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就见闷油瓶猛地飞起一脚踢到白大褂腿窝上,瞬间将人撂倒在地,接着他一把抓住那人右手,膝盖在他背上一顶,手腕一扭。就听一声让人发寒的断裂声隔着皮肉闷闷地传来,那白大褂的右臂竟被生生扭断,不自然的折向身后。那人震惊的连声音都慢了半拍,半秒后才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闷油瓶则面无表情地看向陈皮阿四。
情况急转直下,吴邪立刻紧绷起来,生怕下一秒就是一场厮杀。
然而,老者只是嘴角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泄愤似的用拐棍猛杵了一下地面,道:“照他说得做!”
伙计立刻应声。
闷油瓶手一松,那白大褂便连滚带爬地跑路。不过,貌似这里就这一个技术帝,现在折了,还有人能操作这台仪器吗?
“小哥?”
“我来。”
吴邪再次确认,这人果然是一切机械设备的天敌。大到尖端设备小到家用热水器,好像全都难不倒他,也许下次应该把上次砸坏的手电筒也交给他,看看能不能改造成探照灯继续发挥使命。
这样的安排的确让吴邪心里压力减轻不少,就好像上手术台之前发现主刀大夫是自己老爸,进考场前发现监考老师是自己三叔,很放心。
“需要我怎么做?”吴邪问。
“脑子放空。”
“……我尽力。”事实上,这是个有点困难的要求,吴邪现在脑子里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过是在强作镇定而已。
闷油瓶看看他,似乎也觉得不妥:“你还是想点事情。”
“那想什么?”
“印象深刻的。”
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吴邪于是闭上眼睛,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那个关于自己被送到叽里呱啦章鱼星展览的荒诞梦境。吴邪吓得打了个冷颤,睁开眼正对上闷油瓶的视线。
“怎么?”闷油瓶问完,像想到什么,在吴邪手背拍了拍,“不用害怕。”
闷油瓶这话虽是好意,但其效果就跟儿科大夫打针前说的的“一点也不疼”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明知道肯定是假的,也不好反驳什么,反而更紧张了。吴邪强笑着点点头,再度闭眼。
大概因为最后看见的是闷油瓶,这次他意外地回忆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机车骑士从天而降,宛若好莱坞大片一般拉风的出场。他摘下头盔的瞬间,头发因为静电翘起了好几根,有点好笑,他抖了抖头,发丝便服服帖帖的垂下来,微长的刘海跟着晃动,露出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的眸子,那叫一个高贵冷艳……
渐渐的,设备似乎启动了,吴邪感觉头脑的负担重了起来,连“想”这个动作也很费力,一股力量在引导着他的大脑,他明知道自己还在这里坐着,可是意识就好像跌进了卷筒洗衣机一样转个不停。耳边隐约又响起了那些窃窃私语,他对此已经很熟悉了,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更远,更模糊,像是被隔上了一堵玻璃做的墙,嗡嗡的连成一片,连个体都分不出来。只有一个信号是在隔离之内的,异常清明,不需要捕捉吴邪也知道是谁。
真正体验下来才发现时间也并非很短,因为脑内好似马达飞转,所以疲惫不已,那个信号好像已经在他脑内绕了上千圈。停止的瞬间,吴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依然是闷油瓶,四目相对,吴邪知道,这一次,自己的眼中一定写满了疑问。
上次迷迷糊糊还不觉得什么,这次便清晰不已了,即便他不清楚原理,即便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就像人类本能的知道“困”和“饿”一样,被入侵的感觉绝对不会错,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张起灵可以侵入他的意识?
——吴邪还处在得知这件事的震惊之中。
那个信号毫无疑问就是“张起灵”,就像上次在梦魇中一样,他也是用这种方式把他叫醒的。他再度想起自己之前所读过的那篇关于“读心术”的材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倾听者”的真意?
