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相拥而眠,她感觉他的身子一直在颤抖,她知道他在流泪,她也只能搂着他,陪着他。她很想做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想到他的痛苦,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将他搂得更紧。
次日醒来时,她看到他平静且带笑意的脸,这让她有些恍乎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抚着她绝美的容颜道:早,昨晚没睡好吧,你再多睡会儿。
她笑着摇头道:没有,我们起来吧,去弄东西吃,你肯定饿了。
他点头,可是依然抱着她动也不动,也许整晚他都是这样的,他没有睡,很有可能的他就这样抱着她看着她直到天明,他眼里的红血丝就是证据。
她心疼地的抚着他的脸,他是个太重情义的人,情义对于他大概比他的性命还来得重要吧。所以现在他才会这样,他的痛苦深埋心中,他的快乐才与人分享,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傻啊。
她笑道:难道你想赖床啊,逊哥,这可不是你哦!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起来,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在林子里散步,她开始听他叙述他的童年。
我小时候其实是很调皮的,可是我才六岁太师伯就把我带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清风谷,那时我整天吵着要出去。不过太师伯也不骂我,他只会静静的在一旁弹琴,从小到大,我只听过他一首曲子,就是高山流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太师伯只弹这一首曲子,后来他告诉我,只因他不想改变,我想他追求的就是一种高山流水的生活。慢慢地,我也不闹了,学会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他弹奏。后来我也爱上这里的生活,自然而平静,没有纷争。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我才回到天山派,回到师父身边。
她问道:那你爹了,他那时候已经去逝了吗?
他点点头,也许是提到了另一件痛苦的事,让他更伤感了,缓缓地他说:是啊,六岁的时候爹就死了,我爹一生都致力于反清复明,最后被官府捕获,当今皇上以十恶之罪判除了死刑。
她心一慌,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身世,她和他?天哪,老天爷也太会捉弄人了吧:那你了,也一直在反清复明吗?
他摇头道:这些年,在我看到爹死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在这里的十来年,早就没有了任何仇恨。是太师伯的功劳,也许是他自己本身就是明朝旧臣,拼搏了多年之后,他看清了这是一条不归路,继续下去也毫无用处,。而且这些年我一直东奔西走,虽还是有百姓会受苦,但人们基本上过上了安定的生活,我想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这也是我回扬州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和娘过着平凡的生活。
敏儿也安心了,只是若他知道她其实是害死他家人的仇人之女,他还会这么待她吗?她好怕呀,不过她已不再是和硕公主,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身份的,她这么安慰她自己。
关逊继续说:在山中,太师伯教会了我很多,只是我资质不够,他教我的那些书本上的东西我几乎全忘了,也许是我天生与文字无缘吧。
她想说,即使如此,他学到的远远是她所无法达到的。她想就是这种生活养成了关逊这么平和的性子,木渝清奉行黄老之学,将老子无功、无名、无己的思想通过日常生活的教导灌输给他,所以关逊总是那么的宽容的对待每一个人,而且是那么的真诚没有心机。相反的,她却是一个完全自私的人,为了让自己好过完全可以不理会他人的死活,二十年来,她只是精打细算,勾心斗角的活着,即使走出了皇宫,她血液里面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剔除。从一开始她就想着利用他,嫁给他,让他对自己死心踏地,到现在她还是如此,只是她也付出了真感情。至于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她现在拒绝深想。她道:其实个人有个人的心性这也是勉强不来的。
关逊道:太师伯似乎也是这么认为,后来他也就不要我背那些我看了就怕的之乎者也了,而是教我学武,太极,了然剑法,而这些才真正是我所能接受的。
她笑了道:可见你的太师伯真是用心良苦。
这时他们已来到一个小湖前,令她吃惊的是这湖水居然冒着热气,这分明是个温泉。
关逊道:我知道你爱干净,先就在这儿勉强净净身子吧,我先去那边看看。
他总是可以让她这么的感动,心也一直被他照顾得暖暖的,她笑着看他离开,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么的君子。她褪去身上的衣物,走进温泉中,擦拭着身子,简简单单净身完毕。她唤他,见他依旧是一脸平静,她道:你也洗洗吧。
他也只是笑笑点头看着这湖水,这里所有的一草一木都伴着他长大,实在是装载了太多的回忆,待她离开,他才真正让自己的感情倾泄出来,他知道自己也将离开,这里就归于平静了,太师伯走了,他不知何时回来。或许这也是清风谷所一直等待的吧,让自己最终的归于平静,享受独处的快乐。又或许他也觉得伤感,最终面对他的也只能是孤独,太师伯,你安息吧。他仰天,两滴泪掉下来。他湖水中出来一切归于平静。
他们是在木渝清头七之后才离开的。敏儿细细的观察他,他很平静,也许他也准备好离开,所以才没有那么多的痛苦,或者他自己掩饰了起来不让关心的人挂心,他向来都是那么的傻。
在走之前敏儿这么对他说:我们还是会回来的,逊哥,你说对不对。
关逊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连敏儿都没有看出他真正的想法。也许吧,如果现实允许的话。他只是回了回头,想到太师伯曾告诉他无论做任何事都不要回头,他便领着敏儿大步向前走了。是的,一切归于平静。
回到家里,关家来了两位客人。敏儿这才知道,这是关逊的师弟和师妹,一个叫段飞,一个叫宋玉儿。那段飞倒是英俊潇洒,落落大方,而宋玉儿也是人面桃花,英气之中也有妇人的娇媚。让敏儿心生不快的是,这对夫妇从一见面对他们就是满脸的不屑,好像逊哥欠了他们东西似的,但她也明白这种场合不是她可以说话的地方。
关逊道:段师弟,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天山派有什么事?虽然离开了,但他还是很关心天山派的一切的。
段飞笑道:师兄放心,天山派好的很,莫非师兄还希望天山派有什么事不成。
敏儿脸色一变,她生气了,若是在宫中这样的话她也没什么,但这是对关逊,她就无法忍受了,逊哥好心好意,他却如此阴阳怪气,真让人讨厌。她笑道:段师弟还真是有趣,一名如此关切的话也能让你有这番联想,难怪逊哥一直说他有个师弟聪明绝顶了。
宋玉儿看了眼,眼里有种复杂的情感让她有些不快,但她也不明白那是什么,关逊道:师兄,你成家立室都不曾告知师父,是不是太过于不孝了。
敏儿道:逊哥,我记得在我们成亲之前,你就休书一封给天山派不是吗,莫非没有收到。
关逊道:这是我的错,我应该亲自上天山才是的,师父生气是应该的。
宋玉儿表情很复杂,敏儿以为自己错觉,她觉得宋玉儿看逊哥的时候竟透着一抹心疼和关切,而关逊脸色也怪怪的,始终不曾正面看她。这上她心里十分的不快,她没有办法不胡思乱想。心里就更加生气了,这个男人有事情瞒着他,而且还是关于另外一个女人的,她无法忍受,一下子脸都青了,道:逊哥,我先进去了,你们聊吧。关逊甚至只看了她一眼也不说点什么就让她进去了,她愤愤的离开了,决定不要理他。
关逊见敏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