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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符将军什么都没问。”

她就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瞧了眼月华门的方向,窗外天色暗下来,已经看不到什么。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勾唇一笑,那片刻的凛然稍纵即逝。她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棺材在灵堂里停满了七天,按照礼制,就该到了出殡的日子。但符俊臣死得时候不好,才刚入四月,天气却已经不合时宜地热了起来。再加之他在山崖下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三、四天,再这么停下去,只怕尸首要腐坏。

于是之前谢长庭和两个管家商定的,是停棺三天就出殡。事出有因,想必善解人意的符老爷不会计较这点小问题。

但这么一来毕竟仓促了些。没想到临出殡头晚上,又出了一件麻烦事。

——朱菡和碧荷夜里守灵,两个丫头犯困睡着了。夜里穿堂风有点大,长明灯的火苗被吹起来。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燎了半边黑幔子。

这个事情放在平时根本不算什么,连走水都说不上。左右灵堂里的东西都是要烧给符老爷的,人家在那边等急了自己伸手拿点儿也可以理解。可事情出在这个节骨眼上,府里就被闹得人心惶惶。符俊臣是横死。虽然不是人人都见过他的尸首,但是听人的描述,仔细想想就已经很可怕了。

第二天的殡到底没出成。管家连夜到慧通寺请了禅师过来。符府闭门谢客,前院里插着一炷白顶高香,大小和尚围了一圈,又是念经又是超度。符止对着纹丝不动那口棺材,也是有一点头疼。就在这时,朱菡哭丧着脸从内院跑出来。

“将军,您快去看看吧!老爷的随葬又出事了!”

这个“又”字不得不说是用的非常精妙。符止随着她往里走,问她怎么回事。原来朝廷官员的丧葬规格都有严格规定,符俊臣官拜五品执金都搬令,陪葬必须有弩机、剑柄、带勾各三架,壶、罐、盆各五件,案一张、灶一张。

“早上他们几个小厮以为要出殡了,要把随葬搬上车。搬弩机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有点轻’,这话恰好让二管家听见了,就上了心,叫人仔细来查。结果这一查居然发现弩机不是铜铸的,是木头里子,外头包了一层铜膜。又发现壶罐上的官窑印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人换成了民窑的……”

符止一听就知道有点麻烦。别的还好说,官窑的东西每一批都有衙门专门计项,数目和样式都不能蒙混过关。给符俊臣随葬的这一批是朝廷拨赐的,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换掉。

“也就是二管家心细!换了别人,听到也难免漏过去。”朱菡补充说着。

正说着,对面迎福已经走过来了。这人长了一张削尖面孔,开口带着五分笑,总有些伶俐过分的样子。他性格太过仔细,反倒叫人觉得有些苛刻,“…将军可算是来了!我前二年就觉得府里总有些个手脚不干净的,谁想到,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这个上头!”

符止不太看得上他,点了一下头没说话。安福也来了,小厮们把随葬一一排列开,露出下头民窑的刻印。

弩机也被抬了起来,一架已经被敲碎了外壳,露出里面木质的内瓤。还有两架完好放着。符止走过去,俯身想要试一下分量。一只手却已先他一步,搭上了弩。

对方来得太快,他没来得及反应。略有一点诧异,直起身看着她:“谢夫人?”

她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纤细的手指在弩机上一握,一拧,看似没有什么力度,手劲其实不小。一下将那冰凉的铜膜捏碎了。细细的青黑齑粉从指尖漏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03 贵府真乱(下)

细细的青黑齑粉从指尖落下来。谢长庭有些恶嫌地收回手,抬头看着院子里的一张张面孔。她素来平易近人,但是这样一板起脸来,有种说不出的凛然。黑白分明的眼睛深处,竟有几分阴戾。

一时间人人自危——这事情出在后院里,跑不出自己人下的手。

符止也明白这个道理,“夫人对这府里的事比我清楚,您说怎么办?”

