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确实是她做的。那时我并未射死那只信鸽,医好伤后,叫人临摹了一样的字条绑在鸽子脚上,将它放了,而后派了人一直跟着,那鸽子一直飞入了皇宫。娘娘也知道,那时候成祖皇帝并非在宫中,所以末将觉得,指使小翠下毒的不一定是成祖皇帝,极有可能另有其人。娘娘不在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发现指使小翠的,原来是蕙太妃。只是小翠为何会受她胁迫出卖娘娘,末将不得而知。蕙太妃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小皇子的真实身份,现在末将最怕的就是,他们胁迫小翠出来作证。滴血认亲尚可作假,可小翠是娘娘的贴身婢女,她说的话,没几个会怀疑。若是她招供出娘娘从前就跟皇上有私情,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现在最关键的人,便是小翠。”
琦颜终于由默默地流泪演变成剧烈的抽泣,肩膀剧烈抖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我最信任的人,却一再背叛,我的眼已经瞎了,连心,也瞎了。
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从她眼里滚落,沿着惨白的脸颊滑下去,留下一条条错乱的湿痕。可她没昏过去,只是哀绝的哭泣声痛彻心扉,响彻整个宫殿。
“娘娘……”澈弦双膝触地,低下头,平视着她,嗓子眼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涩得苦口。抬起的手,终还是慢慢无力地放下来。
就在他垂下手的那一刻,琦颜终于失控,扑倒在澈弦肩膀上呜呜地哭起来,她肩膀抖得厉害,整个身子几乎要被掏空了一般战栗着,死死抓着澈弦的衣服。他没动,身体绷得僵直,半晌才举起手臂,将她轻轻揽进了怀里,温柔地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琦颜终于苦累了,从绝望的阴影中渐渐走出来,从澈弦怀里抽出身。刚刚仰起头,迎面对上一双喜怒不明的深水眸子,她身子一歪,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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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朝堂风云变(10)
真想这辈子永远也不睁开眼睛了……
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在琦颜脑海中升起,远处有些混混沌沌的声音,有点吵,好像还有人哭?琦颜苦恼地摇了摇头,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就像虚脱了一样绵绵无力。
眼前熟悉的帐顶让她明白了自己是躺在床上,她呆呆看着纱帐,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那啼哭声也辨不出。挣扎着坐起来,开始回想晕倒前的事,慕容瑾那双幽深的眸子便浮现在眼前,那喜怒难辨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仍让她胆战心惊!他不是应该正被大臣们缠着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徽钦殿?偏偏还看到那样的画面!
慕容瑾会怎么想,她不敢揣度,因为恐惧!
澈弦,澈弦怎么样了?!
自己昏倒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琦颜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赶紧下床穿好鞋,一面大喊:“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候在寝殿外面的菊香赶紧踩着碎步入内,有些拘谨地低着头。
“皇上呢?我昏睡多久了?”琦颜脸色苍白,手不自觉有些发抖,问得很急。
“皇上在娘娘昏倒后就大步离开了。娘娘昏睡快两个时辰了……”菊香小声回道。
“云将军呢?”
“云将军……应该……出宫了吧……”
“皇上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问这句话时,她还斟酌了一下,不过,心里却猜到了,慕容瑾应该是什么也没说,他的性格,她如今多少还是了解些了,如此问,似乎只是为了那丝单薄的期望,又或者,只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而菊香给出的答案,与她预想的果真如出一辙,他果然是什么话也没说,径直离开了徽钦殿,甚至,她在他面前昏过去了,也无法挽留他离去的步伐,动摇不了他的决绝。
或许,她昏倒了在他眼里更是心虚。
想着,琦颜嘴角苦涩地耷拉下来,心,一点点缓缓地向无边的黑暗里沉下去。
这回连澈弦恐怕也要遭猜忌了,若是她是慕容瑾,会怎么想?自己被大臣们威胁逼迫的时候,自己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却在私会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还被自己亲眼撞破两人相拥的情形……呵,这个世界真会开玩笑!真愿意自己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
“小翠回来了吗?”她问,头已经沉得抬不起来。
“没有……”菊香嗫嚅着,有些无措地绞着手。
“哦——”琦颜一声无力地轻叹,蹙结的眉,又更深了几许,“刚刚谁在哭啊?”
“是小皇子,奶娘已经在哄好了,刚刚睡下。”
“对了,那包药呢?”琦颜猛地想起来,黯淡的眸子里全是焦急。
“已经收好了,放在柜子里。”
“去取出来煎了给缙儿服下,快去!”
“是!”
菊香不敢怠慢,娘娘如此急迫,显然耽搁不得,当下领命告退。
琦颜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望着镜中惨淡的女子,歪斜稀松的发髻,紧蹙的眉头,黯淡的眼神,苍白的嘴唇,整个人透出浓浓的无力感。缓缓抬起手,将发间的簪子取下,如云乌丝顿时倾泻而下,铺陈肩背。执起台上冷硬的角梳,抻住一缕发丝开始细细梳理,一梳梳到底。
这一头秀丽如瀑的青丝,一直是由小翠那双巧手打理的,每次的发式都那么精致典雅,她已经习惯了小翠服侍,为何……一再地背叛……
原来这段姐妹情谊,一开始就是错了。如同这三千烦恼丝,剪不断理还乱。而她,一开始就错看了她,一输输到底。
眼泪渐渐弥漫上眼眶,铜镜里那个影子已经模糊不清,琦颜的心,再一次像是被钝刀子割开了,一寸一寸破开来,伤口还没成形已经血流满地。
心里到底是恨,还是悔,她已经分不出了,呼吸却是难受的,心口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压死了,每一次呼吸都钻心地痛。相处时小翠的种种好处却清晰地盘桓在脑海里,她第一次送的那只香囊,现在还放在箱子里;树林里遇袭那夜,她拼命赶着马车护自己逃命,身中数箭最后昏倒在溪涧里;还有在燕京那夜,慕容勋带人来抓捕,也是她以命相护,不然自己早葬身火海了;鞑靼的三年时光,是她陪着自己……
如此深的姐妹情,重过性命,到底是什么,逼得她背叛,琦颜猜不出,只有汹涌如潮的泪水滚滚流淌,沉重的哀伤,已经让她抬不起手,终是放下了角梳。伏在梳妆台上啜泣,汹涌的泪水很快湿了衣袖,身子冷得瑟瑟发抖,可她没有起身加衣,这一刻,浓浓的绝望已经铺天盖地侵入了四肢百骸,让她忘记了爱惜身子,更忘了腹中还孕育着一个正在成长的胎儿。
不知何事,后背突然袭来的压力让她抬起头来,才发现了站在身后的母后。
“母后!”
“傻孩子!”
琦颜哽咽着喊了一声,扑进母后怀里痛哭,这一刻,她就像所有无助的孩子一样,只想抱着母亲好好大哭一场。思妍紧紧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温柔拍着她的后背。在母后的安抚下,琦颜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阿雅,母后很久没给你梳头了,来,你坐好,今天母后给你梳。”思妍微笑道,和煦如三月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