但是眼下,无论怎么看,这种能力的拥有者都并非自己,而是闷油瓶。
“小哥……”
“别说话。”弯腰为他解除器械的瞬间,闷油瓶低声叮嘱。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以眼神示意。
不一会儿,吴邪的数据便从仪器上输出,和张起灵的放在了一起,两张纸上数值居然相差无几,图形更是近乎完全重合。
这是必然的。
因为另一张根本不是他的数据,这两张脑磁图出于同一人。
机器并没有问题,但是闷油瓶瞒天过海地侵入了他的脑磁场,仪器等于是对他进行了两次扫描。吴邪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闷油瓶的意图。他是故意的,他想要让陈皮阿四相信,自己跟他一样,是普通的“样本”,要陈皮阿四彻底死心。
吴邪满腹疑问,但是苦于现在实在不是最佳时机,只好顺着闷油瓶的计划行事。
陈皮阿四果然被瞒在鼓里,他反复确认两张图纸,可是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吴邪半点特别之处,最后狠狠地一摔,满目愠色。看来,他是真的很希望在这张纸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而这样的结果对他打击不轻。这股怨气化作阴毒的目光,让吴邪阵阵发寒。
而闷油瓶的耐性似乎也被耗得差不多了:“放人。”
“不行!”陈皮阿四一敲拐杖,船舱的过道立刻被十几个伙计堵起来,“这里的设备不精,算不得准,我要带这小子回协会!”
吴邪生气地道:“老头,你想耍赖!”
陈皮阿四不理会他:“东西不在他身上又在哪里?在找到吴三省和陈文锦之前,别想我会放人!”
吴邪再要说话,却被闷油瓶一拦,吴邪本想劝闷油瓶别再跟这老流氓多说了,却在看清闷油瓶眼神的时候一怔:“小、小哥?”
“吴邪,跟紧我。”闷油瓶松了松领口,周身都弥漫着一股蓄势待发的气息。
“……你要干什么?”
“杀出去。”
话音未落,闷油瓶已经蹿了出去,就近一扯就扭过一个伙计,同时脚下一勾,那伙计膝盖一软趴伏在地,闷油瓶趁机夺了手枪扔给吴邪,同时一脚踢在那人腹部,那伙计捂着肚子便再也没站起来。
这一串动作就在电光火石间,吴邪接住手枪才回过神来。敢情闷油瓶一开始是故意隐而不发,一见陈皮阿四上了套,立刻就要大开杀戒,看这爆发力,是忍很久了。
他娘的,这闷油瓶子,说个长句子都要一分钟的缓冲,切换战斗模式就是秒发,连读条都省了!
21
事到如今他只有尽力跟上。在这窄小的室内开枪太危险,吴邪只能以枪托当棍子,来一个捶一个,好在NO。1三米神话仍在,只要跟紧,他基本就是捡捡剩,补上三拳两脚,顺便落井下石。船舱里就这么一条细长的走廊,现在满满都糊着陈皮阿四的人,吴邪正忧心这么打下去恐怕不行,抬头却一眼照到陈皮阿四的右手正向怀里探去,这个动作是……
“小哥!身后!”
这边闷油瓶已经清理了三个,手上又夺了一把步枪,闻声回头,正对上陈皮阿四。那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九十多岁了动作居然还很灵活,几乎在闷油瓶举枪的同时出手。
“住手!”
“都别动!”
下一秒,陈皮阿四和闷油瓶枪口相对,同时喊话。
一老一少分庭对峙,各不退让,现场一时惊险万分。
吴邪一见陈皮阿四那杆枪对准闷油瓶,顿时心哽到了嗓子眼。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几乎是枪口对着枪口,这样的距离,就算是身手好如闷油瓶,也不可能躲得开。况且闷油瓶持枪的是左手,被瞄准的是心脏方向,除非陈皮阿四突然心肌梗塞,不然怎么看闷油瓶都要吃亏。
“阿坤,你大意了。”陈皮阿四不愧老江湖,面对枪口镇定自若,似乎认准了闷油瓶不敢开枪。
闷油瓶目光冷然。
吴邪突然有不好的预感,闷油瓶的神色有些平静得过分了,他不会是想……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的,闷油瓶骤然扣动扳机,陈皮阿四几乎同时开枪。
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