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关节炎是不是又发作了?”凯特琳担心地问道。
只见伯斯还强挺直背脊,吃力地点燃壁炉上的烛台,脸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老毛病了,只要天气潮湿些就会痛疼,我已经很习惯了,这点不劳夫人伤神。”
伯斯就是这个硬脾气,凯特琳太了解他了。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伯斯本来是潘伯克伯爵家的仆役长,后来因为关节炎常常发作,这个吝啬的伯爵于是开除了他,甚至连一分养老金也不付,刚好那个时候外婆才去世不久,家里原来的管家又另谋高就,于是凯特琳毫不考虑的请伯斯来填补这个空缺。
结果伯斯的确不负所望,不但把家里的大小杂务管理得井然有序,而且他的严厉作风也使得所有的仆役们不敢怠慢。如果没有伯斯,凯特琳相信家里一定会乱成一团的。因为她没有贝丝外婆的威严,更没有阶级主义的观念,她把所有的仆人们都看做是自己的家人。何况其中一些老仆还是看着她长大的,凯特琳根本不敢命令他们做事;就算是有人违反家规,她也不便惩罚他们,所以她非常需要一个像伯斯这样尽责的老管家替她发号施令,让这个家不至于散漫紊乱,人人可以各司其职。至少伯斯管得住那些家丁,这样一来,凯特琳才有办法专心在自己有兴趣的事物,整理那些祖先们代代相传的奇风异俗,和古代吟游诗人留下来的美妙诗歌。
“要不要我帮您拿件披风来?地从,天气好象愈来愈冷了。”伯斯的话打断了凯特琳的思绪。
披肩!凯特琳顿时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想到当时自己落荒而逃的熊态,她还真是心有余悸呢!
“不用麻烦了,我不冷。”凯特琳叫住伯斯,“你先别忙,坐下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伯斯顺从的坐在炉旁,恭敬的听候主人的命令。
“下午那个陌生人说了些什么?你一五一十告诉我吧。”凯特琳佯装镇静,其实她好怕这个精明的老管家看出她的不安。
“那访客名叫伊凡·;纽康,他是从剑桥大学来的,看样子应该是个学者。噢,对了,他还要我把一条披肩交给您—;—;”
“嗯……那是我不小心掉在路上的。”凯特琳两颊发烫,极力想平息内心的不安。“我跟他在湖边谈了几句,不过我们并没有问对方的姓名……”老天!这个男人竟然就是那个声誉卓著的天才!她素闻伊凡·;纽康精通多国语言,文章更是经常刊登在各大期刊杂志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对于塞丽特语发展演变的精辟理论。
凯特琳一直以为这个天才型的学者是个道地正统的英国人,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威尔斯人!
“夫人,恕我冒昧,看样子您应该知道那位访客,那又为什么要我骗他说您身体不适呢?”伯斯率直地问道。
“嗯……我—;—;我很抱歉叫你说谎。”凯特琳心虚的不知如何是好。
“您别这么说,如果您不想见客,叫我说什么都可以,”伯斯赶紧回道。“我知道您不习惯和陌生人见面。”
凯特琳苦笑了一下,她明白伯斯所指的是“害羞”这个字眼。的确,和贝丝外婆比起来,她是太胆怯了一些。
“我并不是因为这样才要你说谎的。”凯特琳喃喃低语着,“是因为我在湖边见到那个男人时,我以为……”凯特琳说到这儿突然停住,她不能告诉伯斯为什么这个叫伊凡的人让她害怕,更不能说出她那天去伦敦的目的和在那里发生的事,如果让伯斯知道的话,情况恐怕只会更糟,“嗯……我当时可能想歪。”凯特琳努力圆谎,“我想……那位伊凡·;纽康先生一定会认为我是高傲自大,不懂礼数……”
也许这位享誉盛名的学者,真的是要来找她探讨威尔斯的民俗学和民间传说,凯特琳好懊恼,要是她当时能沉住气,不要心虚瞎猜就好了。
“凡事谨慎点总是好的,夫人。”伯斯安慰她,“如果您还想见那位伊凡先生的话,只要跟他说明你的顾忌,我相信他一定会谅解的。何况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谎言罢了,您就不要再自责了。”
小谎?凯特琳可不这么觉得,也许伊凡·;纽康没有把她全部的谎言告诉伯斯,所以伯斯才会这么说,不过,这男人故意把她的披肩交给伯斯,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也许是想暗示他已经识破了那些谎言?
“您打算怎么做呢?”伯斯的话打断了凯特琳的思绪。
“我想……我应该亲自去向他道歉。”
“您不用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夫人,如果您真的不想见他,大可继续装病,直到那位先生离开我们这里为止。”
是啊,她多么希望能一直躲在“雾居”里,不必去接触屋外复杂混乱的世界!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避开外人那些好奇的眼神,那些不了解她沉静个性的还以为她是高傲孤绝的人。尤其是从威利死后,那些七嘴八舌的邻人更是让凯特琳望之却步,所以她只有把自己关在这小小的天地里,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伯斯见她沉默不语。忍不住又改口说:“假如您想跟他主炎谈的话,我可以立刻去‘红龙旅舍’通知伊凡先生,请他再来一次—;—;”
“噢,不麻烦了,我明天一早亲自过去。”凯特琳摇摇头回道。
“那好吧,还有没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夫人?”伯斯恭敬地起身准备退下。
“谢谢你,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要不要我叫人端晚餐来?还是您要跟大伙儿一块用餐?”
“送上来好了,麻烦你。”凯特琳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看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别再想那些东西了。”伯斯关切地说道。
“不行,我得加把劲儿,这毛毯是要送给泰丝当结婚贺礼的,我怕会来不及,你放心啦,再一两个小时就好了,我累了会休息。”
“噢,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您会去参加婚礼吗?夫人?”伯斯好奇地问道。自从威利先生猝逝之后,夫人就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一场婚礼,难道这次会例外?
“我会去,如果我不去祝福泰丝的话,安妮一定不会原谅我的,这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女儿。”
伯斯点点头转身离去,他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凯特琳的眼中洋溢着希望,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伯斯走后,凯特琳不自觉地抚摸着毛毯一角刚缝上的新人姓名缩写,内心充满了平和跟喜悦。五年了,威利已经走了五年,五年来她第一次想参加婚礼,想感受那种甜蜜的幸福……
这一切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那个酒杯!
凯特琳把毛毯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