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天来,胤祥一直在胤禛身边,忙着帮助他的四哥处理政务。胤祥被任命为总理王大臣,晋封和硕怡王,总理户部三库;接着又总理户部,掌管了清王朝的财政大权,成了胤禛得心应手的内当家。
兰淳为胤祥感到高兴。她知道,胤祥自由孤苦,因为额娘早逝而受到其他兄弟的冷落。他拼命读书,拼命练武,为的就是证明自己并不比别的兄弟们弱。今天,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心中的报复,他等到了自己盼望多年的时刻。十年,十年的高墙生活,胤祥终于重获自由,那个意气风发的“拼命十三郎”又重生在兰淳眼前。兰淳正沉浸在遐思中,突然一阵哭闹声从大殿外传来。
“皇阿玛呀,您醒醒,醒醒啊!您的不孝儿子……老十四回来看您了。儿子临走前,您不是亲口对我说,您一定要再见到我的吗?可是,儿子回来了,您却躺在这里边。儿子再也不能见到您,听您说话了。我的好阿玛,儿子思念您、心疼您,您知道吗……”十四阿哥从西北返京,进了宫发了狂地向先皇的梓宫奔去。他的哭声感染了大殿里跪着的所有的人………
“你就是四哥和十三哥从江夏镇捡回来的那个丫头?”
“回十四爷,奴婢就是被四爷和十三爷从江夏镇捡回来的那个丫头!”景仁宫(德妃寝宫)庭院中,兰淳正欲前往储秀宫为德妃娘娘办事,迎面被十四阿哥胤祯拦下。
“呵,好一个清秀脱俗的丫头!怪不得十三哥要把你留在母妃身边,不让你参选秀女。”胤祯盯着兰淳,嘴角显出一丝玩味的嘲笑,“傻丫头,你以为四哥为你抬了旗,成了马尔汉的义女,你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吗?哼……”
“十四爷,您未免太抬举兰淳了,兰淳身份低微,怎配参选秀女?不过是十三爷见兰淳可怜,为兰淳找了条生路罢了。兰淳出身低贱,十四爷天潢贵胄,刚才您的话若让别人听见岂不低了您的身份?”迎着那双蔑视的眼眸,兰淳冷冷地回道。
“呵呵,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胤祯走上前戏谑地对兰淳说道,“只是跟了十三哥实在可惜!不如……”说着伸手就要抬起兰淳的下巴,兰淳猛地后退一步,恨恨地盯着眼前玩世不恭的邪笑。
“十四爷,奴婢还要为娘娘办事,告辞了!”兰淳气呼呼地撂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兰淳,你叫兰淳!我记住你了!”背后,兰淳清楚地听见十四阿哥的声音,“兰淳,你听着,我永远不会输给他!”。。。。。。
见他哭喊,此刻一直沉默在旁的胤祥走过来,神情忧虑道:“十四,听我一句,快向皇上谢恩。你纵是手握千军万马,却也不能在这紫禁城中纵横无忌吧?你奔丧随带的五千亲军,不是还驻扎在城外吗?难道,你想他们群龙无首,束手就擒吗?”
“你若知道他对我,对兄弟们的所作所为,还会这般帮他吗?”胤祯抓住胤祥的前襟,咬牙道:“我真是错看你了,十三!”
胤祥反手揽住胤祯的胳膊,贴近他压低声道:“年羹尧已早你一步到京了,你的五千兵马,此刻正被他重重包围。隆科多的禁军也在大殿周围设下了埋伏,只等你这条漏网之鱼便可收网。”
胤祯一怔,失神之际便被胤祥一脚绊倒,强按着硬生生地低下头来。
七 印痕
十三阿哥府。
“爷,您回来了!”胤祥风尘仆仆地归来,丫头彤儿见胤祥回来,忙上前伺候。
“福晋呢?”胤祥问道。
“福晋在书房呢!”胤祥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交给彤儿,来到书房。
先皇的丧礼已经完毕,三个月的守孝期满,胤禛顺利登基。胤祥与八阿哥胤嗣以总理王大臣的身份,会同上书房大臣张廷玉,马齐,隆科多成为胤禛身边的股肱之臣,军机处的大小事务均由他们协助皇帝处理。胤祥自封王后,每日早出晚归,兰淳每日醒后睁开眼,习惯性的探手去摸,身旁的床铺总是空的。
轻轻的走进书房,兰淳正独自拿着胤祥临的字发呆,突然一双手臂环绕过来,将兰淳紧紧揽在怀中。
“小东西,怎么了,彤儿说晚膳也没怎么吃,不舒服吗?”胤祥看到兰淳有些忧郁的双眉,轻轻问道。
凝视眼前的胤祥,一切,似乎真的并没有多大改变,可岁月的磨砺终是在每个人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痕……十二年的高墙生活,在这个看似坚强的满家男儿身上留下了难以承受的痛苦。这些日子,胤祥总是在半夜疼醒,按揉着腿际,为了不吵醒兰淳,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忍受钻心的疼痛。可是,兰淳还是发觉了。抚着他额上多出的几缕皱纹,兰淳心中升起一阵酸楚,泪水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兰儿,你怎么了?兰儿……”胤祥仿佛被兰淳的泪水吓到了,急忙问道。
“胤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自己去忍受痛苦?你不是说,永远不让我心疼吗?”兰淳哽咽着质问道。
“……”胤祥沉默着,看着眼前泪人儿一般的兰淳,胤祥强抑下眸间欲涌出的湿意,将兰淳紧紧靠在自己的怀中,“兰儿……”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彤儿的声音。“福晋,汤药熬好了!”
