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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1 / 2)

>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雁南征兮欲寄边心,雁被归兮为得汉音。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闻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

她嗓音天生有一些沙哑,谈不上清脆婉转,似有一些随意地低吟浅唱。配这一曲《胡笳十八拍》竟是天衣无缝,别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末后音调转低,如泣如诉,“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故乡隔兮音尘绝,哭无声兮气将咽。一声辛苦兮缘别离,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在场的众人大多是经历过一些沙场风霜的,甚至有一些,曾跟着符止一起封疆两年。边塞生活的记忆刻骨难忘,至今犹在眼前。闻之不由胸中激荡,一时间人人收了玩笑的心思,各自思绪纷纷……平生扫虏荡夷之志、思归望乡之情、生前身后之恨,一曲难唱尽。正当这时,只听人群中铿然一响,却是有一人拔剑出鞘,当即和着歌声剑舞起来。

那人身形灵动,婉若游龙,一柄寒霜在灯火下熠熠生光。

谢长庭被晃得轻轻眯了一下眼,再定睛去细看时,才发现那人正是下午招待自己的秦弦。不知想到了什么,唱到转音处时,嗓音陡然一噎,歌声便断了。

这下子略显突兀,只剩符止的琴声衬托。而秦弦却是隐隐一笑,动作不停,借机旋身连挽了几个剑花,身影轻灵,如行云流水。引得周围众人都高声叫起好来——他们大多从戎多年,在军中职务不上不下,原本对这个空降下来的秦副官殊无好感。此刻也为他所感,击掌大赞。竟是转瞬间便隔阂全消,亲如兄弟了。

秦弦嘴角隐隐含笑,反手一招鹰击长空,点刺出去。眼中一丝狂热亢奋一闪而过,竟是得意到几乎有些忘形了。

谢长庭不由转头去看符止,只见他面沉如水,忽而指下猛然一拨,裂帛之声在夜幕中碎开。

他撇了琴站起身。那厢秦弦才察觉琴音断了,脸上笑容稍退,怔怔转过头。却忽觉手上一震,原来是符止抽了刀,猛然拍在他剑身上。秦弦这下猝不及防,虎口微麻,差一点脱手,下意识提剑格架。

气氛骤然冷下来,看客中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忙低声提醒,“秦副官!”

他到底只是个副官,哪里来的资格和主帅动手。可秦弦收势不及,一剑已经向符止当胸刺过去。符止见状也不多言,回手同样是一招鹰击长空,驳了他剑锋。又沉腕一压,左手已经点在了对方肘弯处。

秦弦尚来不及看清他动作,臂上便是一麻,手中剑‘呛啷’一声落地。

他年纪虽轻,却是自负武艺非凡,眼下却三两下被人用同样招式击败,卸了兵刃。心中当真是惊怒交加,又有些恍然失神。符止却也不再理他,反手收了刀,转身大步离开。

秦弦见他走开,这才猛然回过神,心中一凛,当即敛衽跪倒。声音微微发颤:“将军恕罪!属下一时荒唐,实不该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属下知错了,自愿领军法……”

符止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漠然笑道,“你还差得远了。”

他那一眼极淡,却不乏警告之意。秦弦忽有种底细全然被看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恐惧,额头触地,冷汗滚滚而落。

听着符止离去的脚步声,秦弦紧咬的牙关才缓缓松开。正当这时,却忽而觉得又有一道目光灼人,落在自己背上。

抬头看去时,却只见谢长庭倚着廊柱似笑非笑。片刻后也走下台阶来,裙裾倏尔从他面前划过,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又渐渐去得远了。

待他们两人离开,庭院里的气氛才又松泛下来。彼此看看,都是心照不宣的神情——符将军脾气不坏,这些年大家谁也没见他动过真怒。大约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都只道他是因秦弦以剑和谢长庭歌而心有不悦,谁也没有往深处想。见秦弦还跪在地上,各自拍着他肩膀劝了几句,以表同情。

江帆也叹了一口气:“也怪你自己没眼力,瞎凑什么热闹?哪儿都少不了你。好在将军没理你,那就是不跟你计较啦,往后长点记□□!”

