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抱着扶烈的尸体很久,久到夜色吞噬我的视线,我只能凭手指来感受他身上些许残留的温度。当晚,有人来到我身边,跟我说:“既然狠不下心,那你又是为什么要站在我身边。”
我一脸陌生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墨染的夜色里,我的声音也染上了凄清的感觉:“谁知道呢?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我怎么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所以,你不要问我哦。”所以,耶若,别问我,让我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我什么都不会回答的。
那一刻我觉得很安静,心中从来没有的平和,狂肆的火焰仿佛还未兴起就被扶烈扑灭,我不想说话,此刻只想守着扶烈。若不是我带他来扶家,若不是我执意要让他呆在我身边,若不是我一直着意倚重他,现在的他或许也不会是这样了。他恨我是有道理的,他应该恨我,因为······是我毁了他!
耶若似乎陪着我在夜色中坐了很久,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同样是很安静。知道有脚步声响起,精魄了我们三个人的平静。
我听到有人在说:“国主,华阴公主情况不大好,您是不是过去看看?”似乎是他的近身太监德康的声音。对啊,无欢也受伤了呢?看,我的罪孽又多了一笔,因为我的存在,多少人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呢?
我在想我究竟是什么时候放开扶烈站起来的呢?似乎是在第二天稍晚一些的时候,那是饥饿感提醒我我还活着,我要活着。从此站起来的就是清风,一个与过去告别的女人。是的,我扔了手中的剑,我子昂这辈子我都不能再用这东西了,女人家就应该安安分分地相夫教子,舞刀弄剑什么的不是我应该做的事。而扶烈的后事还有拖延了很久的白无尘的后事,都一并交给了耶若,他会处理的很好的,这我相信。
他们的葬礼据说很隆重,追封赏赐也很丰厚,连我——他们共同的妹妹,也得到了不少的赏赐。拿着赏赐物,我时常想:这是白无尘和扶烈的死换来的,真是珍贵呢!
可是我并没有在他们的葬礼上出现,我只是想,是不是我没有看到他们入土,就还能告诉我自己:他们这是出游去了,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时候我还记起了赵逸泓跟我说的那个叫做太渊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不受外界干扰,而且白无尘和扶烈都是功夫高强的人,他们在那边或许还能成为武林新秀。恣意江湖,畅快淋漓的生活,或许还有性格豪爽外向的江湖女子与他们看上眼,成为我的嫂子。指不定他们还会有各自的后代·····如此一代一代传下去,于是他们永远都在那里——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理顺着一些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只一天,天色尚好,而我想起无欢还躺在病床上。于是带着锦木,一听去看她,那日她舍身忘己地挡在耶若身前,为她招揽了不少好的口碑,之前一直在排斥她的西弦人也开始慢慢这个来 自'霸*气*书*库'东琴的异姓公主,甚至还有人提议说要她来做西弦的国母,当然只是提一提,没有耶若的同意,旁人的话都也只能是旁人的话,成不了真的。
关健权在耶若手中——经历了这一变故,宫中有异心的人,几乎都暴露在耶若的眼皮底下。
清理了这些人之后,西弦皇宫安静了许多,难怪我走在宫中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仿佛,宫人们的声音也都随风飘散了。我对锦木说:“着宫里安静了点。”
锦木听后,说道:“是国主不让他们吵闹的。”
我明白了,无欢受了伤需要静养,却是不宜听到嘈杂的喧闹声。我这么说的时候,锦木欲言又止。我自顾自地走着,没有理会她。很多事,我不愿意多想,对于未来要怎么做,或许要怎么选择,我都不愿意多想——我担心,是不是自己又有做错。我做错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无欢暂居的殿中有浓重的药味,弥漫成一股化不开的苦涩,但很奇 怪{炫;书;网}的却让我感觉到安心。很早之前,我也曾愈药相伴,那时候白无尘和扶烈逗孩子我身边支持我。
无欢见我来,起身相迎。她面色不似那日苍白,但仍是不大好,身上的伤口包扎的很好,也没再出血。郭罗氏当日只是随意从侍卫中夺过剑,因此也不存在 淬毒的可能。更加庆幸的是无欢好歹会点功夫,虽然那时候情况紧急,她用自己的身体来阻挡,但是毕竟避开了要害的位置。
示意她躺好,我也坐在她床边的木凳上,相对而坐,沉默不语。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有些尴尬,白无尘和扶烈的例子还在前面摆着,但凡跟我走太近的人都没有好的结果所以我若是为了他们好的话,就应该趁早离他们远远的。想到这里,我只是稍微做了一会儿就跟她说下次再来看她,只是心里却想着:还是不要再相见了吧,这样我也能少造点孽。
自从到无欢那里就没见锦木有什么反应,她虽然平时也冷,但总觉得锦木有些不同,趁着没人的时候我问锦木:“拟合无欢怎么了?”她脸上露出那种类似嫉妒不满的情绪,吃醋?我忽然想到了这个词,然后顺着这个思路这么一想,心里就明白了。锦木、无欢,都对耶若有情吧?所以锦木在看到无欢的时候才会把她当做情敌,所以才没有好脸色。我含着笑,对她说:“国主毕竟是国主,他的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如是有心要跟着他,就要尽快适应了。”
锦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红红潮遍布,被我说中心事害羞了吗?原来女人在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都会看不清楚,想着一直冷静的锦木也有这样一天,只觉得“情”子真是神奇。
锦木不在跟我说话,自顾自地走回去。笑了笑,由着她去了,但是心理却是不能为她想想。无欢的身份在,耶若必定是不会亏待了她的。可是锦木呢,他是耶若的手下,不过是一名宫女,况且她还有一个女儿,虽然我知道女儿很可能是耶若的孩子,可是难保旁人不会非议。如斯如此,锦木在宫中的日子又会很艰难,况且,近日否认情况我也看到了,锦木对无欢心有芥蒂,到时候他们两个能否和平相处呢?我实在是怕了,后果之中的斗争毫不比朝堂弱,有时候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会变得不可理喻,会失去理智,甚至会做出令人惊骇的事情。无欢和锦木,她们中无论哪一个受伤,我都不愿意看到。
这么想着,脚步就慢了点,方一抬头,就看见锦木已经走远,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而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朝后面跑去,惊慌失措的,似乎在逃避什么人。
我心里觉得不妥,转过身去,还发现那边似乎有血迹?心里更是怀疑出事了。
于是沿着血迹寻去,越看越是惊心:看着方向竟是通往无欢居所的。怎么我们前脚刚出去就有人后脚找上无欢了呢?难道这宫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无欢殿门口也没有人看守,我暗叹她太不小心了,如今她仍在休养中,这般任下人怠于值守,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我走进才发现是我想多了,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有的也不过是一团温馨的景象。
透过半开的殿门,我看到无欢被耶若抱在怀里,面露红云,不胜娇羞的模样讲小女儿的情怀表现的淋漓尽致,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情吧。难怪耶若这么着急来了,听说最近耶若经常来无欢这边,看样子是真的了,无欢这丫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想我应该离开了,他们两亲亲热热的时候我凑什么热闹呢?但是脚像是生了根一样,粘在原地动不了。我这算是“非礼勿视”了吗?对自己无语的同时,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里看去。之间耶若端着一碗药,吹凉了才将调羹里的药一点点送到无欢嘴边,说不出的宠溺。忽然记起我受伤那时,强迫他喂我吃东西,那时候他的表情可是很不耐烦的,哪像现在这么含情脉脉。果然不同,爱与不爱,从这些小事就可以看出几分。
好戏看够了,我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