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綝儿,你在说什么?”花落槿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妹子,似是无法相信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苍白的脸色,此时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散发着奇异的光辉,那原本明亮的双眸,却是在渐渐黯淡。
陆氏看着已经目光呆滞的花落槿,极为愤怒地指着她就道:“真是家门不幸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花落槿此时脑袋嗡嗡地想,似是什么都听不见,看了看跪在陆氏身后的木香,又瞧瞧旁边身子抖擞着的亲妹。只呆呆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花落綝听了,心如绞痛,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把这个不忠不贞的女人锁起来,等前面酒席散了请老爷老夫人做主!”
陆氏对着后面的仆人下令后,第一个转身甩袖而去。
花落槿就一直半伏在地上,不记得周围的人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也看不见花落綝离开时望着她内疚的眼神,更听不到秦妈妈离去时所留下的嘲讽言辞。最后随着外面落锁的声音,热闹了一晚上的院子内内外外都归于平静。
蓦地,她突然想到了宁哥哥,朱唇轻启呐呐地唤道:“宁哥哥……宁哥哥……你在哪里?”
他们指腹为婚,自小亲梅竹马,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只要等会见到了他,见到了疼爱自己的外祖母,他们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这么一想,她的心似是看到了一阵希望,伸手抹了脸上的眼泪,就要站起身来。
却不防,刚站定身子的一瞬又摔倒在了一地上。
这一刻,花落槿突然觉得似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呼吸渐渐吃力,躺在铺着红毯的地上,慢慢蜷缩起来。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抓着心脏口的衣裳,额上渐渐漫上汗水,“救、救命……”突然地,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喷出,花落槿觉得意识渐渐模糊。
是中毒吗?
怎么会这样?除了和宁哥哥的合欢酒,今日她什么都没有吃。
想起来了,是那几块莲子酥……
是綝儿,到底是为什么?
紧握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睁得大大的眼睛却是至断气的一刻都难以闭上。
……
“小姐,小姐。”
轻轻摇晃中,她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手紧紧握住身前的牡丹富贵锦被。
婢女上前,望着自家主子,自半年前一场大病痊愈之后,总是夜不能寐。略带担忧的口气道:“小姐,又做梦了?”
“是啊,又做梦了。”
空洞地看向前方,只呐呐地重复着婢女口中的话。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过去了的再不可能重现的梦……而如今从梦中醒来后的她,却不再是当初寄人篱下的花落槿,而成了手握兵权武国公之女薛如锦。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橘黄色的朝阳光芒。薛如锦抬眼四处细细打量,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皆是不凡,侧过头,一房精致的闺房映入眼帘,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奢侈的家具摆设,精心的布局。每每深夜醒来看着这陌生的屋子,总是让她想起前世那恐怖的一夜。黑夜里,烛光摇曳,她的心就如当初那对红烛的烛泪一般,缓缓流淌,却也只能滴在自己的心底。
摇摇头,抬起衣袖,薛如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清声道:“天亮了。”
婢女见她这副模样,望了眼雕花窗外,恭敬地道:“是的,小姐,已经卯初了。”
婢女答话间,她已经翻身下了床榻在榻上坐下,四下张望了下,便开口道:“今儿,十七了吧?”
婢女抬头觑眼主子,最近小姐每天都问上几遍日子。知她心中所想,低头就回道:“是的,小姐,离去燕京的日子,还有三天。”
点下头,薛如锦神思恍惚地看向远处。整整半年过去了,她终于要回去了……那等待自己的又会是如何的命运?
第二章 高门贵女
在丫头的服侍下,洗漱完后的薛如锦换上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端坐在置了铜镜的木制梳妆台前,面容恬静,任由身后的婢子一下下梳理着她满头的青丝。
铜镜中,呈现出一个美丽青涩的少女容貌,鹅蛋脸,柳叶眉,细细地同她前世一样,眉尾处若是不添上几笔,总让人觉得少了丝神韵。十四岁的豆蔻年华,身子还并没有完全长开,但一双睁得黑不见底的杏眼透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深沉。
见薛如锦望着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挽着发髻的婢女只低头静静地做着手中的活,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则站在梳妆台上用心地挑着首饰。
目光移向梳妆台上,碧玉玲珑簪、蜜花色水晶发钗、赤金宝钗花钿、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皆是成色上佳的珠钗碧玉,满目琳琅。薛如锦嘴角轻轻扯动,似笑非笑,这些如今都只是她所拥有的一部分。望着旁边婢女拿起又放下,不时又在自己头上比划着,薛如锦细长弯曲的眼睫毛轻轻合上,然再次睁开双眸时,眼中清澈如水,乌黑的眼球透着一份少女特有的灵动。
抬手随意拿起面前的孔雀绿翡翠珠链放在手里把玩着,斜眸望向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如今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即使要再次回归那个拢了世间繁华的地方,但如今的自己,又何须再担心?
用过早膳,薛如锦便往主院走去。她脚才方跨进屋子的门槛,就见本立在柱子两边的丫鬟挑起了珠帘,其实一人还笑着转头往里轻声通传道:“五姑娘来了。”
薛如锦笑着往前走去,盈盈一欠身,抬头乖巧地唤道:“母亲。”
廖氏放下茶杯,一见自己女儿来了,满心欢喜,朝着她招招手。等薛如锦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笑着就道:“锦儿来啦,起的可真早。最近总听丫头们说你睡得不好,来,让母亲瞧瞧今日的气色好不好?”
薛如锦身子一侧,半依偎在廖氏的身旁,似是极为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宠溺。含笑回道:“不就是最近做了几个梦,倒不知是那个婢子多嘴,嚼到母亲耳边来了。”
廖氏见女儿气色还不错,笑逐颜开就道:“母亲这是担心你的身子。你自小走到哪不都磕磕碰碰的,我就是不放心。”
“女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母亲还瞎操心。”薛如锦伸开双臂,撒娇道。
廖氏见她这副模样,举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笑得乐不可支。伸手爱抚着女儿的头发,满脸安慰地道,“你是长大了,如今也比以前懂事多了,但在母亲心里总是个孩子。”
旁边的董妈妈听着便走上前,附和着道:“夫人疼爱小姐,是恨不得每天都把小姐带在身边,看在眼皮底子下才好。”
被人呵护着宠爱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薛如锦此时心里暖暖的,望着廖氏的满眼都充满了幸福。顺势勾着廖氏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道:“我啊,就是要一直呆在母亲身边。”
廖氏坐直身子,侧首轻轻戳了戳薛如锦的尖鼻,“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哪能总跟在母亲身边。这次回了燕京,让你……”
薛如锦抓住廖氏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指,佯装不耐烦地撅嘴道:“母亲又要说让我回去跟着大伯母府里的几位姐姐,去多结交些京中闺秀了。”
廖氏见她这模样,不舍得责怪,但嘴上还依旧道:“我们一直住在北方,燕京女孩子家的女红书画你都不擅长,这次回去了就得跟着你堂姐们学学。”
想起自家女儿自小顽劣的性子,廖氏心底颇是担心。
薛如锦面色一僵,转而就道:“母亲何必这么紧张,照我看如今我这样不也很好。”
琴棋书画,前世里她早就样样精通了。但是熟读四书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