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只是吓到?她看起来快昏倒了。”古焚琴一对眼停顿在女子身上,若有所思的。
“我……只是来陪酒说话的,可没允你调戏我……”女子说出的话薄弱而无力,古焚琴说得对,她随时会昏厥去。
“陪酒说话就是包括了调戏这一项,馆子里的规矩,难道你还不明白?”捉下她的手,却为那冰冷的温度而皱眉。
第26节:妾簿命(26)
“一百两黄金可以包下整个朝暮楼……你放了我,黄金我不要了……”他可是奸商啊,怎么可能有头脑发热的时候?还是,他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女人,你的胆子大到敢在男人面前玩弄伎俩,难道没有胆陪我玩完这场游戏?”他邪笑,温热的唇附上去,在她馨香的颈子上啃咬一口,听到来自于她的抽气声,“别为我心疼银子,先想想你的清白,你说,在遭受这样的对待之后,你还能跟别的男人吗?”
“你别……这样……”细碎的声音夹在喘息中。
她抖得更厉害了,眼中的冷静完全溃乱,正是石崖所要的效果,他游离的手停在她喘急的心口,语气转为压迫:“说,你可认得我?”这女子带给他强烈的熟稔感,明知道不大可能,但他仍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猜测。
“石崖……”脸色愈来愈凝重的古焚琴忽开口。
话才脱口,房门忽“砰”一大声被撞开了,七八名差役举着兵器闯了入来。身后的一名冷艳美人高声叫道:“就是他们!强逼良家妇女的淫贼就在这里!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是什么状况?官兵居然到妓院里捉淫贼,这未免滑稽了点吧?可这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突然,没辨个清楚,众多差役已一哄而上,不得以,石崖放开怀中的女子,怕施展拳脚会伤着她,哪知他一放手,女子立刻被那名冷艳美人扶走,百忙中不及思索伸手挥去,却只扯落一方面纱,而他也在惊鸿一瞥中看到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张美丽但雪白得几近透明的脸。
一瞬间,石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到那么强烈的震憾,这么一愣工夫,一名差役的木棍向他狠狠扫来,他侧身避过,已没了女子踪影。
更多官兵涌向厢房,苏州府的知县甚至亲自督阵,原因是这是名妓赛召怜姑娘报的案,一直觊觎美色的知县岂有不更加卖力表现之理?
因此,当唐煜出示了身为当今皇上最宠信的十八皇爷的信物之后,知道自己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的知县只差一口气地背了过去。
当天晚上,唐煜命人将整个朝暮楼搜查一遍,却没有白衣女子的任何踪迹,她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召来赛召怜问话,她说白衣女子只是她几天来偶尔邂逅的一位性情相投的好姐妹……
天微曦,三匹骏马出现在城郊官道上。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赶着在这种时辰赶路……”旁边一位歪着头猛打呵欠的男子咕哝。
“如果你还想让一大群人围着你甜腻腻地爷长爷短,那你留下,我们两位草民恕不奉陪。”其他两人相视一笑。
“下一站扬州吗?”
石崖遥视前方,神情复杂莫名,“是的。”
“佳人故里呵,怎么,要不要去拜见‘岳父’呀?听说萧掰两为人势利,但不知够不够谄媚?嗯,去试试好了,财大气粗地在他面前炫一回,如果需要,本王还可为你造势……”唐煜一想起好玩的事,瞌睡虫也跑光了。
第27节:妾簿命(27)
石崖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别忘了去扬州是为了公事。”
宫里有一批丝绸年货在途经苏州与扬州两府间的官道失窃,震惊了朝廷,唐煜自告奋勇承揽了此事。
半个月来官府严令缉查,所有的丝绸货物一律被扣不得通关,石崖手下的一宗单子也受到扣留,因此,他与唐煜两人大过年奔波在外,表面上他只是前往疏通关节的商人,暗地里还辅助唐煜调查这个案子。
“公务之外的娱乐嘛!”唐煜吊儿郎当地笑,愈来愈觉得石崖严肃持重的模样比他还像个王爷,年纪轻轻就像个小老儿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撩拨撩拨,“只可惜,像昨晚的白衣美人儿……”
石崖扬起马鞭狠狠挥落在马上,鞭尾差一点扫到唐煜英俊的鼻子,“别打她主意。”
另外两人闻言只差点跌落马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美人儿何时成了你的所有物了?”
石崖薄唇抿成冷厉的线条,“倘若她真是我所猜测的那个人,你们连想都不能想!”
官道分叉在即,三人勒停了骏马。
“石崖,我一直不明白你当年特意与我结交的动机。”古焚琴不改一脸闲散。
“那是我直觉将来会有需要你帮助的一天。”
“有的。”古焚琴咧嘴一笑,眉眼眯成莫测高深的线条拍了拍背后的包袱,“这么多年来,我在你那里不花分文地拿了这么多珍异药材,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份人情,迟早要还的。”并且,可预见就在不久后了,他略一抱拳。“那么,我们在此分手吧。”
互道了珍重,骏马扬起的尘嚣,在冷清的春日早晨里,迅速趋于平静……
04
昏昏沉沉在驿车里仿若数月之长,但当寒气卷着残留的冬日气息自揭开的布帘扑入,她才隐约忆起不过是十数日工夫。
大街上各式各样美丽精致的元宵灯带来了新年的另一波喜气,也彰示了元宵节就在近日,等问了丫头,才知道确切的日期是明天。
十九年来,她是第一次对团圆这个词有了这般深切的体会及渴切,因此,由着丫环搀扶,在夜色间看到熟悉的府门,原该微笑相对的,却无法抑制汹涌的泪意自眼眶溢出。
瘦小的身躯出现在府门,扬着熟悉的笑脸。“爹……”以为是泪眼迷蒙之故,才会在离开不过一个多月的爹脸上看到憔悴的老态。
“怎么?一见面泪眼涟涟的,被休回家了?”萧老爹一瞪眼,手却怜惜地为她拭去眼泪。
“呸呸呸,什么话,小姐好着呢!”后方的流丹悍狮子似的一叉腰,凶巴巴地立刻招来萧老爹敬畏不已的咋舌。
萧韶九破涕为笑。
“九妹!”另一条人影奔了出来。
“方表哥。”
第28节:妾簿命(28)
“石崖呢?为什么他没有送你回来?”秦言握紧拳头往后打量,在看不到应有的人影而咬紧了牙根,“难道他没有好好待你?”
狠狠地,萧老爹递去一脚,成功地让口没遮拦的秦方捂着痛处到角落哼哼。
“来,咱爷俩进里面去,别理他。”
“嗯。”萧韶九笑开了眉眼,深深地吁出一口长气,一吐心中的闷积,“真好,到家了,咱们一家也可以好好吃一顿团圆饭了。”
团圆?难道她当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吗?没有开口质疑,但早一刻还愁眉苦脸的秦方闻言,傻子似的笑开一张脸。
当晚,萧韶九在进行了简单的梳洗后便即倦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