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外围有块空地,那里是大家休憩和解手的地方。等王爷休息的时候,我会骑着马在那里等你,你沿着山坡下来就能看到我。那个地方一直都有人在,围场内和山坡上的人也都看的到,我们是很正大光明的偶遇,这点你放心好了。”
云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那我们到时候见。”说完像小偷一样逃了出去。
在她离去前明才的目光还有他说那段话时的心情一直让云笺羞愧,这是她为了逃避那场晋升比赛而制定的计划,她就是要在众人面前马失前蹄,让人毫不怀疑她的受伤是她刻意制造的。她学过马术,自然也附带学习了驯马时保护自己的方法,她从高处落下时已经很好地演练了马术老师所有的教程,她下落的姿势,她护住身体重要部位的时间,还有伤了筋骨后她可以使用的加快痊愈的疗法,她都会一一实践。所以她知道她的脚恢复期只需要两周,而不是杜太医说的三个月。
她一直有些了解明才对她的感觉,只是在她确定要实行这个计划时不断地骗自己说那是她的错觉,可是在明才这么明确地说了那句“我去向王爷要了你”后她还是没有放弃这个计划,她觉得自己是在利用明才的感情做这件事,她很怕自己的行为会连累到一个真心想见到她的人,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连累,这让她更觉自己是个可耻的人。
局外有局
明才的手臂慢慢地垂了下来,在他确定云笺已离开后,他背转身看着门外。云笺走的太急,被她匆忙推开的大门始终没有关闭,露出门外一半的风景,风景里早已没有那个女子的背影,幸好明才并不是为了她的背影才转身的。他刚刚奔流在外的浓烈深情早已平息,此刻他的脸上已没有了任何与此相关的东西,于是那种未明的纠结便藉此空隙倏然而出。
他也像云笺那样用力地推开门,只是他走的是和她相反的路径,他回到了南风葵的锦和殿。
他本以为南风葵应该已经回到卧房,可是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里面依然有亮光。他在门口迟疑了半秒钟,终于还是推开了门。
可是当他才走进门就有些后悔,因为他看到南风葵正拿着他刚刚离开前丢下的云笺的绣囊,目光看着他进来的地方,给他的感觉是从他走后他一直就这么坐着等待他的返回。
“王爷,您怎么还没歇息?”
“正准备去呢,就看见你进来了。有事吗?”南风葵一边把玩着那个绣囊,一边随意地问道。
明才向南风葵看过去,白色三角形饰物正完好无损地被南风葵握于掌心。明才在思索怎样开口,南风葵放下手,耐心地等待着他。
“明才是会来找绣囊的,就是王爷手上的这个。“
“哦。我还以为是伽蓝掉的,拿去吧。”南风葵淡淡地笑着将绣囊递了过去。
“不是伽蓝的,是云笺姑娘送给我的。”明才接过来,用手展开三角形的绣帕,露出那大大的两个字“云笺”。
明才看着南风葵,手掌向外伸展,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实现他心中奋不顾身的凄美设想。
南风葵眉心微微一挑,身体向后靠进褐色的太师椅内。他看着明才,脸上是一种玩味的神情,连语气也带上了那种味道。
“你来不光是要找回这个绣囊的吧,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是的,明才想请王爷将云笺姑娘赐给明才。”
“赐给你?做什么?”南风葵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似乎在谈论的是个和他毫无牵连的女人。
明才的脸涨的通红,他感觉南风葵像在故意刁难他。
“王爷,明才和云笺姑娘真心相爱,望王爷看在明才尽忠职守,跟随王爷出生入死的情份上,将云笺赐给明才为妻,明才代云笺一起叩谢王爷大恩。”
明才说完对着南风葵就跪拜下去。
南风葵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还有表情,明才听不见动静,只好一直跪地不起,直跪到膝盖红痛,才听见一点声响,应该是南风葵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时移动椅身。南风葵绕过书桌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明才踉跄了一下站稳身子,抬眼一接触到南风葵深沉的目光,似能一下探进他心底,他本能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但手心已是一片潮湿。
