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也知道大清朝并无太后垂帘听政的先例,可大清朝也并无目无皇上,目无太后的臣子!如今你们都敢欺负到皇上和太后头上,那太后辅政也算不得多荒唐的事情!”杏贞坚决的说,丝毫不肯让步。
“圣母皇太后三思!这毕竟有违先帝遗诏!”肃顺立刻出言阻止。
“先帝遗诏是说了让诸位辅政,可并非说不准皇太后听政!哀家与姐姐各自保管两枚印章,只见先帝对哀家姐妹的信任!何况——”杏贞忽然停下,而是目光犀利的瞪着肃顺,直瞪得肃顺脊背发麻,才继续说下去。
“曾辅佐圣祖爷的鳌拜正是因为目无君主、妄自尊大而死!可见,对于这样的人,遗诏和礼制都是可权宜的!各位大人方才的行径,若传出去,不知朝野上下又当如何考量?”
杏贞说出这样的话时,她的脸色冷的可怕,细长的眉眼里似乎随时都会发生刀光剑影和生杀予夺,八大臣忽然才发觉她并非寻常女子,深为后悔自己竟小看了她……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怡亲王和郑亲王见太后丝毫不肯让步,愤怒的夺门而去,其他人有的追去劝两位王爷,有的则留下试图再劝说皇太后。
此时,良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面色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说:“此事不必再议!若你们肯对哀家母子以礼相待,此事到还罢了,今日你们这样对待皇帝,真叫哀家寒了心!哀家与皇帝,绝不让步!”
众人见事已至此,便知多说无益,纷纷都散了。
杏贞朝良慎一笑,说道:“姐姐,今日这出戏,咱们唱的好!”
“是他们搭的好!”良慎牵起嘴角冷冷一笑,又温柔的抚摸着载淳的头,“这里头,也有我们载淳的功劳!”
“皇额娘,我是真的害怕!”载淳小声的说。
“载淳,以后你是皇帝,今日之事只是九牛一毛,你可不能再如此胆小了!”杏贞将载淳从良慎怀中拉出来,一本正经的说。
“别这么严厉,他还只是个孩子……”良慎不忍,又将他拉回来搂住……
垂帘听政一事,八大臣与两宫太后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因八大臣当堂咆哮,对皇帝和太后不敬在先,且两宫太后手中保管签批圣旨的印章,八大臣也不敢彻底激怒两宫太后。七日后,八大臣暂时同意了垂帘听政的奏请,事实上,他们不过是想暂且答应两宫太后,他日回京再作打算。
同时,当日以新帝的名义发出圣旨,上母后皇太后为慈安皇太后,上圣母皇太后为慈禧皇太后,并宣布了先帝灵柩起驾回京的日子。
先帝灵驾回京前这段日子,慈安与慈禧细细梳理了朝中局势,并密切配合,削减了八大臣身上的权力,而将更多权力赋予了醇郡王奕譞,奕譞向来不引人注目,不似奕?是朝中风云人物,因此,此次计划以奕?的顺服为幌子,实则慢慢扩充奕譞的实力。
终于到了先帝灵柩返京的日子,灵驾浩浩荡荡从避暑山庄出发,预计六日便可抵达京师。
小皇帝与两宫皇太后陪灵驾走了一日,便推说皇帝年幼,母后皇太后又一直病着,两位太后又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妇道人家,不宜长时间奔波在外,要绕道先行返京。
八大臣并未警觉,而是欣然同意了两位太后的提议,并派肃顺护送先帝灵柩返京,其他人等则护送小皇帝与太后先行返京。
由于连绵阴雨,道路泥泞,灵驾行进的异常缓慢,小皇帝与两位太后足足比灵驾提前四天抵达了京城。
回宫后,两宫太后立刻召见恭亲王奕?与军机大臣文祥,第二天一早,奕訢手捧盖有玉玺和先帝两枚印章的圣旨,宣布解除了肃顺等人的职务,当场逮捕了载垣、端华;又命令将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等撤职查办,严加看管。并派醇郡王奕譞在京郊密云逮捕了护送梓宫回京的肃顺。
当奕?再次踏入紫禁城长长的宫道上之时,仰头看着这双目所及的红墙金瓦,他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想进入这里便进入这里,不必再看谁的脸色,他终于可以想看见良慎便可看见良慎,不必顾忌什么叔嫂有别,有一刻,他甚至觉得,这紫禁城几乎是他的了,若他在肯努力一点,一定会是他的!
