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出来一眼没看见你,立刻就铁青了脸,谁也拦不住。”胖子小声地说,“啧,可吓人了。”
张启山不慌不忙,对于紧对他的枪口视而不见:“小子,你不想他变成普通人了吗?你千方百计得到鬼玺,不就是为了消除他的能力?”
闷油瓶想要消除他的能力?
吴邪吃惊,却见闷油瓶并没有否认。
“你应该也知道,鬼玺对于他作用不大,想彻底消除他的能力更是不可能。”张启山抬头,“但是,我有办法。”
闷油瓶静默了一会儿,吴邪心里一阵紧张。
“我不信任你。”
闷油瓶说完,拉过吴邪转身就走。
“小哥?”
“我们回家。”
“他是你达成张家夙愿的契机,二十年前你被放弃,恐怕跟这小子脱不了关系,如今实验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你就真的甘心?”
闷油瓶停住脚步,回过头,一字一句地道:“吴邪不是什么契机,跟张家、跟协会也没有关系。”
老者的目光与闷油瓶交汇,两个人都有些较劲的意思,谁也不闪避。
首先开口的是张启山:“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张启山走后,霍家的人也跟着撤离了。胖子是个很细心的人,一看气氛不对,就嚷嚷着先吃饭。一顿饭吃下来,三个人都是闷不吭声,看得出给胖子憋了够呛,一吃完就霸占了一间屋子说要困觉。
一下子又剩下吴邪和闷油瓶两个人,面面相觑,吴邪放下筷子,一抬头却见闷油瓶起身走向门口。吴邪吓了一跳,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捉住那人胳膊:“小哥?你去哪儿?”
闷油瓶回头,叹气:“我不走。”
吴邪松了口气,握着他的手也松了下来。
“有烟吗?”闷油瓶突然说。
吴邪一愣,点点头。那人点了一根,动作居然很娴熟,然后走到门口,就着高高的门槛儿坐下,又陷入沉默。吴邪突然就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对了,小时候在老家看见过,他爷爷也喜欢这样坐在门口抽烟。
吴邪没什么烟瘾,只是烦心的时候喜欢叼上一根。他走过去,挨着闷油瓶坐下,自己也点了一支。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味道,这么无声无息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吴邪先打破了沉默。
“小哥,他说的都是真的?”
闷油瓶没否认。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动手?”吴邪问,“如果没有我,你就可以当一个普通人了。我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挺烦我的,我什么都不懂……还一个劲儿的惹你生气。”
“现在也是。”
闷油瓶突然道。
“什么?”吴邪没明白。
闷油瓶吸了一口烟,侧过头,沉默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惹我生气。”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人还在气他单独去见张启山的事。随即他又觉得有点好笑,在闷油瓶身上难得看见这么好玩的情绪,近乎抱怨了。
“后悔也晚了,”吴邪有点得瑟地说,“现在你都不烦我了,肯定下不了手了。”
闷油瓶摇摇头,突然把吴邪揽过来,一只胳膊搂着,头挨着,清清楚楚地说:“没烦过你。”
吴邪没等抬头,就听见耳畔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
“从来没烦过。”
当时就觉得八成能成为朋友,但是没想到会陷这么深。
“可是我烦你,”吴邪说着这样的话,人却懒洋洋地靠在人家身上动也不动,“烦透你了,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知道自己闷着,特、讨、厌。”
刚说完肩膀就被捏了一下,不疼不痒,是小小的警告——胆儿肥了啊吴老板,敢跟NO。1这么说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吴邪,没有人要你的命。”NO。1难得解释。
“那张启山的格杀令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闷油瓶在新月饭店看到张启山出现时脸色那么差,他们虽然没见过,但是他接到任务的时候,文锦肯定把高层的意思传递给他了。
“格杀令是真的,但是……”他说着,又紧了紧手臂,“不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吴邪没太懂这里面的区别,但是眼前的事已经够乱了,他也没心思去细想。现在,他的前面有两条路,一是跟张启山合作,寻到消退他或者张起灵能力的办法;二是拒绝,继续被ESP和协会追捕,一边逃命一边想策略。无论哪一种,都是风险重重。眼前这些人,根本没有一个值得信任,面对这一团乱麻,吴邪突然就觉得很疲惫,特别想不思进取一回。
吴邪仰起头:“小哥,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混下去,最后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样,你做你想做的就行了,”闷油瓶说,“别的事有我。”
张起灵把人按回怀里,力气有点大了,吴邪小小地推了一下,他也没理会。
56、
他们最终还是答应了这场交易。
不得不说这样的发展在吴邪的意料之外。
他其实都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毕竟闷油瓶说过他根本不信任霍仙姑,他自然更没有道理去相信张启山。可与此同时吴邪又无条件相信闷油瓶,只要闷油瓶认定的,一定不会错。他唯一担心的是张特工的自身安全,无论他和张启山的交易是什么,毫无疑问这件事不会简单。所以吴邪当即表态,闷油瓶要做什么他可以不过问,但是别想甩了他。
NO。1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吴邪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又是这样,每次他甩开自己,肯定是要去做非常危险的事。吴邪心说我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我了,这院子就这么大,晚上咱还睡一屋,就算你是NO。1,想偷跑也没这么容易。
于是情况一下子反转过来,以前他们有着“三米协定”,无论吴邪走到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只拖油瓶;而现在则成了那只闷不吭声地瓶子身后尾巴一样拴着一个天真无邪小青年,如影随形。结果当晚吴邪在浴室门口蹲点的时候,就被一条湿漉漉带着麒麟纹身的胳膊一把拐进了门内。第二天早上吴邪默默决定,以后在闷油瓶洗澡和去卫生间的时候,他还是远距离监视比较好。
事实上,吴邪也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拦住他,他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你若消失,我一定会发现!而且,我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你的。
胖爷对于这种近似于打情骂俏的追逐戏码简直忍无可忍,直嚷嚷说你们俩几岁,幼稚不幼稚?啊?这么个赌气法,幼稚不幼稚?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说,非要在这巴掌大个院子里玩藏猫猫?
吴邪一听就跟秦香莲见了包大人,一脸悲愤地说胖子你快看这个人多不像话啊,又要一个人去冒险,又要丢下他们,简直天理难容天怒人怨天下大乱是不是,是不是?
胖子被他四个字四个字绕得头晕,只好扭头问闷油瓶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结果,闷油瓶居然摇了摇头。
吴邪就震惊了。
这闷油瓶子居然撒谎,居然对他们伟大的革命战友王胖子这么不值一骗的对象撒谎?他刚要发飙,没想到闷油瓶轻飘飘地来一句:“我没说过不带他。”
这下换吴邪愣了。
胖子就等机会倒戈呢,一听这话立刻就来劲儿了,装出一副急于给张特工平反的样子道天真你也不问问清楚再生气,你俩天天一被窝儿,问一句不是比喘气还方便,都忙什么去了?
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