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吧!狠狠心,一咬牙,正要靠近去。风中忽传来衣袂翻飞之声,他条件反射地退入暗影中,握住银钩,准备出击。
一领雪也似的狐裘轻展,月光于上划下一溜银芒。被这温暖裹住的人儿愕然回眸,只见那妖娆的桃花眼里蕴了柔柔春水一汪。
“小因……”这名字在舌尖回旋,有点失望又有点甜。
紫因笑眯眯地忽略掉身后射来的忿恨死光,认真地替她束好系带。摸摸她的头,展臂将那柔弱的依人小鸟拥入怀中,竭力让声音听起来生涩迟钝,像个真正的傻子,“不哭,乖~”
佳人怔忡,旋即泪珠滑落,如晨间花瓣上一滴晶莹的露。她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怀中,失声痛哭,“柯戈博是个王八蛋,我恨死他了!”
费尽心思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蝙蝠遭这话一箭穿心,顿时石化。
“不哭,乖~”紫因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重复。心里却乐得直翻跟斗,还差点大笑三声以示对那只笨得把机会拱手让人的蝙蝠的鄙夷。
“还是小因好……呜呜呜……小因最好了……”笑歌大为感动,决心以后要对这只傻兮兮的忠犬更好,却不见那只石化的蝙蝠身上已开始出现裂痕。
转移到厨房继续监听八卦的小伙计止不住一声叹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相公多了就是麻烦。不过这一战,看来是那个傻傻的小相公胜了!
“哟,姑娘早啊。我把早点拿来了,你赶紧抹抹脸来吃些,么等冷了。”
翌日清晨从隔间出来,小伙计的声音便响起来。笑歌一眼瞥见桌旁那只满脸堆笑的蝙蝠,嘴角刚扬起的那点弧度立马消失,“哦,谢谢小哥。”
有旁人在,发作不得,扭头只当看不见。瞧紫因还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冲小伙计道声不好意思,便去帮他穿衣。
柯戈博看得目赤欲裂,拿威胁的眼神一扫小伙计。小伙计只得打着哈哈上来道,“姑娘抹脸去吧,我来替这位少爷打整就好。”
“不用。除了我,他不让别人接近的。”
像是在验证笑歌的话,伸手去拿衣服的小伙计被紫因一崩推出老远。柯戈博大怒却不敢再犯虎威,只撇嘴嘀咕,“他又不是没手没脚,做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破笼卷 第五章 他他他(五)
柯戈博之所以强拉了小伙计来,就是为着笑歌一般不会在外人面前失礼。意料中地,她闻言并未反驳。确切地说,是不言语也不看他,只顾着帮紫因收拾,完全把他当透明。
小伙计趁机偷溜,把场地留给这不怎么和睦的三口之家。柯戈博一意识到“盾牌”不见了,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吭,只嫉妒地看着很是陶醉地享受着服务的紫因。
现在的局势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只能怪他学艺不精。若然再在她面前出错,那么别说翻身,恐怕连成亲的事都会化作泡影。
装作看不到柯戈博特意留出来的身旁的位置,笑歌拉着一身清爽的紫因到对面坐下,端起粥来照例喂他。
柯戈博那个眼红啊,忍不住又小声嘀咕,“他又不是没手,干嘛要人伺候……”
她只当听不到,还柔声对紫。因道,“小因,吃点萝卜条——挑食就不乖了。”
紫因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情愿,忽。然又歪着脑袋看她一眼,点点头,“吃。”
那演技逼真得连柯戈博也没。办法再怀疑他是装傻。这种认知让柯戈博感到很泄气,就如同蓄足了劲却一拳打在空气上,完全是白费力气。要不就容忍他一下吧?反正就当笑歌捡了只流浪狗,时间久了她自然会腻的于是蝙蝠在不经意间又做出了一个错误决定。为。表示对紫因已无敌意,还巴巴地凑上去笑道,“这么看起来,他也挺可爱的嘛。”看笑歌面色稍有缓和,趁势扯扯她的袖子,低眉顺眼地道歉,“别生气了,娘子。昨天……昨天是我错了……”
