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一愣,袁梨晨在闺阁之时,刺绣出来的图样精巧至极,府中的家人都渴望得她一两件绣品,当年奶娘元氏还常说海宁最高明的刺绣师傅见了都要自叹不如呢。袁老太太寿诞之时,别人送的都是奇珍异宝,就独她送了绣品,因为她的绣品在海宁城是既不外传又珍惜难求的宝贝啊。墨砚自然称赞她针线功底至好。
袁梨晨点着头,遂和墨砚唤了人去准备那绣花架子、绸缎锦线、针黹箧子等等东西。年关将至,先绣些绶囊、荷包、香袋儿、发带的小件给他,以后时间还那么长久,他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我都要一一绣出来给他呢,她想到这里幽秘发笑。
翌日,透过薄薄窗纱的柔和日光下,一个人正低着头,捻着针,专心绣着精巧的图案,墨砚从外面进来看见袁梨晨还坐在那,想着她昨晚就睡得晚,今日一早起来就在继续走针,笑道:“你也不用急这么一时吧,殿下不缺东西戴。”
袁梨晨头也没抬,只轻哼一声:“你懂什么。”
墨砚不由笑了,走近她看着花样雏形道:“针脚细密灵动,就是……”
袁梨晨听了,不由停了针,仔细检查着针脚图案,想着哪里不妥:“就是怎么了?”
墨砚一声嗤笑:“小姐以前什么都绣,连猴子都绣过,就是这并蒂莲夫妻蕙没绣过,殿下才走这一晚,小姐就春心动了。”墨砚说到后面就拿手指在那羞她。
袁梨晨笑啐了她一口,抚着双萼并蒂的绣样,脸上露着甜中带羞的浅笑。
墨砚叹了一声轻轻摇头:“连羞都不怕了,真是不可救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道:“我让厨房已经预备下了,殿下今日来得晚呢。”
袁梨晨看了眼天色,搁下花样,揉了揉酸疼的肩道:“他刚回来,朝中事多吧,还早呢。记得叫人在他来前先往里通知,别让他先瞧见这个了。”
墨砚点头对她笑道:“我知道你怕他看见,早吩咐人了,你就安心等着你的如意郎君来吧。”话声刚落,只听外面廊上匆匆脚步声传来,她不由对袁梨晨笑道:“嗳哟,说来就来了。”
“你快替我藏起来。”她俩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外面进来的侍女却面色焦急,慌慌道:“皇后驾位莅临。”
袁梨晨一惊反问:“皇后一人吗?”
侍女点头,袁梨晨心不由一沉,想起上一次见晋后的情形,此刻晋后毫无征兆地又来,只怕不妙,容不得她多想,侍女催她去正殿接驾。
袁梨晨与墨砚一个对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晋后来了,断没有不见的道理,袁梨晨一路揣着心事,带墨砚匆匆过去。
来到正殿门外,皇后的侍从却将墨砚挡在门外,袁梨晨前脚刚迈进殿去,身后殿门就立刻被关上了,她的心像光线一样也遽然一暗,她小心抬眼看了一眼晋后,她穿着家常袍服,显然来得匆忙,一双眼睛却比上次还冷,看在自己身上,心里顿时有身上被刀刃划过一样的感觉。
袁梨晨正要行礼,身子还没躬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晋后一拍椅子把手,怒喝一声:“妖女!”
袁梨晨惊惶相望,晋后一看她那副风流袅娜的样子,越发火盛。
原来今天早起,晋后微觉有些倦怠,唯恐着了凉,马上就要新年,许多庆典需要自己,不想在这关头出什么岔子,忙让人传唤了太医,却听侍女说太医从太子处直接过来,侯重茂身体不适吗?她疑惑刚归来的儿子,太医一到她就询问,太医前面刚被侯重茂叮嘱过,一时支支吾吾带着搪塞,晋后疑窦顿生,凤颜一怒,太医得罪不起,说太子是被刃创,晋后立刻传来侯重茂的侍从,几番逼问,终于问出了缘由,登时怒气填胸,直接往侯重茂旧府来了。
晋后此刻看到袁梨晨风流旖旎地站在那里,柳腰花态,她越美丽,她越发想起自己儿子受创时的苦楚,又勾起以往的那番厌恶担忧,几种情绪交织出雷霆之怒,破口就骂:“你这个妖女,居然敢伤我皇儿!”
