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流光溢彩,与悠扬的笛声交织成一种莫名的魅惑,令青君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动。
青君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独孤一笑。音乐流淌的是一个人的灵魂,他,内心或许并不像表面那样……无耻。独孤一笑静静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眼中起初是震惊,然后是释然,后来却是专注。她如星子明亮的眼睛如此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独孤一笑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那一刻,独孤一笑想说两句玩笑话来缓和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可是在青君明亮的眼光下,他的唇微动了动,竟是说不出话来。不禁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或者……将青君婉转流光的明眸遮掩起来,或许自己的心就不会跳得如此迅速。
两两相望,时间顿止。
这桃花,这月光,仿佛皆不存在。
唯一真实的,恰似只有对方。
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也缓解了二人的尴尬。二人一齐朝出声方向看去,只见无名负手站在不远处,嘴角含笑,眼眸生辉。显是方才的一幕被他看了去。青君羞赧涩然,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那上面的花纹仿佛带有魔力,青君的手指一圈又一圈的划过。独孤一笑却是一笑;眉头微微挑起:“师父这么晚有何吩咐?”淡淡一笑:“两个娃娃过来,老夫想讲一个故事。”
月影西斜,桃花林中明暗交错,晦涩黯淡。木屋前的石桌,三人静静落座。淡淡的月光照在白衣无名的身上,整个人浸在回忆中,轻灵而悠远。
“二十岁那年,我持寒光剑纵横江湖,与群雄争霸。三月的时候,我路过桃花山附近,被宵小暗算。身中剧毒。那毒狠毒非 常(炫…书…网),发作之时,面目全毁,就算是相识多年的人必也认不出。”调整了一下思绪,他淡淡的接着续下去:“当时身上如若火焚,隐约听见前面的流水声。我挣扎来到溪边,然后便人事不知。”
“待到醒来,身上痛楚大减,眼前却一片黑暗。指触所及,却是纱布。心知定是有人救了我,当时绝望之中,只觉心中一片温暖。但是双目不能视物,正待摸索起身。我听见这一生中最动听的声音,好像天籁之音,清越悠然:‘你醒了?’她身上还有淡淡的桃花香味。”
无名的眼中泛出一丝温柔,朦胧而温馨。独孤一笑轻轻看向师父,不明所以。邻座青君心中了然,这必是师父了。
于是听无名的声音渐渐温柔了起来:“那女子一日三次为我换药,细心助我康复。我心中越来越是喜 欢'炫。书。网'她,每天只盼着她的到来。”无名眼中有光流离:“十日之后我终于重见光明,心情激动莫名。我满室寻找她的身影,听见外面桃林中有箫声传来。出了房门,数十步远,漫天的桃花之中,一个红衣女子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悠然吹箫,那是我一生中从未见过的美景。她回眸见到了我,嫣然一笑。忽然我的心狂跳了起来,在杀人之时、在中毒之际也不曾眨眼的我,那是却是不受控制的呆在那里,眼中,眼见,全部都是她。”
无名温柔的笑容使他看起来极为温和:“我们相爱了。她也有了我的孩子。两个都很漂亮。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在我失明的那些日子里,我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我能逃过此劫,我必定一生一世与她不离不弃。有了孩子之后,我拟于她就此终老桃花山,从此不问江湖事,做一对神仙眷侣。”
无名的眼光悲凉了起来,独孤一笑和青君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在这时,我的妻子找上门来。”“可是寒山庄庄主之女白婉柔?”独孤一笑理着思绪,似不经意般的问出。
无名眼光一窒:“是,就是她。在十七岁之时,父亲为我所娶。婚后感情冷淡,她是个太过冷漠的女子,大半时间我都在庄外。一年之后,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父亲为之取名曰:慕远、慕涛。虽然我与她感情冰冷,但是孩子真的很可爱,我倒是很喜 欢'炫。书。网'。遇见穆云两年后,我回家了一次,说明要娶云儿过门,却遭到她的强烈反对,父亲也不赞同,所以我离开了。从此,她在江湖中到处打听我的所在。起先我避而不见,携着云儿和孩子去了华山之阴居住。”
