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我是谁,只是她故意不说。这孩子有心机啊,竟然能演那么久的戏,神不知鬼不觉的,而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她的异常,难怪她会跟我说那么多关于“若叔叔”的事情,敢情是拿我开玩笑呢!
我不怒,继续笑眯眯地等待她接下去说,而耶若在一边很是平静地忍着笑意,他当然知道我是属于事后追究的类型,可惜我挡住他的视线,教他不能给小孩递什么眼神暗示的。
不明就里的安平继续说,她去买包子的时候就碰到耶若了,于是他们计划着跟我开个小玩笑……
好吧,他们两果然是很像呢,一样的擅长演戏,一样的无聊,一样的爱捉弄别人……若他们不是父女,我还真是不相信了。
“可是,安平,你怎么会认识我?”这点我倒是不知道,难道说她曾经见过我?不可能啊,那我怎么会完全没印象。
安平斜过头朝耶若望去,说:“若叔叔的寝宫不准任何人进去,可是我偷偷溜进去过。里面有好多姨娘的画像哦,从小到大都有……”
听完这话,我转身向耶若,一步步靠近,眸光直视,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不过几步的距离,走的异常的慢。
他笑的有些不自然,但总的来说还是笑着的,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此刻的笑,是我所不能解读的。他说:“小孩子的话不能信的。”
安平在身后说:“谁说的,安平可没有说谎,姨娘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嘛。”
我抚额,说:“从小到大?”是的,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有我从小到大的画像,这绝对不可能啊。且不说我之前皆是以白纱蒙面少有人见,纵使是见了,可他怎么可能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看着我长大。除了父亲之外,我已经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就算是真的他曾经见过小时候的我,这事也是不可能的。我的容貌已经发生了改变,如今这模样和从前全然不同,有时候照镜,我都会想,镜中之人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突然之间出现,无迹可寻。因此安平说在耶若的寝宫看到我从小到大的画像,这话教我作何想法?
一抹极不可知的失落从他眼中一闪而过,教人不敢相信,只听他说:“安平看错了,那不是——”他停下来,他想说什么,那不是我?可若不是我的话又会是谁呢?一个和现在的我同样模样的人,女人,耶若将她的画像挂在寝宫。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的画像挂在自己时常看到的地方,为的是什么,相信这个问题很多人都知道。
继续等他向下说,我倒要听听他接下去会说什么。只是他的眼睛盯着左侧,停止言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无尘正缓缓走来,他还是那么优雅宁静,纤尘不染的。好吧,天色确实很晚了,我还没回去,他亲自找来了吗?我有一点点愧疚,自从功力消失之后,一直要别人来照顾自己,似乎已经成了别人的负担,却又是在这种时候,我的任性也变本加厉了。
耶若迎上去,亲切地说:“无尘怎么也出来了?”
无尘看了我一眼,安慰的,说:“大家都在等着,王兄,回去吧。”
明明这话是对耶若说的,但他却看着我,看的我愧意更甚,最后只能低下头。不过这气氛还真是尴尬,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是每一次同时面对耶若和无尘,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事。
凝神思考他们对话中的意思,忽然发现自己漏下了很重要的一点,耶若和无尘还有其他一些人之前在一起?无尘不是和国师走的近吗,我之前还在想他们会派人来刺杀耶若,现在却发现他们可能坐在一起,恢复兄弟关系。
耶若回头,过来,拉住我的手,亲昵地帮我理顺发丝。刹那间觉得脸发热发烫,之前能习惯他的亲近,那是在私底下,闹一闹也没人知道,可现在这情况……无尘看着。
我不自觉地侧脸,避开他的碰触,却见他眼中似有嘲笑,他在笑我放不开,笑我接近他别有用意?气从心底而来,他的手还放在我鬓角边,我又把脸转回去,几乎是将脸贴近他手心,绽开笑容。跟在他身边别的没学到,赌气、任性、厚脸皮倒是学了不少,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余光瞥见无尘的注视,眼中坦然,放心了不少,看来他没有误会,也可见他不知道我就是他曾经的徒弟,就是跟他在山上住过一阵的徒弟,这样挺好。只是为什么,心里竟会有些失落呢?无尘不知道我是谁,那么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会少一些,那样至少以后见面的时候没有太多尴尬了,这样不是很好吗?理智和情感总是有脱节的地方,不知圣人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
耶若最后还是选择去无尘口中的地方,安平要跟着去,出乎意料的是耶若没有答应,他把小女孩交到我手上说,要我带着她,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同时他让无尘先送我们回宫。
回宫,这个词近几日来在我耳边出现过很多次,现在终于真的要回去了,我反而有些疑惑,不相信这是不是真的了,若是再过些时日,我都可能忘记进宫究竟是要做什么。
看着耶若匆匆离去的模样,想着他要去的地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吧,只是会是什么事呢?还是无尘也知道的?
晚风依旧有些冷,街面空荡人影稀少,安平也不说话,气氛就更冷了。为了迎合小孩子的脚步,我们走的极其缓慢。
之前他们不让我进宫,无尘说过我是自由的,现在耶若要我进宫,无尘又会说什么呢?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出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无尘平静地说:“你想去哪里?”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的,我都会再反问一句,可是是无尘说的,我就生不起争胜好强之心。他就像是一个遥远的山脉,只能远远看到他起伏的山势,至于山中有什么却从来看不清,山上飘渺,笼着一层薄雾。
我不说话,因为说什么都是错的,我需要进宫,做完一件事。但我又不是真的想进宫,想平静地生活,想离开这里。
安平抓紧了我的手,紧张的看着我,眼中隐隐有担心之色,她也看出我的为难了吗?乖孩子,我将她抱起来。只是我似乎是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