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威斯还真有点佩服艳娘不服输的个性。
要不是如此,她怎能在短短三天内,就能穿着从未穿过的高跟鞋,走出如此熟练而优雅的步伐?
要不是如此,她又怎能将曲膝礼行得那样雍容华贵,彷佛她原本就出身于贵族世家?
「一、二、三,一、二、三……」
就在威斯教导完毕,准备先行离去,让艳娘一个人好好地练习时,她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虽然听到她的叫唤,也停住了脚步,但威斯却没有回头。
因为,他实在有些不忍心看到她那双因不习惯穿高跟鞋而磨破的小脚……
「我要你跟我……练习一下这个!」虽然语气像往常一样俗辣,但艳娘微微颤抖的嗓音,依然泄漏出她心底的忐忑不安。
忐忑不安?
是啊,她的声音自然会颤抖,因为她现在要做的事,实在太……太……
为了不让自己有退却的机会,艳娘索性不说话了,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塞到威斯手中。
「这是什么?!」原本还不明就里的威斯,在望见手中的东西后,眼眸缓缓地玻Я似鹄础?br />
而他的背影,也悄然散发出一股怒意,并且愈来愈浓、愈来愈强烈!
「对啦、对啦!」艳娘完全没注意到威斯的反应,因为此刻的她正陷入混乱之中。
她塞给威斯的东西,正是那些春宫图,而她所谓的「练习」,指的便是男女交欢的方式!
「看得差不多了吧?差不多的话就来吧!」没敢望向威斯,艳娘直接走至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手,当然抖着,但她依旧努力的跟那身难穿又难脱的公主服奋战。
要知道,她可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的!
反正姥姥说过,处子的身分早丢早好,既然如此,她干脆就找他好了,至少他不像别的男人一样,见了女人就一脸恶心的模样。
更何况……上回他们差点就……
既然她不讨厌他,所以……就是他了……
「妳也太……」威斯再也忍不住地摇起头来。
刚开始,他只是缓缓地摇头,但到最后,却连拳头都握紧了,甚至连指尖都掐入肉中也不觉疼痛!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愤怒!
该死的,她当他是什么?!
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性工具」不成?
否则她怎会要他用图中的这些姿势与她欢爱?!
这,根本就是对他的侮辱!
「妳根本不是那个精灵!」终于回过身去,威斯望着坐在床上手忙脚乱的艳娘,眼眸冻如寒冰,「妳只是一个以羞辱他人满足自己的女妖!」
原本忙着与衣裳奋战的艳娘,在听到威斯的声音后蓦地一愣,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一望之下,她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羞赧,不是因为身上仅存薄衫,而是因为看到他脸上那比千年寒霜还冰冷的神情时,她的身子竟被那股寒气彻底冻僵了。
「你……」望着威斯前所未有的严峻神情,望着他额头青筋暴现、眼中因大怒而闪动的火花,艳娘半开的唇再也动不了。
她只能傻傻地望着威斯将手中的春宫图丢在一旁,扔给她一个极其鄙视的眼神后,砰地一声,用力将门甩上,离去……
艳娘就这样坐在床上,用双臂抱着颤抖不已的身子,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
她的眼前不断闪动着威斯离去时愤怒至极的背影,耳中也全是他一句又一句不明意义的低吼……
一直坐到膝盖都发麻之后,艳娘终于木然地起身,一边找水净脸,一边喃喃低语:「有什么了不起啊……真当我那么随便啊……你姑奶奶要找男人还不容易吗?要不是觉得你人还不错,还像个真男人……我才不叫你呢……」
脸洗好了,衣服也换成她平时穿着的样式,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脸上好凉、好凉。
因为她眼中的泪,由她净脸时就开始滴落,像是怎么也流不完似的,不断地涌出、涌出、再涌出……
「不要……就不要……生什么……气嘛……」用手背不断地抹着泪,艳娘喃喃自语,「干嘛……用那种……冷脸……用那种冷脸……对我……」
不用那种冷脸对她,难道要对她笑意盈盈?
对她这样一个不知羞、不知耻的女人,难道他还要说「谢谢」、说「欢迎」吗?
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男人啊!
她怎么会忘了,怎么会忘了……
难道就因为他这阵子释出的善意,就因为他这阵子对她的温和,就因为她实在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她就能异想天开,完全不顾他的尊严,作出这样的决定来吗?
她简直……太不懂事了……
一想起威斯对她的鄙视竟到达那种史无前例的程度,一想起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他的眼似的,艳娘的心就像被利刃刺入般疼痛。
「不要……」紧揪着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胸口,艳娘低垂着头泣不成声,「我不求你对我笑……不求你对我好……但请不要那样子对我……」
是啊,她从没有资格要求他什么,可至少,她可以不让他用那种鄙视的眼神回望她。
这次,她确实太傻了!
傻得在还没有完全想透彻之前,就径自乱下决定,铸成如此可怕的大错。
可她真的只是……只是知道他在不久后就会离去,所以才想在那之前了却这件心事啊!
在她的心底,真的、真的好喜欢被他「盯梢」、「保护」,以及他在不得不帮助她时,眼里那种无奈却又带着微微笑意的神情。
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因为她犯了大错。
错在忘了思考自己是什么人,错在忘了思考他是什么样的人,错在……忘了他打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她……
第六章
天未破晓,大雪纷飞。
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站在一栋木屋前。
雪花,都快将她的红色斗蓬覆盖成白色了,她却依然动也不动一下……
艳娘是来道歉的。
因为她知道威斯生气了,也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这一次,她确实过分了。
明知他心里有别的人,明知他不是那样的男人,明知他看不起她,却还异想天开,要他做那种他打从心里不愿做的事……
她可以放任他在竹林里「结党营私」,放任他爱干嘛就干嘛,放任他没个下人的样子,可是她真的好害怕他消失不见,就算明知道那天总会来临……
至少,让她说声再会吧!
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在她的生命之中彻底消失。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这种心情?
站在木门前,艳娘一次又一次地问着自己。
第一眼?前阵子?还是上半夜?
弄不清楚,她真的弄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每当她乔装出门时,总会不自觉的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每当她夜里挑灯奋战时,总会不自觉的透过窗棂,望向远方那栋也亮着灯火的小屋;每当她走过那片竹林时,总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
为什么?
只因他是异国人吗?还是因为他们曾有过那样暧昧的一夜,所以她才会特别注意着他?
都不是……
是因为他对待楼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