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怒气更盛,大声道:“十三阿哥,你且将话说明白!”
连九爷也出声道:“十三弟,你想好了再说,往后蕙宁……”
十三爷却是一挥手,冲着帐外嚷道:“让他进来吧。”
说话间,一个身着大内侍卫服饰的男子快步走进帐内,冲十三爷跪拜在地道:“奴才合木见过十三爷。”接着起身,从怀里摸出件明黄色包裹的东西,高声道:“皇上有旨,封头等侍卫永苏之女翠珠多罗淑惠格格,赐婚予蒙古巴斯王爷,着即日完婚。钦此谢恩!”
合木念完圣旨,双手捧着圣旨,一直走到我面前,然后,转身交给我身后的翠珠,道:“格格,皇上有旨,明日即可动身前往蒙古。”
从始至终低着头的翠珠,渐渐抬起脑袋,跪了下来,接过合木的圣旨道:“翠珠谢皇帝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果这个时候,我的脑袋足够清醒,一定会抢在巴斯之前,喊出那句为什么的!
为什么苏尔佳府上的丫头是头等侍卫之女?
为什么康熙要册封她为多罗格格,并且让她嫁给巴斯?
为什么这一切十三是如此平静的接受,而九爷却是猛然惊醒,魂不守舍?
那合木交了圣旨却又从怀里取出另一道,念道:“伊尔根一族,奉疆恭谨,共相和睦,朕知之甚悉,望尔等更勉之。即令巴斯袭封,所进贡物尽数带回,以慰辛劳。”
巴斯已经拔出弯刀,架在合木的脖子上,涨红着脸说:“狗奴才,假传圣旨。本王杀了你!”
“啪!啪!”
两声脆响,大帐内突然涌入数十名侍从,个个都是身着大内侍卫的服饰,壮硕彪悍,拔剑指向蒙古小王子。
十三爷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我从没有见过的得意笑容,道:“你当真以为是大雪封门,寸步难行?不这样,你巴斯王爷怎么会亲身历险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出大戏,如果少了王爷你,可谓是独戏登台,难以成欢。既然这样,如今你外面的人已经被我拿下,你若是接下这道圣旨,大可以回去做你的王爷。想必此时,你大哥已经接到另一张圣旨,择日迎娶巴林郡王的长女。没有这道圣旨,你当真以为伊尔根王爷还会将王位传给你?”
十三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那一种春风拂面的笑容,好像天生就应该是赐予他这样的人的。
九爷一个箭步过来,将十三拉到一边,低声问:“十三弟,这是怎么回事?皇阿玛对伊尔根动了念头。”
十三点点头,又在九爷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九爷似是被打了鸡血,转身从合木手里拿过圣旨,扔给了巴斯道:“我看,你还是拿着这个比较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你要的不过是个大清格格的头衔,谁嫁给你不是嫁!”
巴斯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愤愤的目光落在翠珠身上,她打了个冷战,本能的想望我身后躲去,最终却还是挺直着身子,保持了该有的仪态。
“等一下!”
我突然发现这一切好像没有我的什么事。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路晕头转向,又几乎悲痛欲绝的直奔关外的。
难道只是为了送翠珠出嫁?
十三眉头一皱道:“蕙宁,咱的事稍后再说。” 。 。 。 。
。
第六十回
。 第六十回。 “我说了等一下!”虽然脑袋渐渐有些清醒,可舌头还是打着卷儿,说话也不利索。“你们都没有问问我的意见,就要把翠珠嫁出去了?还有,你说翠珠是什么什么侍卫的女儿。都他妈的胡扯,翠珠她无父无母,是我大哥,是我大哥从路上救回来的。还有,十三爷,那我呢,难道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关我什么事啊!”
翠珠许是见我步履摇晃,便要过来扶我,却不知被送哪里窜出来的丫头嬷嬷挡住。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定定的落在我身上。
却没有人搭理我。
巴斯接过圣旨,“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如同方才翠珠的姿势一般,领旨谢恩,冲十三爷一拱手,出了帐子。翠珠便也在宫女和嬷嬷的环绕下也要往外走去。
我不知为何,突然越过人墙,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骂道:“死丫头,你要到哪里去!”
接着,颈后一痛,便毫无知觉的晕过去了。
一片黑暗之前,我还看见自己躲在某个小角落,弓着身子,不住的画着圈圈说:“我是来打酱油的!我是来打酱油的!我是来打酱油的!……”
翠珠怎么会变成头等侍卫的女儿了?
康熙又怎么会下如此奇(炫书…提供下载…87book)怪的圣旨?
十三爷为何会未卜先知?
这是一个局,是一个有人早早就设计好的局。
胤禛……
胤禛!
“胤禛!”
我猛得惊醒过来,脑袋重重的撞在柱子上。我揉着额头,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一扭头,见十三爷也在。
而我是坐在马车上……
这是要去哪里?
翠珠呢?翠珠呢?
我突然从车窗伸出半个身子,前后张望,只见长长的车队尽头,是皑皑的白雪和灰蒙蒙的天。
十三猛的将我拉了回来,骂道:“你不要命了!”
“翠珠呢?翠珠哪里去了?”我抓着他的袍子,几乎是哭着哀求道:“你把翠珠弄哪里去了?”
十三爷盯着我瞧了半天,道:“多罗格格已经入了蒙古营地了。”
原来不是我在做梦,原来是真的。想起巴斯最后一下的眼神,一股凉意在我心底弥散开。就算翠珠是大清格格的身份,只怕将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只是翠珠,她接过圣旨那副恭谨的样子,又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
我见过的翠珠永远是没大没小,疯疯癫癫,嘻嘻哈哈,不知忧愁的小丫头。她是苏尔佳府上的开心果,更是我知根知底的好姐妹。
可我却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似的。
她没有推脱,更没有哀求。整个过程,她只是默认,又或者是默默的承受着,没有半句怨言。仿佛她从始至终都清楚,她自己即将踏上的是怎样的一条路。
“是四爷的意思吗?还是翠珠本来就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我只觉得冷。要命的寒冷。
好像一个从来不知道寒冷为何物的人,落入冰窟窿里。又或者是骄阳底下的雪人,一点点化去,无法聚拢。
十三爷并不答话。
“我如今是不是该改口喊他一声皇上了。”
十三爷依旧不啃声,紧闭着眼睛,身子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双手紧抄在斗篷下,对我和周遭的一切仿佛置若罔闻。
十三应该早就知道这一切,却配合着他,瞒着我。
难怪他如此的笃定,难怪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愧疚和不安。
原来早已经安排好了的一切。
我在他眼中,依旧不过是枚棋子,不,如今,不过是个演技并不出众的戏子。
他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我层层剥落,最后鲜血淋漓,至死方休。他只是冷静的望着。
我因为知道历史,才能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