笑歌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回来,斜他一眼,似笑非笑,“。哦?你哪里错了?”取绢子擦擦紫因的嘴角,望着那双妖娆的桃花眼笑吟吟地道,“我确是在瓜洛与你成了亲的,对吧,小因?他可半点都没说错。”
紫因在心底狂笑欢呼,面上却做出副懵懂样儿,。似乎是看见她笑了,这才跟着粲然。
柯戈博纠结了,。狠狠心,勉强挤出个笑,“那也没什么,呵呵,论起来,他还是比我晚一步……”
认就认吧。大不了等笑歌不注意的时候给这傻小子点苦头吃吃,不信他还敢赖着不走。
“不对吧。我跟你好像还没拜过堂吧,他怎么就晚你一步了?”笑歌气他昨夜行径,偏是不让他轻易过关。
“那怎么说,我们定亲也在他之前嘛!他自然只能排……排在离弦和我之后。”
柯戈博一心要哄她回心转意,虽是心中不痛快,却哪里敢在这时候跟她顶牛?姿态低得只争个先后,就怕惹恼了她,连名份都没有。
“你还真是‘大方’。”她微扬了嘴角,明显的讥诮。看他神色一黯,没好气地照小腿给他一脚,“少废话,拿上行礼,我们该走了。”
他哀叫一声,抱腿乱跳,细若柳叶的眼里却掠过抹笑意。见他们出了门,慌忙抓起床畔的包袱追过去。
好歹,她心里是有他的……柯戈博悄悄弯了嘴角。不经意间瞥见那个重又笼罩在层层遮挡物下的少年朝他这边微微转了下头,旋即便拉住了笑歌的手。
那傻子,是在向他示威?柯戈博皱了皱眉,有种隐隐的不安渐渐漫上心头。
两个人坐车时,纵是无人应答,笑歌也能自说自话得不亦乐乎。而今可以陪她聊天的人来了,车厢里反而沉闷下来。
紫因靠在她身上笑眯眯地磕着瓜子,将两个人隔开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乱飞的瓜子皮十有八九都会落到柯戈博的衣服上。
柯戈博恨得牙痒痒,却不好动手,只得默不作声地把垃圾清掉,顺便拿目光虐杀他。
空气里飘着种淡淡的火药味,笑歌却全然不觉。她自上车便一直在低头沉思着什么。忽而微笑,仿佛释然,忽而又微微蹙起眉尖,似乎不满。
柯戈博将她表情里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也荡秋千似的跟着忽高忽低。那种沉默异常吓人,他头一回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末了,实在受不了这折磨,见榻旁小柜上搁了些纸包,抓过来一看是甜食,便低咳一声,笑道,“笑歌,要不要吃点蜜饯?我看你早上也没吃什么……”
笑歌蓦然回神,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讨好样儿,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倒很会借花献佛……拿来吧。”
她眼风一飘,半嗔半喜,不像是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柯戈博的心终于落定,拈了粒金丝蜜枣送到她嘴边,“怎么不见有梅子和蜜金桔?你不是最爱吃那两种的么?”
“买是买了,不过……”
笑歌话没说完,只觉那靠在她身上的重量忽然增加了不少,扭头赏紫因一记白眼,使劲把他推去靠在车壁上,“你当你身轻如燕啊?真是的,差点没压死我!”
紫因笑嘻嘻又挪回来,她索性跳下软榻,坐到柯戈博身边来,还一瞪眼命令道,“小因,你给我老实待在那儿!我跟我相公有事要说!”
柯戈博得意了。手臂悄悄环到她腰上,遭了一掐也不松,腆着脸只是笑,“就是就是,我也有很多话想跟娘子你说。”
紫因气呼呼把瓜子一扔,别过脸去不看他两个。笑歌一反常态没去哄他,转脸望着柯戈博,一脸的严肃认真,“那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当然是娘子先说。”她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惹不得的母老虎,难道他还敢抢在她前头说?
“那好。我问你,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惨了,原来她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