南风葵露出一个隐约的笑容,声音却由淡然转为了阴冷。
“明才,你好大的胆子。”
明才像是料到南风葵的反应,竟然并不惊慌,他低着头回应道:“明才知道和娘娘侍女私定终身是犯了忌讳,但明才想娶云笺的心太过急切,只好冒死一试,心中唯愿王爷能有成全之心,那便是明才的福份。若因此而受责罚,明才也绝无半点悔意,只希望能保得云笺姑娘清白。”
南风葵放开了他的手,这次他没有让他难堪,很快就给了他答复,只是他的声音平静地让明才一阵心悸。
“绝无半点悔意?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受罚吧。只是今日我很累了,想去歇息。等我养足了精神,会好好想想如何处置你的。“南风葵说完再没看他一眼,就自顾自地离开了书房。
云笺在房里躺了一星期,偶尔下床走动。她除了按时服药和热敷外,还用以前老师教过的简易按穴法做恢复治疗,可是这次的伤竟然出乎她意料之外,一个星期后慢走竟然都有疼痛感。她猜想是杜太医的药疗效不好,但自己除了从网上看过的一些健康知识,医学还真了解的不多,于是只好认下命来,除了暗骂自己自作自受外,只能耐心地等待痊愈。
剪秋在没人的时候问她:“那天你为什么那么傻,要自己放弃呢。从你受伤时王爷对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王爷很中意你,若是你站在我一边坚持将晋升比赛推迟三个月,说不定王爷真会同意。”
云笺说:“云笺是觉得明才说的很在理,那天那么多人看到王爷抱云笺上马,已经很让一些人嫉恨了,要是为了云笺一人而推迟比赛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去向王爷提出反对的,云笺早已成众矢之的,但不想还要连累姐姐和王爷让人诟病。再说,王爷要真中意云笺,在这一年里一定会有其他方法让云笺进锦和殿的,云笺的退出也只是暂时的。”
云笺分析的有条有理,而且又给剪秋描述了一番光明前景,剪秋自然是满意而归,再不提推迟晋升比赛的事。云笺心里也知道南风葵不会让她在西苑再呆一年的,她现在只是想着能拖多久就多久,到实在拖不过去的时候,就跟蒙子归摊牌说她爱上了南风葵,下不了手。她可以猜想到蒙子归那时的表情,不过要真到了那个关口,也只能任他处置了。
锦和殿侍女晋升果然是一件引起府内侍女们巨大热情的盛事。她看到每天晚上等剪秋回房后,剪秋房下的紫荆和碧菡两个悄悄躲在厨房间里练习歌舞,为了避嫌,她一般也不进去过问,怕她们以为她还想争取参加,想偷学什么。不过有一次她们里面声响实在太大,她怕惊扰剪秋休息,所以推开门进去提醒了她们一下。
紫荆和碧菡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她来观看,还热情地要求她给她们指点一下,期望到时候能有上佳的表现。
云笺笑着说:“你们就这么想做王爷侍妾啊?”
紫荆佯装要上来打她,碧菡忙拉住她道:“紫荆姐姐,小心云笺的脚。”紫荆这才住手,骂道:“看在你有伤,不和你计较。不过我会记着的,等你脚好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紫荆笑完,忽然沉下目光,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云笺,那天娘娘对王爷提出推迟三个月等你脚伤好了再进行今年晋升比赛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是你自己不想争取这个机会。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有喜欢的人,自然对能不能去锦和殿都无所谓。可是对于我和碧菡这样的丫鬟来说,那是我们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要是能在锦和殿做事,运气再好些,能有机会为王爷侍寝,我们在王府内的地位就大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们衣锦还乡,也会让一直担心着我们的家中父母脸上有光啊。”
云笺知道紫荆误会自己喜欢蒙子归,不过也不做辩护。但紫荆的这番言语让她有另一种感触,紫荆和碧菡都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在古代这个年龄已经可以被看做成年女子了,可是在二十五岁的云笺看来她们还都是花季里的孩子,却需要独自承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