“拿进来吧!”兰淳忙拭去自己的眼泪,起身接过彤儿手中的药碗。
“我若不问,爷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瞒着我?”兰淳语气不满地问道。
“兰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是怕你担心吗!”胤祥小心地回道。
“哼,到现在还不珍惜自己的身子!看来爷是存心与兰淳过不去了!”兰淳一脸怨气,生气的看着胤祥。
“呵呵,我哪敢呢?谁不知道十三福晋伶牙俐齿,厉害的很呢!我可不敢惹她!”
“好了,知道就好,还不趁热喝!”兰淳看到胤祥戏谑的笑意,命令道。胤祥乖乖地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兰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无论是喜亦或是悲,是辉煌亦或是落魄,胤祥,我们会一直这样靠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彼此,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会是如此……从初见的那一刻,胤祥,你就注定是我的命,你明白吗?”
“兰儿,从今往后,我一定把你好好儿地护在身边,不让你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和委屈!一定……”
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仿佛天堂深处爱人的微笑。这个微笑,用尽疼痛的力气;这次释然,用尽铭记的场地;这场相识,用尽所有爱的勇气;这次哭泣,沁入所有爱的表情;因为这——是兰淳灵魂深处最后一次的爱恋。
八 巧玉
雍正元年三月。
夜已经深了。
兰淳独自辗转反侧,一夜间醒来了数回,十几年来兰春早已习惯了被他温暖的怀抱拥着入睡,哪怕是他忙碌的时刻,兰淳也未如此睡不稳。心,不曾这般的煎熬。躺在外屋的彤儿也察觉了异样,披了件小袄点着蜡烛走进来道:“福晋,是身体有不适吗?”
兰淳索性坐起来,望着窗外问:“几更了?”
“刚敲过四更。”彤儿倒了杯温水递于她,“福晋,这些日子以来,爷一直忙着宫里的事,好容易这几日得了些空闲,您还把爷往西院赶,福晋,您何苦呢?”彤儿抱怨道。
听到彤儿抱怨,兰淳笑道:“哪有那般沉重。同样是女人,巧玉等了他十二年,我只等这一夜,难道自己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吗?”说着便又躺下睡去,彤儿无奈地看着兰淳,叹息一声,“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康熙四十五年。
“爷,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是冤枉啊!奴婢自从来到府里,只想着尽心尽力地伺候爷。奴婢若有别的用心,奴婢情愿不得好死!“巧玉跪在空旷的厅堂中央,面色憔悴,神情萎靡,穿堂的冷风扫过她的身子,就如掉进了冰窟窿般的刺骨疼痛。
“贱人,你还敢抵赖?说,今日你去九阿哥府上都跟他报告了什么?”胤祥恨恨地盯着巧玉,步步紧逼地问道。
“爷,奴婢的哥哥在九阿哥府上当差,奴婢今日因为家中有事,故去九阿哥府上与家兄商量,奴婢真的不是九阿哥的奸细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教训这个奸细!“胤祥着两个力大的太监将巧玉拖了下去,才刚将她拽起,只听厅外道:“慢着!”却是刚刚成为胤祥嫡福晋的兰淳。
“兰淳,你怎么来了!“胤祥见兰淳喘着气走进来,忙牵过她的手,有些责怪地问道,“为何这般着急?”
“爷,您忘了巧玉是谁了吗?”兰淳一字一句地质问胤祥道。
“她是九哥派来的奸细!是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平生最痛恨小人行为的胤祥,冷冷的回道。
“不,她是你,爱新觉罗胤祥生命里第一个女人!”兰淳大声说道。
一句话,将胤祥镇住了!他怔怔地望着兰淳,仿佛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兰淳走到巧玉身边,拉起跪在地上,一脸恐惧的巧玉,转身对愣在一旁的胤祥说道:“今天驳了爷的面子,是我不对,但希望爷能给巧玉一次改过的机会。巧玉,没事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