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浑摸不准拓跋浚的意思,只得回道:“启禀陛下,这次多亏这十三个亲兵绕到敌后,方能与我军里应外合,获此大捷!”
“是吗?”拓跋浚直起身子,“乙卿细细讲来,好给朕和众位大人开开眼界。”
乙浑一惊,却是皇命不可违,只能把他们如何乔装,如何偷袭,如何报讯给大军都一一道来。不仅殿下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连殿上地拓跋浚和冯宁也听住了。冯宁暗地里拉拉拓跋浚的袖子,向他撒娇地努努嘴。
拓跋浚会意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冯宁地手,冯宁脸上飞起一朵红云。“乙卿,这十三位英雄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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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浑不知何意,只得老实地说道:“都在臣府!”
“王遇,你去乙卿府中宣他们上殿,也让众人见见英雄本色!”拓跋浚听完便吩咐道。王遇忙欠身领命而去。
乙浑却傻了眼,他提起这十三个士兵只是为了一讨皇帝开心,二来可借此事都要些军职,到时暗自给自己的亲信便是神鬼不知。没想到陛下突然这么又兴趣地召见那几个小兵,自己的一番打算恐怕都要化为空了,心有不甘地说道:“陛下,臣恐这几个小兵上不了大雅之堂,言语冲撞了陛下!”
拓跋浚脸色一沉:“卿以为朕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吗?”
“臣不敢!臣不敢!”饶是乙浑也被这帝王之怒压住,连连告罪。冯宁没由来地心一松,恐怕拓跋浚这么有恃无恐的,就是因为自己足以压制乙浑。看向拓跋浚的眼神又带上些许佩服。拓跋浚自是感觉到了,也不言语,只是握住冯宁的手又是一紧。
乙浑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王遇等人又是快马加鞭,没一会,那十三人便被王遇带上殿来。
这十三人都是出身最底层,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都有些吓住了,把来时王遇教的话都忘了,一跪下便是呆呆地愣在那里。让一旁的乙浑和王遇好不着急。
拓跋浚倒也不生气,饶有兴趣地开始观察。都是些三五六粗的汉子,面色黝黑,有些还裹着白布,显然是受伤未愈。其中却有一个白面书生样的人,长得十分清秀,也很年轻,在众人中间可算是鹤立鸡群。拓跋浚心中便有了计较,其他的十二人恐怕只是出些劳力,真正筹划这次行动的应该是那个年轻书生。这样的人物,再试探一番,收为朝廷才是。
“小人花武等十三人为朝廷立了大功!朕要封赏你们,有何要求尽管提!”拓跋浚大声地说道。
十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好还是花武回道:“陛下,小人等不想要什么封赏,只要求陛下放小人等回家与家人团聚!”
瞬时间,大殿上一片安静,这个时代讲究的都是学成文与武,货与帝王家。如今这十三人立了大功,又有这个好机会能从此脱离底层进入仕途,却不知把握,真是有些愚蠢了。就连拓跋浚也有些微微吃惊,想不到有人连官也不要做的。
“你们当真想好了,只想回家不想要其他的?”拓跋浚难得又是一问。
花武抬头坚定地说道:“是,陛下!小人等只想回家与家人团聚!”
“大胆,居然来陛下也敢顶嘴!”乙浑再也忍不住出声道。
拓跋浚却摆摆手,示意乙浑退下,又和声问道:“花武,朕且问你,这次你等偷袭敌后的行动是否由你策划?”
花武一阵犹豫,不知该如何反应,却看周围的同袍早已吓呆了,只得咬牙道:“是!”
“好!”拓跋浚大笑道,“众人听着,其余十二人朕每人赐五百金回家!花武功高才好,如若放你回家,不免说朝廷不识贤人!收入宿卫,先做朕的贴身侍卫!”
其余十二人听说每人得五百金,都大喜过望,纷纷磕头谢恩。只有花武一人愣在原地,怎么也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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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才疏学浅,不堪此大任!”花武回过神来便是推辞。
饶是拓跋浚再好的肚量,也被连连推迟弄得沉下脸,花武一个小兵拓跋浚已经是大大地抬举了,殿中众人也为花武的不识趣纷纷摇头。如此不识好歹之人,恐怕也不会长了。
冯宁却在一旁越看越可疑,按理说即使不想当官也不会如此着急的推迟,等过了一阵子也不迟。如今看那花武却是铁了心的,尤其是听说要当拓跋浚的贴身侍卫,更是脸都白了。恐怕其中有不少隐情。
花武却跪在殿下冷汗淋淋,他不是不识好歹之人,相反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他也知道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会有什么后果,谁又知他心中的苦衷!恐怕这次自己要命丧于此,再也见不到家中的爹娘姐妹了。
愤怒看着花武的过于清秀的面容,不由灵光一闪,这怎么跟自己前世看过的某出戏这么想象啊!眼珠一转,瞬间有了主意。
靠近拓跋浚,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拓跋浚不可置信地看向冯宁,冯宁却是点点头。拓跋浚无法,只得说道:“既然花卿不愿,朕也不勉强,卿上前满饮一杯便可!”
花武听了,这真是柳暗花明,脸上显出大喜之色,忙连连谢恩。小心翼翼地上前来喝了摆在拓跋浚和冯宁案上的酒,又小心翼翼地退下。
以为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熬过今晚,便是从此天高海远。
却不知冯宁微微一笑。看向拓跋浚肯定的点点头,拓跋浚先是惊异,再是愤怒。却最后都在冯宁的笑颜中转为无奈和宠溺。
“陛下。臣妾在此我方战士大捷之时,赋诗一首。也算凑个热闹。”冯宁提高声音说道,殿中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虽然两人平日里亲密无间,但是在重大场合还是主意分寸地。因此那些大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他二人平常的不负礼仪之举。否则拓跋浚早被弹劾奏折压死了。
冯宁清了清嗓子。娓娓吟道:“雄免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曲吟完。冯宁笑盈盈地看向殿下,俱是不知所云,失望地摇摇头,真是一群够迟钝的人。看向拓跋浚,拓跋浚宠溺地笑笑,示意她别玩得太过。冯宁回个眼神便看向花武。此时殿下立着的花武已是面无人色。整个人甚至是瑟瑟发抖,无助的眼神正好与冯宁对个正着,盛满了惊恐。看着殿上她那双贵人似乎早已洞明自己苦苦隐瞒的一切,不由得万念俱灰地扑倒在地。
“花卿何故如此?”拓跋浚挑挑眉,此时他的气也消了许多,有些好笑地明知故问。看来果真不出宁儿所料,不过也真是胆大包天了。
花武猛地反应过来,随即即是磕头不已,嘴里连连求饶。“小人请陛下恕罪!小人请陛下恕罪!”
“花卿不知何罪?”拓跋浚又是一句明知故问,冯宁斜眼看去,这个其实也是个坏心眼地人。
“臣有欺君之罪!”花武抬起头,似是用尽全部力气地低声说道,说完便是整个瘫软在地,额上因为刚才磕头太猛已是沁出血丝,印在雪白的脸颊上好不显眼。
冯宁不忍地拉拉拓跋浚地衣袖。历史上她便十分佩服这个敢作敢为地侠义女子,今日能见到真人,亲近还来不及,岂容他人错待。
拓跋浚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帝王的尊严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