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赵楚同意让位,只不过有条件,他希望赵国统一,至少赵服生重为王时,必须向全国打出统一赵国的旗帜。还有,他赵楚必须至少屈尊任职于未来赵国的六卿以上。
六卿的官职在战国时仅次于宰相、三公的高级大臣,相当于后世的六尚书之位,手握重权、叱咤风云的重臣,将晋三分的赵、韩、魏四家先祖便是晋卿大夫出身。
公子乔答应他的条件,他向来绝不会薄待他的驿下忠犬,即使暂时无大用,也不会随意抛弃的。凡事不可太过薄凉,不然,谁会为他卖命做事。这是为人主之道矣。
安排妥当,公子乔谴人前往卫地迎接小服入主王宫,同时让赵楚召告天下,前赵王重现世间,将重为赵王。
北赵国与南赵国原本就是同为一国,消息不到一日便传了过去,国都邯郸城全城内外均得知前赵王赵服生重现赵地,南赵王前公子楚将归政于赵王服生,以示正统。
一些尚在北赵国,忠于赵王室的道统老臣们听闻消息,开始有了让北赵归于正统与南赵合二为一的念头。当然这只是一小撮人的想法,北赵国在赵穿这一、两年来的恩威并重,竭力经营下,很有一番蒸蒸日上的景象。比之南赵,北赵富足了许多,北赵勋贵、豪强们欣然接受赵穿这为王的事实。然,突然有人说要将南北归一,让现任北赵王退位,迎回复活过来的先赵王,正如一汪静水中投入一枚小石子一般,掀起一片浪花。
那段骊姬之乱,邯郸的勋贵、豪强们记忆犹新,连带着不喜其子,何况那王庭兵祸,骊姬被绞身死,他们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所以不乐意让原赵王赵服生回邯郸城内重为赵王。他们纷纷上谏,请北赵王莫要理会南赵地的召令,且将那些传播杂音的一小撮人镇压下去。甚至道出老赵王之死,乃骊姬为顺利扶立其子服生为王而鸩杀至死的,以此大做文章,添油加醋地宣称这幼太子赵服生即位为王时原本便名不正、言不正的,何来正统一说。
北赵王赵穿故做沉默,面对众说纷纭,不做任何反应,在诸勋贵面前显得高深莫测,揣摸不了君上心思的勋贵们开始着急了,他们真得很生怕,待先王赵服生复位后会清算一切。
于是,到处宣扬那段老赵王之死秘闻……
又过了一些时日,骊姬弑君,与其子赵服生窃取王位,非正统赵王的各种口诛讨伐版本的故事传遍了整个赵地,甚至连其他国度都有传闻。
此时,北赵王赵穿终于有了行动……
☆、第五十九章 南北战争
公元前371年夏,赵服生在南赵国国都晋阳复立为王,史称赵隐王。
然,北赵国以骊姬之乱为由,宣称赵服生为王非正统而立,故不尊其为王,只尊前公子穿为正统赵王。
一时赵地南北关系紧张,边境间小磨擦不断,形势有加剧恶化的迹象。
初秋,南赵国在楚国的声援下向北赵国出兵,声讨赵穿乃窃位逆臣,统一南北,以示其南赵王乃正统。
南赵兵两战连捷,连攻下两座北赵所属小城池。
从未有过胜利,也是北赵从未有过的败绩,以往南赵即使有楚国相助,也不过与北赵旷日相恃。如今北赵国兵强马壮了许多,却连败数战,丢下了二座小城池,所失城池虽小,但此两役意义非凡。
北赵王廷……
议事殿,一袭黑衣王服,头顶冕冠,威仪十足的赵穿跪坐在王榻上紧抿着薄唇,眉宇微蹙,他正耐下性子倾听着前方战报。
这几日来,前方连番的败绩着实让赵穿心烦意乱。
“投石机,此物果真可怖?”赵穿用指头轻叩了一下案面,出语询问。
“状如猛兽,其臂一挥,巨石呼啸而来,一砸一个坑,如地裂一般,即使乃坚石而垒就之城墙,十数之下,便砸塌陷一角。人若被砸中,瞬间便成肉泥。”亲眼见过的大臣道出噩梦般的感受。
“乃何者大匠所造?”赵穿再询。
“乃已为南赵属臣,亡晋公孙姬妩所营造。”伏地奏报的臣子道。
“是她!?”赵穿忽地站了起来,怎地是她!?
