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再没有别人的时候,晋王才细心地看着手中的一叠纸,那叠纸是暗卫今晨刚刚送来的,是昨日曲水流觞诗会上的出彩的诗作,当然也包含了,他黎明时分在雨菲的房间里顺手牵过来的兰亭集序。
“云峰满月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晋王浏览完这首诗后,嘴角微微勾起:“好一个自负的女子,这苏老头竟然生了个如此的女儿。”是的,这首诗乃是昨日诗会上的女诗人,苏玄所做,表达的是羡慕男儿可以走入科场一展抱负,自己身为女子只有羡慕的份了。
晋王快速地浏览了其余的诗篇,皆是出彩的好诗,可是难免显得浮夸和卖弄,手里只剩下最后两张纸的时候,晋王略略读了几句,不禁坐直了身子,“……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这不正是为那诗会上的作品做得序么,这当真是那个十五岁的秦家小姐所做?这般年纪的女子便能有着如此的视角和胸怀了,没有浮夸更没有卖弄,虽没有诗的格律,却是一篇极好的文章啊。而且,这次的诗会也是出自她的策划啊!
拿着那两页纸,晋王独自在书房里静坐了良久,最后他唤了小全子来:“本王明年春天便要迎娶正妃了,为何礼部那里还迟迟没有动静?”
“王爷勿躁,奴才这就去礼部说说这事。”小全子领了差事,急急地朝王府的大门走去。不料迎面撞上了位端着参汤的丫鬟,装着参汤的瓷碗落在地上顿时碎了一地。丫鬟不耐地推了小全子一下:“这可是王妃娘娘给王爷炖的参汤,这下好了,你得跟我一起去见王妃!”
小全子在晋王面前唯唯诺诺,可是并不代表他在别人面前也胆小怕事。小全子轻蔑地看了眼眼前的小丫鬟,阴阴地笑了一下:“王妃?咱们晋王府的王妃还没进门呢,你这丫头是新来的吧?胆敢在我的面前嚷嚷,也不去问问我全公公是谁!”
“我管你是谁,你弄坏了王妃炖的参汤就要跟我去到王妃那里领罚!”小丫鬟不依不挠。
“本公公奉王爷之命前去礼部督办明年开春迎娶王府正妃的事情。识相的就快些让开,免得你自己闯了祸还要带累你主子!”全公公轻蔑地瞟了一眼毅然呆住的小丫鬟,冷哼了一声,抬脚朝王府大门走去。
小丫鬟原地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也顾不上地上碎着的一地参汤渣子,撒腿就朝周侧妃的院子跑去。
而在这个晴朗的早晨,雨菲一觉醒来后,闲来无事在朋来聚的散堂上坐着听来吃饭的客人闲话八卦。忽然一个男人匆匆走了进来,拉住店小二说道:“听闻你们朋来聚的酒菜最好,我娘子怀胎三个月了,近来来害喜害得厉害,你们店里可有什么菜可以让我娘子吃了不吐出来的……”
接下来的对话雨菲听不太清了,她脑子不住地回响这一个词“害喜”,害喜?联系到自己这段时间总是莫名的恶心呕吐,难道说……不,不可能。雨菲猛地站起身,迅速朝店外走去。
21。卷一 人生若只如初见…第21章 堕胎&情乱
忽然出现的念头,把雨菲吓得浑身发凉,千万千万不要出现那最坏的结果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人强暴后还怀上那个暴徒的孩子!