“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黑牡丹一袭白衣立于秋风之中,遍身孤凉。
“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一切变成是我的?”奕?眯着眼睛迎着阳光,说道。
“事实上,这里不已经是爷的了么?”黑牡丹叹了口气,以恭亲王在这次政变中的功绩,以现在朝中的局势,恭亲王一定会成为议政王,到时候这江山实际上掌握再谁手中,不言而喻。
“我自然知道,只是这样的掌握并不稳妥,有朝一日,皇上会长大,而且,皇上的母亲却也并非寻常妇人。”
“你说,她?”黑牡丹眉心一跳,心中疼了一下。
奕?摇了摇头,良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慈禧,他真的要看着这江山落入慈禧手里么?他年他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斗过她……
“也许这话我不该说。”黑牡丹随手抓了一片被封吹过来的秋叶,抚着枯叶上的脉络,说道:“残破如秋叶的江山,爷要来有何用?若这一切是爷的,他日史书工笔,遗臭万年的可是爷了……”
奕?沉默了片刻,虽然知道大清王朝已是日落西山的破船,他真的要做这个江山的掌舵之人么?可是若做到这个地步便放弃,又实在舍不得。
良久,他说:“我不想放弃!”
“好,爷要出手,我便襄助爷,只是,又要对不起她了!”黑牡丹苦苦的一笑。
第174章 黑牡丹身世
是夜,月黑风高,良慎辗转难眠,忽然外面传来尖叫声,“有刺客!”
接着,便是打斗的声音,良慎立刻一翻身爬起来,顾不得披件衣裳,匆匆便向外跑去,当她确认声音是从载淳的寝殿传出来的时,更是吓丢了魂,疯了一样的跑到载淳的房间。
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正与一名身着蒙古服的老妪打得不可开交,良慎一眼便认出,那男人正是黑牡丹!而那老妪,便是先帝的乳母博尔济吉特氏!
因先帝卒于避暑山庄,博尔济吉特氏也在跟前,白发人送黑发人,哀伤自不必说,见载淳年幼,又像极了他父亲咸丰帝,便执意要回到皇宫,亲自照顾载淳。
今夜,忽然有刺客闯入,直奔载淳而来,幸而她有一身好武功,才能护住载淳未受伤害。
“住手!”良慎绝望的扶着门大喊一声,她不敢相信,黑牡丹竟再次出手伤害她的孩子,她也不愿面对,奕?竟然还是坚持要夺走这一切。
她话音刚落,便听“咝拉”一声,原来是博尔济吉特氏趁机一挥刀,割破了黑牡丹的衣裳,露出了里头的皮肉。
良慎趁大家都在愣怔之间,猛地冲上前抢过黑牡丹手中的剑,横在自己肩上。
“不要!”黑牡丹情急之下,要出手阻拦,见她又将剑锋离自己的脖颈近了一分,剑锋已经各开了皮肉,渗出殷红的血来。
“我早同你说过,我将载淳视为生命,你既然能向载淳下手,想必是已不在乎我的命了!”良慎决然的说道。
“不是!我——”黑牡丹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他生怕自己哪一句话刺激了她,惹她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皇上死了,若不是为着载淳,我又岂会苟活?你们这分明是要断我的生路!既然如此,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了结了便是!”良慎说着,做势便要自刎。
黑牡丹死死的盯着她,用力的摇了摇头……
“等等!”博尔济吉特氏一直盯着黑牡丹腰间露出的皮肉看,忽然她失魂落魄的喊了出来,“原来是你?”
她甚至失去了理智,忽然上前扒开黑牡丹残破的衣衫,一眼便看到了他腰间一个六角形的红色胎记!
“是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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