前,求父皇放过你的性命。
父皇这一生,疑心最重,最恨背叛。宁可错杀,也决不姑息任何人。
而他也更未指望过谁能真心对他。
所以我不惜性命替他挡剑,是那时换取他的信任,救你性命的唯一办法。
果然,不出我所料,父皇深受感动,答应了我。
更疯了一样,当即命人将太子拿下,就此囚禁。”
云容听得心惊肉跳,不禁脱口而出:“太子他…。。”明显这是有人暗中设的一个局,欲将太子置于死地。太子是无辜的。
恐怕不仅是太子,还有白曦宸也说不定,只是,那设局之人,没有想到,白曦宸会临时改变主意,替光惠帝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