说着又招呼众人,“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天色已晚,大家也都不愿再生事,三三两两各自回营去了。唯留秦弦一人在原地,面上阴晴不定,忽明忽暗。

隔了许久,才低头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剑,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离开。

这场小小的尴尬隔日也无人再提。秦弦依旧领着他以往的差事,眼下班师在即,事务繁忙,符止自然没有闲心去为难他。三五日内开拔,时间已经是很紧了,这一趟回程甚远,须得打点充足,以防路途上出了岔子。这次平叛顺利得惊人,最怕功亏一篑。

另一边谢长庭回了千重绸庄,也是即刻便开始着手收拾。花氏父女得知她能随军回京,都是既振奋又惊异。这时城中物资紧缺,花绍绍替她准备路上一切应用之物,除了必须的衣物、钱财等,还特地为她买了一顶蚊帐,很费心思。

转眼到了临行这日。前一晚花绍绍来找谢长庭话别——在江宁谢府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是她们二人相互陪伴,情同姐妹。而自从谢长庭去京城之后,两人这二年都未得见面。眼下相处一个来月,又要分别,说到最后,花绍绍忍不住哭了一场。谢长庭也心中怅然,一夜辗转无眠。

这边夜晚潮湿闷热,她一直未能习惯,自然也睡得不实,极早就起身了。

梳洗完毕了打开窗子。便听门扉轻轻被扣了几声。

这时天还未亮,她以为只能是花绍绍。唤了声“进来”,开门的却是花余进。他一脸局促,显然也是知道不妥当,只站在门前,将一个手巾包递给谢长庭。

那里面薄薄一层纸,谢长庭捏一下就知道包的是银票。打开看了眼数目,摇摇头推了回去。

花余进见她不收,急道:“东家,桂阳到京城山高路远,总要备个不时之需……”

谢长庭笑了一下:“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用不上。”她顿了顿,略想了一下,旋身走到妆台前坐下,“原本有件事要嘱咐你,既然你来了,现在就交给你也好……京城千重的资产,我抽了三分之一。带到了南方换成了这边的票号,眼下都在这里。”她手按住镜奁的盖子,欲开还未开,轻轻一托递给他。

花余进接过那只镜奁,仿若千钧之重,颤声道:“东家,怎、怎么能……那京城那边要怎么办?”

谢长庭微微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索性告诉你实话,待你这边弄得像了样子,京城那家店,我打算交给方掌柜。京城……我不想待了,往后咱们在郴州安家落户,偏安一隅吧。”

花余进听得愣住,但细思之下也觉得这个主意不赖。谢长庭这二年究竟在做什么,他多少也明白些,她愿意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固然好,回江宁没什么意思,便干脆留在郴州也不错。

当即便郑重答应下来:“是,定不负您所托。”

两人又谈了几句,便听外面花绍绍启了门板,一阵忙乱过后,向后边寻她来:“东家起了么?接您的车来了!”

“这么早?”天色才蒙蒙亮。三人也来不及再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下,察无遗漏便出了门。只见路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立着个高大颀长的人影。

谢长庭走近才看清,不由吃了一惊,“将军不忙么?怎么亲自过来了?”

符止对她笑了笑,只替她提了行李放上车,并没有答话。

自然是忙的,临行前要与当地府台应酬,承诺回京上折子为其表功,推杯换盏,入夜时分方散。回去后又勘看各营人员和物资回报,直至察点齐整,已经过了四更。便索性不睡了,卸了甲过来接她一趟。让别人来,似乎总是不放心。

花氏父女站在门前送她,依依不舍。花绍绍眼圈又红了:“东家路上好好照顾自己,等平安到了京城,别忘递个信儿……”

谢长庭正欲落下帘子,闻言安抚似地笑了笑:“知道了,你们也保重。湘南地必不会久乱,无需担忧。”

符止原本静静在旁等着,并不关心他们话别的内容。听到此处却微微一怔,不知她因何得出“湘南地必不会久乱”这样笃定的结论来。稍一愣神的工夫,转头去看时,她却已放下了帘子,隔绝了他探究的目光。

他望了一眼逐渐亮起的天色。吩咐车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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