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丁壮前脚一走,苏寒江后脚就把面前的废纸全都撕得粉碎,只觉这人实是不知好歹之极,园子里吃好住好,他竟还一心想走。
丁壮回到夜昙院,想着离开时那恶魔不大好看的脸色,忐忑许久,仍是揣摩不出那恶魔的心思,只能稍稍庆幸今儿晚上不用再忍辱讨好那恶魔,也得松口气来,却是屁股没坐热,心头又不安起来,赶忙跑到南枫院瞧了瞧,见锦月和湛星两个好好的在院子里活动身体,才又放下心来。锦月看他来了,很是开心,拉着他要说话,湛星虽没怎么开口,却也不像以往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随便说了几句,丁壮便走了。
又回到夜昙院,把好些日子没住的房间整了整,用过晚餐后,又去提了水来,一进院子就见玉竹正从他的屋子里出来,与他迎面撞上,怪怪地看了他一眼,走了。丁壮也没多想,把水提进屋子,大略清洗了下,便要上床休息。
哪晓得刚把床幔掀起,就见床上早已躺着一个人,衣襟半解,隐约可见白嫩的肌肤,竟是个女子,丁壮一怔之后,猛地红了面孔,放下床幔退得老远,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的……睡……睡……在这里?」
那女子掀开了床幔,露出脸来,相貌很是清秀,丁壮在园子里曾见过,是青桃夫人身边的一个丫环,似乎是叫玉枝。
「丁相公,玉枝是得了爷的命令,来服侍你的。」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她玉枝虽只是个丫环,伺候主子是份内的,可让她来伺候这个男宠,实是不愿。
「不、不、不用了,我有、有玉竹就行……」丁壮把手摇得飞快,那恶魔的心思怎教人这般琢磨不透。
「爷命玉枝好好服侍丁相公,丁相公便是喜欢让男人服侍也没办法了,玉枝可不敢违了爷的话,只能尽力让丁相公高兴罢了。」说着,玉枝便解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女子特有的纤细身姿。
「别、别、别……」丁壮见阻不了玉枝,只能一转身跑出了院子,一时不知要往哪里跑,顿了顿才往南枫院去了。
南枫院里,锦月和湛星两个也正梳梳洗洗准备休息,一见丁壮风一阵地冲了进来,都是一愣。
「丁大哥,你怎么又来了?」锦月问道。
丁壮喘了几口气,才道:「爷……爷……他竟、竟……」实在说不下去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出口,那恶魔究竟想做什么,怎能把女人家的贞节随便、随便拿出来伺候他、他这样的人。
「爷做什么了?」
「爷、爷……派了丫环给我……」
锦月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丁壮脸涨得通红,十分尴尬的样子,忽的明白了,张大了嘴吐不出一个字,下意识的瞥了湛星一眼,却见湛星同样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不一会儿,秀美的面庞罩上了一层低落,从丁壮的身边走过,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望着天。
「湛星他怎么了?」丁壮愕然。
锦月勉强笑了笑:「丁大哥,看来爷心里很喜欢你。」
「啊?」
「傻大哥,你一定是跟爷提过想回家的事,爷这是拿女人的身子留你呢。」到底出身不同,锦月打小受的训练便是要揣摩别人的心思,苏寒江的心思再难琢磨,却也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锦、锦月,你莫开玩笑。」丁壮摇着头连退两步,恶魔的喜欢,他当不起,也不敢当。
锦月看丁壮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又看看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湛星,终是叹息一声:「是,我在同丁大哥开玩笑,丁大哥莫当真。」
「这……这玩笑还是不开为好。」丁壮看看外面的湛星,又看看锦月,不知怎的,心慌得很,再也待不住,「你们歇息罢,我走了。」
锦月看得丁壮走了,才慢慢走到湛星身边坐下。
「湛星,你别难过,爷……他终不是我们可以向往的人……从一开始便该明白的……」
湛星不语,良久方道:「我明白……我明白的……」语气中竟有些哽咽,他明白从一开始,他的喜欢就只是一场不能实现的梦。
锦月叹息,也想要帮湛星,只是丁壮这人,实在太过纯良,让他下不去手,隐隐也明白爷为何会对丁壮心生喜欢,这园子里的人,包括园子外的大多人,锦秀外表下包裹的都是不堪的心思,只有丁壮,普通的皮囊里装着一钵干净,不过爷当是还没有发觉罢,否则怎也不会送个女人给丁壮,丁壮的心,始终在他的媳妇儿身上,爷怕是送什么也留不住。
第八章
丁壮出了南枫院,也不敢回夜昙院,只得在园子里兜着圈子,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夜深,他来到一处院墙处,望着高高的院墙,他好想回家,如果爬可以出去,该有多好。
月亮高高的晃在了头顶处,一道黑影从院墙上空掠过,偏巧不巧的落在了丁壮的面前,两下里都是一惊,那黑影举起手来便要击向丁壮,却被丁壮借着月光看得清楚,不由惊呼一声:「冯爷!」
来人正是冯道玉。
自那日在东山舵吃了苏寒江的大亏,消息传了出去,江鲸帮因此把面子丢大了,惹得江鲸帮主金涛龙大为震怒,一天里拍碎了不下十张桌子,就在满江湖的人都以为金涛龙会广邀帮手大举杀上凤栖园时候,江鲸帮却突然平静下来,每日里依旧是该做什么的做什么,便好像苏寒江大闹东山舵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江湖是个多生事端的地方,等着看戏的好事之徒不知凡几,眼见一场好戏只打锣不开场,哪有不揣测多嘴的。
有人道,江鲸帮的势力只在白浪江以北,江湖规矩,但凡江湖帮派,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怎么胡作非为,只要别惹到官府,就没人来管你,若要到别帮的地盘上行事,就要别帮帮主点头,金涛龙在没有把雄踞江南的金钱帮打点好之前,他的人只怕还没走到凤栖园门口,就让金钱帮给拦住了。
也有人道,金涛龙怕的不是金钱帮,而是苏寒江大闹东山舵时展露的那一手剑气,把整个江鲸帮的魂都吓掉了,放眼江湖,能使出剑气的人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是绝对的顶尖高手,就算江鲸帮上下几千号人全都一拥而上,也禁不住苏寒江拿剑气扫这么几下,所以金涛龙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只能忍了。
还有人道,金涛龙怕的不是金钱帮,也不是苏寒江的剑气,而是惧于凤栖园上任园主凤九吾在江湖上的威名,二十多年前,凤九吾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出手狠辣,大江南北,关内关外,他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一回有人意欲巴结,称他为江湖第一高手,结果他二话不说,当场把这人的舌头割了,整个江湖自此没有人再敢与他结交,自也无人敢得罪他。
凤九吾在江湖独来独往了几年后,不知从哪里抱了个不足岁的婴儿当徒弟,就是苏寒江,然后就在江南建了凤栖园,退隐江湖。金钱帮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帮派,凤九吾退隐之后的第二年,突然找上金钱帮帮主林雄浩,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谈了什么,反正金钱帮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迅速壮大,不出几年,就成为了江南第一大帮派,而凤栖园则在金钱帮的护卫下,安稳到今。
凤九吾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上,是在十年前,自那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谁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仍留在凤栖园里。金涛龙怕的是凤九吾,整个江湖没人不怕凤九吾,一个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江湖第一高手,同时又有能力将一个微不足道的帮派在短短几年内扶植成江南第一大帮派的人,没有人愿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