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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盟傻了一样定在原地,吴邪赶紧故作轻松地干笑两声:“小、小哥,你别逗王盟玩了,跟真的似的,你看把他吓的,哈、哈哈……走走,难得来一趟,上楼坐坐。王盟!愣着干什么呢,泡茶!”
脚下装作不经意地把那烧黑的碎片扫飞,吴邪拽着闷油瓶跑上楼。
一上楼,吴邪就爆发了。
“张大特工!你能不能别做那么惊悚的事儿!王盟只是个伙计,他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事实上,自己也只不过是因为一开始就接受了巨大的冲击,对现在的情况神经麻痹了而已。
“那种装置必须高温销毁。”
“那你也稍微注意一下地点啊!”
闷油瓶皱眉:“不是你要信任他的么?”
“那是两回事!”
“另一回事是什么?”
吴邪气结:“你还跟我抬杠!”
气氛骤僵。
闷油瓶漆黑的眸子盯了他一会儿,直到吴邪背脊发汗,他忽然说道:“你很奇怪。”
吴邪哑然。
他说什么?他奇怪?他们俩到底是谁奇怪!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闷油瓶却淡然地叙述道:“是敌人,不然就是同盟,前者就要歼灭,后者需要信任,原本就只有这两种关系,任何模棱两可的判断都会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你为什么坚持说还有另外一回事?”
吴邪忽然无话可说。
张起灵跟他是不同的,这点他早就意识到了。特殊的生活历练让他本能的把人划分为两类,不是黑就是白,生死关头,他没有精力去处理模棱两可的灰色地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但是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把身边的人简单定义为敌人或非敌人。对闷油瓶也是,对方救过他的命,就算个性古怪,他已然愿意把对方当做一个朋友,还会因为对方一个友好的回应而兴奋半天。但是显然闷油瓶不这么想。对于身为特工的他来说,自己也只是一个任务要素而已,救人是工作,那么“吴邪”是一个人,一只猫,一只狗,还是一把钥匙,或者随便什么都无所谓吧?
或许猫猫狗狗还更好一点,起码听话。
这样一想,吴邪一方面感慨张起灵这日子过得真辛苦,好好一孩子简直都扭曲了,要是他非疯了不可;一方面又为这段友情的不平衡而有点失落,大概就是所谓的“理智上明晰,情感上接受不了”。
不过堂堂一爷们,这种小情绪还真就宣泄不出口。而在他思考的当口,闷油瓶已经转身去检查二楼的环境,就这么不声不响,不说话也不解释。
这哥们,他算服了。
早上还算和睦的氛围每到中午就彻底宣告瓦解,吴邪本来以为这一天都会这么尴尬难熬,却在眼睁睁的看着闷油瓶在他店里翻出两个窃听器,三个摄像头后再次崩溃。
吴邪觉得这他娘的简直不可理喻。
“他们是变态吗?”
偷窥就算了,还搞个多角度,全方位,环绕立体声?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他们要观测你的一言一行,做研究素材。”
吴邪头皮发麻,该不会在闷油瓶来之前,他一直都在被这些器材盯着吧。还好,这些东西里没有从厕所找出来的,那就真是变态了。
“什么鬼研究,要做社会观察也别找我啊,老子又不是小白鼠。”
“你是样本。”
“啊?”吴邪一怔:“什么样本?”
闷油瓶果然没回答,但是这次他也没有研究天花板,而是靠在太师椅上,垂下眼帘,一副补眠的架势。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一问到关键问题就装聋作哑。吴邪赌气想要回楼下看账本,走到楼梯口的瞬间,却发现躺椅上的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三米条约尚在。不必多言,那人的话都写在眼睛里。
吴邪本来不想理他,却在转身的瞬间扫到那人眼里不甚明显的血丝,心里忽地就一软。
昨天自己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早上闷油瓶又帮他折腾了一早上,该不会他整晚都没睡吧?再一想,这个人态度那么强硬,完全可以制止自己到处溜达,但却不声不响只是跟着,没对他有任何阻拦……
深吸了一口气,吴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烂好人”,明知道人家把你当猫猫狗狗,还跟着瞎操心,偏偏他就是没办法像闷油瓶那样对一个大活人彻底无视。
“王盟,账本拿楼上来。”
随着伙计一声应和,他回到在桌边坐下,见闷油瓶的眼中似乎有些意外。
吴邪叹气:“好歹休息一下,你要是垮了,那群武林高手来了,我找谁去?”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吴邪不得不承认呢,自己得依靠张起灵。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变态抓去作小白鼠,他可就死不瞑目了。
“不会。”
又是这句,吴邪再抬头的时候,闷油瓶已经在躺椅上养精蓄锐了。
好像每次自己描述险境的时候,闷油瓶都会说上一遍,难道这其实是他的保证?或者像胖子说的,是“闷油瓶式”的安抚?
这么一想,吴邪心里果然好受了些。也罢,管他真真假假,全当自我安慰吧。
事实上,吴邪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听到楼下的哀嚎声,吴邪飞快地冲下楼,果然看见一个顾客在门口滚来滚去,表情痛苦。
“怎么了怎么了?”
王盟慌慌张张地回报:“老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个人说要看货,我去库房取东西,回来就看见他这样了。你看我们现在是打110还是120?”
吴邪匆忙去看那个人,脸上泛着潮红,眼白上翻,口吐白沫,浑身痉挛。吴邪注意到那人手里的小工具,又看了看桌子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奇怪设备,顿时心里有了谱。
这人他记得,在附近鬼鬼祟祟很久了,估计是个惯犯,看着店面就一个人,想支开王盟去掏钱匣子,却不想着了道儿。
叮嘱了王盟叫120,吴邪回头看向张起灵,压低声音,认真无比地道:“小哥,不会出人命吧。”
罪魁祸首,再没别人了。
正在检查设备的张大特工波澜不惊的眸子中难得的多了些不悦。
“轻度电休克,死不了。”
那态度摆明了在说,区区一个贼,也敢浪费本大爷一个陷阱,给我在地上蠕动去吧。
7
一晃一个礼拜过去。
吴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形影不离,一边觉得有点习惯了,一边也开始怀疑闷油瓶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这几日风平浪静,好像之前的绑架根本是他幻想出来的,透着一股子不真实感。一周下来,他和闷油瓶说过的话大概不超过十句。而另外一件事也一直让他忧心忡忡——三叔不见了。
从那通电话之后,他就再也没能和三叔取得过联系。打电话给三叔盘口,得到的回复也只是“三爷出门了,去哪儿不知道”。
某天早上,店里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当时吴邪正在跟客人谈价,刚要叫王盟取货,抬头就见王盟的眼神儿溜溜的瞟到了街上,他本以为这小子又在溜号,却在顺着那方向望过去的瞬间僵硬。
那人像是看见了他,居然还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而后三两步朝古董店过来。
吴邪顿时如临大敌,三言两语打发了顾客,扭头就要跑。
“哎,吴老板!别走啊!”
声音清脆甜美,吴邪听来却只觉得是魔音穿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