“呵!她是寻寡人复仇的……”想明白了的赵穿捂住一阵阵酸痛的胸口缓缓坐了回去,竭力地在自己臣子前保持着自若的神情,而另一只扣着案几的手,指节泛白。
“子汝,寡人欲前往边关。”待朝会散去,赵穿叫住身为北赵国将军的吕子汝。此番所议结果正是拜吕子汝为大帅,领兵速援战事吃紧的北牟城边关。
子汝自是明白赵穿之意,但他又不太赞成堂堂君王擅入危地。
“王都尚需君上,不可轻易涉险,一切自有小臣。”子汝转身奏道。
“寡人只是想去看看她。”胸口胃部刚痛过后的赵穿脸色有些苍白,他淡淡地面无表情地道:“无妨!再险之地,寡人也曾涉过,我倒要亲眼看看她是如何向寡人索仇的。”
子汝无语,明明很惦着妩夫人想去瞅瞅人家,却又说这般咬牙切齿。王和妩义妹当真是一对冤家……
赵国大地初染□,陌上原野原本该是种满葱绿麦苗的时候,但因历经战乱,却甚为荒芜一片,即使有点绿意也只不过是一丛丛蒿草攒出芽尖儿而已。
隔着陌上不足十米处,有一处宽阔的黄土道,此乃南北相通的官道。
此时,马蹄翻飞,黄尘飞扬,地皮震鸣,一支雄师铁流从此而过。
“噫,这儿竟如此荒凉。春耕将误,可惜这些良田了。”车右,子汝扶着车桅望着这一片片毫无农人劳作的荒田,心痛地喃喃道。
而车左的赵穿沉闷不语,只不过凤眸间阴郁了些许,更加冷凝。
从赵国极北到极南行走时不过三旬,赵国原本不算大的版图如今南北两分,从晋阳到南北交界处,北赵大军四日后便到达了那座正在战火中飘摇的北牟城。
北牟城不大,但因曾为赵国初建一段时日的故都,墙高城坚。光城墙厚度便比其他小城的城墙厚上好几寸,而且昔日建造时,这每一块青砖间均用糯米汁粘砌。
南赵的投石机连轰了两日,也不过撞塌了北牟城护墙一处小角壁而已。
故而北牟城城主能幸运地坚守到北赵大军来援。
不过守城的将兵却没有这么幸运,在这两日来,被那些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得甚惨,若是敌军的投石机再多砸上两三日,即使北牟城护墙不塌,也会因为兵将死绝,无人守城而失陷。
现在好了,大军来援,连君上都来了,城主的底气足了。他们的君上可曾是出名的倾城公子,在赵国如战神一般的存在。
盛名之下无虚士,昔日的倾城公子,北赵王果敢善谋,站在城楼上,在投石机这般可怖的庞然怪物轰击下,面无惧意,仔细观测。不消半日,便揣测出敌方投石机的弱处。
投石机只得远攻不得近攻,且极耗人力,不能持久,每攻一波,攻手便定要歇上一歇换上另一名攻手方能继续下一波投射。因而此物利于远攻轰城却不便用于近攻野战。
兵者诡道矣……赵穿面露得色,一条计谋形于胸中。
回到城主府中,赵穿与子汝又细细完善了一番谋策。
守城不如主动出击。
翌日拂晓,由子汝领一军从小道务必在午时绕至敌营后方,以狼烟为号,北赵王亲率城中精锐出城攻击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