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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后娘娘特意给圣上炖的补汤,”音希说,“这是三年来第一遭,如果叫圣上知道娘娘的心意不能传递到他的手上,该是怎样的生气!圣上怪罪下来,你可承受得起!”
那侍卫冷笑一声,似乎在笑音希狐假虎威:“昨儿个晚上,圣上亲自差人来传递的旨意,我也是秉公办事。”
“昨晚?”音希说,“我怎么不知道?”
“圣上传旨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你自然不知道,就算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卑职也只有这一句话,恕难从命。”
“砰”的一声,智伯瑶把食盒扔到地上,里面传出噼里啪啦一阵响,听起来是瓷器碎了。
“娘娘,好歹是您的一片心意……”音希说。
智伯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不许再说!不许再说了!住嘴!谁也不许提起这件事!”
她好不容易主动去示好一次,却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面,令她恨得咬牙切齿,若是道隐,不,她与道隐之间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误会,那是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男子,可惜,可惜。
每每想到这里,智伯瑶心口就在作痛。
“娘娘,您!”音希突然指着智伯瑶的衣裙。
智伯瑶正坐在椅子上,顺着音希的眼睛看去,她撩起自己的裙摆,发现雪白的腿上,有血液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娘娘,这可怎么办?”
智伯瑶虽然心里也咯噔一下,但她还算镇静,失去这个孩子她并不是没有在心里做过最坏的打算。
“现在我们进出不得,太医也请不到。”
智伯瑶说:“别慌,却给我烧一桶热水来。”
“热水能治病?”音希瞪大了一双眼睛。
“不,热水能洗净污血。”智伯瑶摆摆手,“去吧,与这个孩子的缘分都是天意,先天不足,它能留到什么时候,全看我们之间的缘分。”
躺在水桶里,智伯瑶自己给自己把脉,她从前走南闯北招摇撞骗,什么都学过一些,什么也都只是粗通,看病,她不擅长,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脉象很平稳,也许流血不需要大惊小怪。
智伯瑶叹口气,自言自语:“道隐,我们的孩子如果不能保住,也请你不要怪我。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就如同你我,虽然天人相隔,但……”
“你至今仍然对他念念不忘!”
室内突然响起一声质问。
智伯瑶下意识双手抱在胸前回头看去:“是你?”
“虽然天人相隔,但是什么?但是你们永结同心?”卫永昌看着面色不是很好,身上穿着亵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你怎么进来的?别的功夫没有学到,鸡鸣狗盗的本事倒是学的快。”
“我对你已经算是宽容,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我?”卫永昌步履蹒跚走进来,“你难道真要逼朕将你……”
“你要将我如何?”
卫永昌走到离她还有四五步的地方时,又不肯上前:“我一国之君,为你违背律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要我像他那样为你肝脑涂地你才肯重新接纳我?”
“女子最喜欢看到别人为她争得头破血流,尤其是那人为她死去的时候,她的美丽就得到证明。”
“你的美丽无需证明,你已经让人头破血流,我若是再爱你深一些,便是要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嘴硬。”智伯瑶笑笑。
“那你觉得我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你付出的人,是否有资格做你的裙下臣?”卫永昌说。
结果卫永昌一句话说完,却迟迟不见智伯瑶回应。
“瑶瑶,你意下如何?”卫永昌气急,追问了一句。
依旧没有听到回应。
“也罢。”卫永昌气恼地说,“我就知道我不该来这一趟,你这个荡妇,我已经如此低三下四,你还要如何!”
不如索性结果了她,也免得心灵上受许多苦难。
生病的人对于苦难的承受能力总是会低一些。
卫永昌脑海里许多想法冒出来叫他头疼,于是他把那些想法统统给驱赶了,只有一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他的脑海:这个女人叫你做王八,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如果留着她,你就要常年经受苦难,不如给她个痛快,往后自己独吞相思的苦果便是,再说了这女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好的,后宫中比她更水灵的女子一挑一大把,他何必委曲求全!
然而,当卫永昌提着刀来到木桶边的时候,才发现智伯瑶整个人都埋在水下。
水泛着暗红色,她的头发在水中散开,与她雪白的皮肤相互映衬着,显得格外动人。
“铛”的一声,匕首从卫永昌手中掉落,他双手捧起智伯瑶的头颅,令她的口鼻浮出水面。
智伯瑶一动不动,面色像瓷娃娃一样,如此温顺,如此可爱,在他指尖的触碰下智伯瑶的头颅左右摆动,像一个提线木偶人。
“若你平常都这样听话,那我何苦起了那样的心思。”卫永昌似乎忘记查探智伯瑶的生命体征,他只是观察着智伯瑶的头颅,对着她的头颅自说自话,“我不喜欢你醒着的样子,你睁眼的时候,太精明了,叫人害怕,只有你睡着的时候,我才敢好好看你。”
也许智伯瑶说的对,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并肩的妻子,而是一个掌上的玩物,一个低眉顺眼能够被他呼来喝去的玩物。
他将智伯瑶从水中捞出来,平放在床板上,湿漉漉的水把床铺也给浸湿了。
他将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那里有一个萌动的半残的生命,它早该死了,却顽强地存在,令人不快。
他该如何做,趁现在,他可以做什么,让它消失,让她乖巧。
如果要做什么,也就是现在。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女萝山鬼语相邀
他要怎么做?杀了它,然后告诉她是自己救了她?
卫永昌毕竟大病,脑子一想东西就头疼欲裂。
“娘娘,您洗好了吗?要不要我给您加些热水?”音希没有想别的,推门走进来。
吓得卫永昌下意识咳嗽,扑在智伯瑶的身上。
音希也恨不得自戳眼珠,急忙退出来关上门:“圣上,奴婢不知道您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退下吧,不要声张此事。”卫永昌说。
“奴婢明白!”音希说完便一溜烟跑开了,谁说她家娘娘不受宠的,她要去撕了那个贱婢的嘴巴!不过话说回来,她家娘娘还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运,这样胡天胡地都能得到圣上的恩宠!但是,娘娘还有孕,两人这样行事,不知会不会对那腹中胎儿有什么损伤……
虽然被音希打断,但这无所谓。
不过是一个婢女,卫永昌可以解决她,像这样的宫人,随便寻个由头就能要了她的命。
当务之急是处理智伯瑶。
卫永昌少年习武,也听说过一些旁门左道的法子,譬如,人体有两处大的穴位如果同时用银针刺入,就能让血液倒行逆施,中此法者,轻则不能记事,重的智力退化成七岁小儿。
七岁小儿?卫永昌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他要的只是陪伴,他并不需要一个精明能干时时刻刻让他坐立不安的妻子。
如果智伯瑶能像江水寒那样,虽然聪慧但没有野心,那该多好。
可惜当年吸引他的,就是智伯瑶身上狂放不羁的性子,倘若智伯瑶真的跟江水寒一样,那他也不至于对她的执念如此之深。
智伯瑶在一条不见光的路上行走,那条路上都是石子,都是砂砾,道路两旁是茂密的丛林,里面伸出许多只手来,要把她拉进去。
“放手!”智伯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