“我……”袁梨晨听到这件事,是又悔又急,可人确实是自己伤的,一时又不能否认,她在嚅嗫中飞快的思索。
晋后盯着她,想着她的以往,以前就觉得她害自己儿子的嫌疑极大,也知道她对侯重茂并无情意,那日将她送了出去,没想到她命大,完好无存的被儿子接了回来,后来又因自己夫君的一番话,自己才留下她。当日听说她失踪了,自己吃惊之外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若她就此消失,却也了结一桩心事。没想到这一次自己那宝贝儿子千辛万苦去救她,她丝毫不领情,反倒一剑当胸差点就要了自己儿子的命,明明来晋国就是居心不良,可纵是这样,儿子还痴心不改,将她带了回来。再留此女,以后防不胜防,还不知她哪日就害了侯重茂,与其留着这个祸害,不如今日除掉干净。
这些想法飞快地在晋后脑海中转过,想到最末,她再容不下袁梨晨了,冷冷对她道:“我焉能再留你这个祸害在这里!将她拖下去或斩或绞,速速赐死。”
“不!”袁梨晨发出一声尖叫,脑中轰轰作响,不不不!我不能死,我才明白过来我爱他,再没想过要离开他!一想到要与他别离,永不相见,那伤心比刀刃更锋利,她顿时心疼得不能呼吸,双手握住心口,骇然地后退,拼命地摇头。
“怕死?!”晋后冷哼一声,就你怕死?你伤我儿子的时候怎的就那么心狠,今日杀你,是你咎由自取,奈何不得别人。
“我不是怕死,那都是误会,皇后,我求求您,不要让我离开他,我已经离不开他了。”袁梨晨泪如雨下,哭着上前哀求,她跪倒在地,“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她就是这样来迷惑自己儿子的吧,晋后听她说一个“爱”字,眼神顿时深恶痛绝,冷冷一笑,挥手命人:“拖走。”
“不!”袁梨晨狂乱的大喊,剧烈颤抖地抓住晋后,“您不能杀我,杀了我,阿茂会伤心的。”
“啪”的一声,晋后一个巴掌掴在她脸上,她冷笑着握住她的下颚,冷酷愤怒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对她说:“等到你害了他,我才真正的伤心呢。”
说完一把甩开袁梨晨,对着周围的侍从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拖了下去。”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死!袁梨晨惊狂转身,颠颠倒倒地就往门外冲,止不住的眼泪纷纷落在她颤抖推门的手上。
她那梨花带雨的形态,让侍从心软,一时在那看着不忍上前,晋后看了这个情形却更怒,这就是个祸水!是个妖女!就是这幅狐媚子的形态迷住了自己儿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趁儿子不在的时刻,结果了这个妖孽!她大怒,指着内侍道:“赶紧拉出去绞死!谁迟一步,一并处死!”
有两个内侍闻言在惊悚中凛神,率先向前架起袁梨晨,晋后盯着袁梨晨道,声音冷硬如铁:“从后面走,速速处理了。”
袁梨晨纤弱的身体忽然爆发了极大的力气,她胡乱推拒,乱挣乱踢,两个内侍竟抓不稳,终于四五个人上前死命拉住她,拖了她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再见见皇后好不好?”在殿后的长廊上,袁梨晨死命挣扎着呼叫哀求,她那拼命的架势让一个内侍看得心酸,叹了一口气道:“别怨咱们,皇命难违啊,一会咱们寻个痛快的法子。”
他们终究没有放过她,架着激烈抗拒却徒劳的她往外拖,真的就这样和他永别吗?她颤抖着,泪顷刻就濡湿了衣襟,无法接受这可怕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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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后二拒预言再现
“等等——”一个浑厚响亮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却是身披鹤氅的幻真子出现在前,他行云流水般走过来,那股庄严出尘的气质顿时让众内侍停了下来,这些人都是皇后的近侍,自然认得幻真子,领头那个就给幻真子行一礼问:“老神仙?”
幻真子指着袁梨晨对他道:“尔等暂且住手,贫道进去和皇后说。”
内侍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