谢长庭想了一想,抬头时眼中戾气早已消弭无形,转眼又是冰雪春融,道:“随葬这些个东西,平常家里用不上,藏着也没用处。倒是官窑的漆器专有人收,出手能卖个好价钱。府里每天进出都有账可查,从这上头入手,或可看出些蛛丝马迹。”说着就叫人传账房来。

符府的账房有两个,听到消息之后如丧考妣:“主子们明察,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账目上动手脚啊!”

口说无凭,一个月里的账册,全都搬出来过目。符止不太懂这个,瞧了几眼,收支相抵,一笔一笔写得挺清楚。最近两天的稍微有一点乱,府里忙白事,要买的东西多,但是也瞧不出什么问题。

他转手交给了谢长庭。可她并不看。瞧着那两个账房,只是一笑:“别拿这些糊弄我,玩儿剩下的东西。是你们自己招出来,还是等我亲自查?”

两个账房扑通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谢长庭又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却是转身走开了。

符止不知她要做什么,见她径自进了账房内室,笔墨戥子一一摆开,是真的打算亲自动手的模样。他不由面露诧色——他原先听人说起她经营绸庄,也不相信她能主动去做什么,至多是个甩手掌柜罢了。却没想到她真的会看账。

“夫人为何会以为这账册有问题?”

“您有所不知,这些账房门道儿多得很,将账面做平是他们看家本事。不过是一些猫腻手段,经不起推敲的。”

账房的桌子甚高,她一时找不到坐的地方,便站在了一侧。打算盘的动作熟练。他站在门前看她,那十指飞快起落,如玉质般纤细莹白,竟像是随时会折断一般。

她对那目光似有所感,隔了一会儿,迟迟抬起头来。这才发觉他还在这屋里,自己忙得入神,将他冷落在一旁。略带歉意地抿唇向他一笑。

符止微微一怔,而她已经再度低下头去。没有人说话,唯听木珠子一连串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两盏茶的功夫,她放下笔走出来。将账册向桌上一撂,纸页“哗啦”一声,翻开的那页,几笔帐被她用朱砂勾了圈儿,殷犹滴血。

两个账房都是呆住,知道再也瞒不住。把人供了出来:“是……是总管家,他让我们别声张。否则散伙的时候,我们那份就没有了……主子明鉴!我们手里可一分都没拿,其他的事儿都不知情……”

他们有没有拿钱,这个问题还有待考究。不过大头儿供出来就好。几十双眼睛盯在安福身上,他一时面如土色。半晌,才直愣愣跪下:“夫人,小的……”

说实话,他们这样的人,大户人家里头的奴才,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做这个差事实在太好捞钱。见过的世面多,心自然就大了。安福在符府这些年行事谨慎,处处小心,这样的事有,但是不常干。眼见着主子殁了,白事办完就要散伙,才存了最后捞一笔的心思。

他本来也没把主意打到随葬上边,毕竟是损阴德的事儿。可这时候忽然有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有人愿意出平常三倍的价钱,收官窑的瓷器。

他思来想去,实在舍不得放过,暗中将随葬出手了,又换了一批民窑的顶上。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阴错阳差,竟会被迎福看了出来。

迎福叉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哦哟,竟没想到总管家……老爷在的时候怎么待咱们的,你良心都喂狗了?”

安福咬着牙,看迎福这样子倒像是成竹在胸。就连收官窑的事,难保都不是他在背后设计暗害自己……不由恨声道:“你……好!挤兑走了我,我看你又能得意到哪天!”

安福在符俊臣身边伺候了五年余,在这府里的下人中,他的威信业已为最。如今出了这事,安福非但没捞到一分好处,反倒被提前赶出了符府。众人私下一时是议论纷纷,人心不稳。

由是迎福虽然当上了总管家,算是意外之喜。可他毕竟是入府不久,平日里办事也不是很上得台面的样子,众人并不服他。到这时候,多有些等着看他笑话的意思。可他竟全不是往日那个作风,府内府外,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几个昔日和安福相善的人便看不下去——这迎福当真是老奸巨猾,从前谁都没看出他其实是在装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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