轻轻的叹息声,与天边黯淡的月色溶为一体。
无名的眼光悲伤了起来:“数月之后,我下山一趟,听闻父亲死了,便回家祭奠,却是让婉柔发现了云儿的所在。”
轻轻的叹息声响起:“离庄那天早上,醒了之后却发现动弹不得。婉柔竟是对我使了软筋散,一直到了华山之巅。”
……
天边曙色已露,对话渐稀。但是无名的话语与师父当年的悲语却交叉在青君脑海中,交织成一片鲜明。
千仞绝壁之上,红衣女子悲愤伸出手,朝向白衣女子:“把孩子还给我!”白婉柔淡漠的看着怀中的女婴,柔嫩的小脸泛着健康的绯红,漆黑的眼珠骨碌碌的转,水嫩的小嘴……眼神一瞬间犀利无比,一开口,声音中透着冰寒:“如果我不呢?!这孩子真是漂亮……”手指轻轻划过怀中女婴的脸颊,顿时孩子脸上添了一道血痕,顿时孩子大哭了起来,那声音凄厉中透了痛楚,令穆云五内如焚。
“孩子是无辜的,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何苦要难为孩子?!”穆云焦急盯着白婉柔怀中的孩子;“要是神剑回来,他定不会放过你!”冷淡的眸光听见“神剑”两个字顿时透出利剑般的寒芒。转而敛起,慢慢的,那淡漠的嘴角竟透出一丝笑容:“神剑是我的夫君,慕远和慕涛的父亲。你之于他,不过是个随手可弃的女人。”说到这里,眼中厉芒顿生:“你这贱人连孩子都生下了,却还要纠缠神剑,果然是不知羞耻!”穆云听见她如此说,心中淡淡的苦涩:毕竟,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将自己置于何地?
白婉柔见穆云脸色微黯,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缓缓道:“神剑平生风流,桃花债不知凡几。今天我代他来,向妹妹言明,他从未倾心于你,请妹妹好自为知,今后切莫打扰于他。这是十万两的银票,还请妹妹原谅于他。”
一张银票,静静落在红衣女子的脚下。
穆云听闻此言,脸上蓦然白了白,却是不向地上纸张看上半眼,红唇微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白婉柔宛然一笑,将孩子递给旁边的老妇。拍了拍手,身后众人蓦然分开,原来,他也在这里。
穆云心中微微疑惑,刚刚他……他为什么不澄清?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把自己的孩子夺了去?脑海中隐隐似有江海汹涌,思维混乱不堪。
最后,白衣飘然的俊朗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浓鬓如墨,俊眉星眼,宛若谪仙。白衣女子温柔的为他理了理衣领,柔弱的身体合宜的贴上眼前的男子,语声温柔无比:“那你自己问问他好了。”望向身畔男子的眼光中满是柔情,缱绻万千。
……
“当时那软筋散,不仅使我内息全无,而且也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双眸含泪,语声凄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肝肠寸断。”无名悲愤的语气透着苍凉,其中,还有无能为力的遗憾:“云儿,想必从那时起,伤透了心。要不然,这么多年,她……为什么总是不出桃花山……”
……
红衣女子含泪问向自己心爱的男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眼前男子只是沉默,竟是一言不发。身边的白衣女子无比温婉的看向对面的红衣女子。穆云心中一阵刺痛,声音顿时大了一倍:“是不是真的?!”心中的血泪伴着这句话的宣泄,眼中一热,竟是泪滴落了下来。
……
“青君,当时我真的希望他出口否认,好让我有所安慰。不必让自己如此伤心。可是他却如此绝情,难道自始自终,都是我一个人多情?!”
青君隐隐响起师父曾经在月下的这番话,凄凉而幽怨,那身红衣也变得苍白。
……
对面的女子梨花带雨,凄楚动人,让多情的人肝肠寸断,可是自始自终,对面风神俊逸的男子,没有一句回应。白衣女子温婉的微笑,神色间满是嫣然。
“以前的一切,你都不在乎吗?”
……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
“孩子,你也不在乎么?”
……
对面男子只是漠然,红衣女子美眸中怒火直欲喷薄而出:“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欺骗我!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对面男子仍是沉默,只是眼中,透出了沧然。
“是么?那,这个孩子,便是多余了。”白婉柔温柔的话语中隐含致命的危险,穆云心中只觉不好,就听见有什么破空之声传来。穆云直向崖边看去,却让自己顿时血液都凝固了。
“不——”悲沧欲绝的声音从红衣女子的胸腔中发出,闻之令人心碎。白婉柔却是嘴角含笑,仿佛见到了人世间最有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