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歌一怔,条件反射地撇嘴道,“想唬我?”
“不信可以试试看嘛。”离弦又欺近些,笑眯眯地道,“反正阳鹤附近的那座疯人塔已经很久没进新人了……”
笑歌一腔怒气顿时被这冷水浇得连火星也不剩一粒。唇抿成条直线,她睐眼死死盯了离弦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把扑上去揍他的冲动强压下去。
这男人与她曾经碰到过地任何人都不一样。他就宛如一汪泓净的泉水,明明一眼望得到底,却猜不出深浅。真要把他当做敌人的话,双方实力悬殊过巨,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能赢得了他——她多的是把柄在他手中,而他的弱点,她完全不清楚。
笑歌做事一向谨慎。讲求的是一击即中。但面对一个她连心思都猜不到的妖怪,除了茫然。就只剩下无力感。这样地感觉让她浑身都难受,她却无法消除半点。
“怎么不说话?我人都在你跟前了,难不成你还在思念我?”离弦交加双臂退开一步,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她,口气轻佻,眼中却藏着抹深情,“脸上多了点肉。瞧起来倒也不是太乏善可陈了……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思念我而吃不下饭呢,看来真是我多虑了。”
跟这种傻蛋发火,不止无用,还会让自己看起来也像傻蛋!
笑歌深呼吸N回,猛地吹灭烛火,脱鞋上床拿被子蒙了头装死。对于不可知的事物,无视是最好地对策。
妖怪大人那高傲的姿态第N次毫无悬念地在她的无视下彻底崩溃。离弦扑上去使劲拽开被子,拿脑袋一个劲儿地蹭她的脸。“你别这样嘛!算我错了好不好?就算你要打我也行,不要装作看不见我啊!”
见她仍是阖目不语,他只得把口气放得更软些,掺了蜜般甜得几乎能腻得死人
“拜托嘛~我不过稍微离开几天而已,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对我啊?说了找到躯壳我就会回来一直陪你,我这不是去找了吗?虽然还得半个多月才能用。但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哎呀,你别睡,听我发誓先啦!”
真的……真的是吵死人了!
笑歌忍无可忍,一记反手拳过去,异常精准地命中妖怪大人的右眼。他哀叫一声,却整个人都黏上来,还把脸凑到她眼前,腆脸笑道,“只要你能消气,随便打。别客气。”
拳头明明击中了物体。但他地哀叫声实在很假,分明是跟以前一样感觉不到疼痛。打他也只是白费力气。
笑歌恨得直咬牙,却无可奈何。晓得再不出声,离弦绝对会继续这样蹭来蹭去,自说自话到天明,只得伸手推开他的脸,皱眉道,“说够了没?说够了就赶紧滚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右眼中的金芒一闪,离弦收了笑色,蓦地捉住她的手,俯身逼视她。语气淡淡,眼神却无比认真,“不,跟你,我永远都说不够——不止一辈子,是永生永世。”
他的鼻息拂过笑歌的脸,微微的寒意中带着点奇异的香。笑歌愣住。那朵妖娆地金昙花近在眼前,他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鼓动的节奏强劲有力,和她胸腔中的那一颗有着同样的频率。
左眼无由地炙热,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浮出来,渐渐蔓延开。就像是她身体地每个部分都在响应着某种无声的讯号,难以控制,无法控制。
“你和我,是分不开的。”
对,分不开的。能感受到喜悦愤怒悲伤,太美妙,他舍不得失去。于是他只还给她一半的心。还有一半,依旧在他的胸膛里。
生,一起。死,亦一起。
离弦轻笑,声音动听如天籁。看着笑歌左眼中的昙花绽出妖异的色彩,他满意地笑着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柔声呢喃,“我喜欢你的笑容,喜欢你生气的样子,你地一切我都喜欢。这些日子看着你玩得那么开心,我也感觉很开心。但,不要想摆脱我,笑歌。哪怕你不愿意……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黑暗中,笑歌清楚地听见自己急促地心跳。那是种对未知的恐慌,就像当年站在冷清地街口,永远等不到父母时的恐慌。
这男人连强势也温柔得吓人,但笑歌知道他说的不假。没有理由,也不需要怀疑。她就已清楚地知道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笑歌,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么?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让你看看我地新躯壳……我很满意,等你看了也一定会觉得更惊喜、更开心。”
清清冷冷地一声笑过后,他已不见踪影。那般突然,就如他来时一样。
冷汗浸湿了笑歌的手心,离弦周身散发着的那种奇异的香气依旧萦绕鼻端,驱不走。挥不去,活物般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样的感觉纠缠着她。以至于整个早上她都无精打采,有几次还差点撞到门上去。她的异样连沉浸在浓情蜜意里的珠鸾也有所发觉,可不管怎么问,笑歌都避重就轻含糊混过。
到问得急了,她索性躲进茅房,宁愿被恶臭熏也不肯出来。珠鸾气结,跺跺脚发誓再不管她。听脚步声渐渐远了。笑歌这才悄不声地摸出来。
“刘小姐。”
小陆地声音忽然冒出来,吓得笑歌一个激灵又想退回去。他忙摆手道,“刘小姐,您别慌躲。那位侍郎大人明儿就能走会跳了……您昨天从街上回来不是说今天下午得去取礼物吗?我只是想问问您,需不需要我陪您去?”
对哦,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行吧,我换件衣服就出门。”笑歌干笑一声,对这个细心的伙计报以赞赏目光。“多亏你提醒我,不然明天真是没法跟你们扛把子交代了……额,不对啊,昨天老田说,今天你要回西六一趟……”
“嗯。不过我晚点回去也无妨。”
原来是在担心她啊
笑歌不好意思起来,摇摇头。道,“你办正事要紧,我自己去也一样地。”
小陆还待再劝,她已挥挥手走得没影。
“姑娘,您这就来取衣服了么?真是对不住啊,东家有点事,衣服怕还得再过些时候才能做好……”
肖氏成衣铺的小伙计为难地看看站在柜台前的笑歌,又望望门帘那边,低声解释道。
铺子里弥漫的中药味浓得呛鼻,笑歌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微微笑道。“无妨。那我就在这儿等会儿好了——急着拿去送人,只能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小伙计似乎很不情愿。却也不好开口逐客,只得泡了茶上来站在边上心不在焉地同她聊天。
“里头在煎药么?”
中药味似乎混得茶水也变了味,笑歌忍耐再三,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昨儿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种味道……”
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小伙计的紧绷的神经,他忽然恨声道,“还不是那天杀地王会主造孽!也不晓得这世上的公道都上哪儿去了!莫名其妙跑来说什么要是我们东家再不肯加入阳鹤行会,就要让我们没生意做……”
瞥见门帘微微一动,他蓦地合拢嘴唇,眼神却仍忿忿。笑歌诧异地睁大眼睛,知他不想让里头的人听见,便压低声音道,“王会主……是宝香阁的王老板?如果你说的是他,会不会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