济仁堂,乃是京城里名头最大的药铺,早在前朝的时候就已经规模浩大了。雨菲踩着早晨的晨曦走进了济仁堂。
济仁堂的老大夫一面专心地把脉,一面捋着他花白的胡子。雨菲端坐在在老大夫的对面,等待他问诊的结果,而雨菲的身后则是排队等着问诊的男女老幼。不远处的柜台上是忙前忙后抓药的药铺伙计。
“是喜脉没错的,恭喜夫人了。”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说出了他诊出的结果。虽然雨菲不论是法式还是衣服看上去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打扮,可是姑娘未出嫁就怀了孕,是要处以极刑的啊,所以老大夫装了一把糊涂唤了声夫人。
雨菲感觉心脏漏跳了好几拍,第一个想到的事情便是,如此她是再也配不上玉剑公子了!不行,她不可以让这个孩子面世,宁死也不让!雨菲救命稻草一般地扯住老大夫的袖子恳切地说:“大夫,给我开一剂堕胎的药,求你了,多少银子都成!”
老大夫是知道未婚女子生孩子是天下间最耻辱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提起右手边的笔来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方子交给雨菲:“女子堕胎对身体危害甚大,姑娘好自为之吧。”说罢便招手道:“下一位,下一位……”
雨菲捧着墨迹未干的药方,起身朝柜台走去,她身后另一个人开始问诊。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助,尽管来带了这个古代的小农社会,她依然只是个苦命人而已。被人莫名地强暴了,现在居然还怀上了那个暴徒的孩子,若不是前世尝试过更为凄苦的生活,只怕现在的她是绝对不想再活下去了的。
柜台的伙计递过一个绑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姑娘,你的药好了,按照药方上的方法服用就好,您慢走,下一位……”
雨菲接过药包,付了银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济仁堂。药包包了两包药,大约可以熬个三四次,药包的最上面是大夫开的药方,已经被抓药的伙计折的整整齐齐和药包一起绑好了。
雨菲提着药在街上失魂落魄的逛了好一会儿,她不能就这样回去朋来聚,这件事情谁都不能知道,所有的痛苦就让她自己一力承担好了。不能让玉知道,他会看不起她的,不能让风清知道,他那样雅致的人会和自己疏远的,更不能让爹爹知道,爹爹会伤心坏了的,所以这件事,只能她自己去面对。
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感觉心情好些了,雨菲将药包藏进宽大的袖子里,让后自己拧了拧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地说:“你要笑,知道吗?不管多大的痛苦,你都要笑!”然后雨菲便真的笑了,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心里比哭还要难过。
重新回到朋来聚,客人已经换了一拨了,不知道店小二给早上的那个娘子怀孕的客官推荐的什么菜式。雨菲径直爬上三楼,来到风清的房间里,风清果然和往常一样专心地侍弄着那几盆极品兰花,面色安详,云淡风轻,让人见之便觉心安。
见雨菲进了房间,风清抬头朝她看去,微微一笑:“你来的正好,来看看我的兰花,今天开花了呢。”
雨菲看了一眼,果然开了一个白色纯洁高雅的花朵,此时此刻所有洁白的事物都会让雨菲联想到自己的不洁之身,她移开视线,走到风清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直接说好了:“风大哥,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多谢你这些日子的款待,谢谢你……”
“辞行?为何前几天没听你说过?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风清将注意力从兰花的上面移到雨菲的身上来,她今天好像不太对劲,虽然面上掩饰的极好,可是她的手藏在袖管里在微微颤抖。
雨菲忙解释说:“是家里出了些事情,家父修书一封让我快些归家。”
“哦,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挽留了。给你备三千两银子,路上可够用?”风清没有多问,而是很慷慨地连路上的盘缠都给备好了。
“足够了,多谢。”雨菲想起什么,补充道:“若是见着了玉,就说我走了,让他不必来找我,他有他的事情,我……不过是他眼前的一个过客,就……就这样吧……”
风清敛去笑容,看着雨菲:“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些话我可不传,你自己去和玉说吧。”
雨菲的心里忽然乱了一下,很快地她就镇静了下来,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便不传这话了,也没什么好传的,说不定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风大哥,你保重,我这就走了。”
不想去理会风清的表情,雨菲逃似地离开了风清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里草草地收拾了几身衣服。带上那包药,匆匆地打了个包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