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过几天我就没办法送你回去了。”正说着不远处有只狮子叼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破脸盆放在它跟前,没等迪迪反应过来奥特斯就往盆里堆了些许泥土,轻轻地咬住迪迪把它从树下转移到盆里,另外一只狮子找来一点水淅沥沥地滴在泥土里作为滋润。
这只狮子似乎就是刚才通风报信的,它带领着奥特斯和迪迪悄悄潜伏在泥路边的树丛后面,等待了没一会儿果然不远处出现了一辆家庭式越野车。就在这辆车即将经过这边的时候带头的这只狮子忽然一跃而去拦住了它的去路,越野车的主人受惊赶紧刹车,趁着此时奥特斯驮着装在盆里的迪迪也现身在车身一侧,嘶吼着抓挠车门,把车子摇晃得跟荡秋千一样。
车主吓得抓紧方向盘不知所措,奥特斯顶撞着车门把车里的主人给撞得失去平衡差点摔下座位,安全带勒得他死紧才保护了周全,他挣扎着往后面一看,在看见奥特斯背上的那盆草时目光凝滞住了。
奥特斯在这一秒确认出这个男人认识迪迪,于是向在低吼恐吓的狮子叫了一声,那只狮子立马安静下来。
车主见狮子安分下来,提心吊胆地注视着车窗前的狮子,见它没有任何举动后才小心翼翼地拉下车窗,张了张嘴,声音十分沙哑,“你们……是想干什么?”
奥特斯松开扒着车门的爪子,忽然安分地趴在地上,眼睛左右环顾着,浑身处于警惕却又没有攻击的状态。
车主在这一刻奇迹般地领悟到这只狮子这番举动的意思,他鼓起勇气推开车门战战兢兢地走下车,慢慢蹲在这只狮子面前,看清了它背上的这棵草确实是自己女儿日思夜想的那盆含羞草,向这只狮子做了个手势问:“让我带走?”
奥特斯仍旧安静的趴着。
他缓慢地伸出手,在碰到这盆草的时候见这只狮子没有生气的意思,就把它拿了下来护在怀里,真挚地对这只狮子说了声“谢谢”。
他把这盆含羞草放进后座里,上车之后发现那两只狮子都离开了。
迪迪注视着窗外远处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领悟到自己一直以来那股憋闷得生疼的感觉是什么,原来它舍不得这只蠢狮子,它舍不得这只曾经强行把它留在这里的霸道狮子,这种感情真的是很复杂,本来一腔的怨愤此刻全然变成了不舍与眷恋,这是不是就是人类七情六欲中的一种?是不是……就是恋人间经常互相表达心意的那种,所谓的喜欢?
它喜欢上这只蠢狮子了,它再也见不到这只蠢狮子了吗?为什么它这么比这只狮子还蠢,现在才顿悟到了呢?它该怎么办呢?
车子刚启动不远处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狮吼,迪迪从迷茫的混沌中回过神,一滴不知是露珠还是哪来的泪水划过纤细的茎叶凝聚在叶子尖端,缓缓滴落。
这只蠢狮子在草原里向自己呼唤着,一声又一声,直到车子逐渐使出了这片广阔的草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干涸的地表枯草遍野,肉眼可看空气中被热气扭曲的景象,光秃秃的树丫下面铺满了枯黄的叶子,又干又脆仿佛一踩就能成粉末。以往的水源充沛的沼泽如今只剩下巴掌大的湿润土壤,有一棵嫩绿的叶子顽强地生存在其中,没等它有朝一日茁壮成长就被一只羚羊吞吃入腹。
那是一群路过此地寻找水源的羚羊,它们陆陆续续往水源充沛的地方迁徙,缺少水分的羚羊经过长途跋涉显出疲态,却拖动着蹄子一刻不停地往目的地前进。疲乏的羚羊失去了警惕,让尾随其后伺机偷袭的狮子有机会得逞。
不同于其他能迁徙远方的动物,狮子是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无论是生存的威胁还是被同类驱逐,领地就是自己得以栖息之所,失去了领地等同于失去了生存的空间。狮子必须熬过长达半年的旱季,尽其所能地寻找猎物,有的饥饿起来甚至会不自量力地贸然向比自己体积大上好几倍的大象进行挑衅试图捕猎,不是每一只狮子都是奥特斯,奥特斯之所以能够办到是因为它有计划有技巧,更重要的是时机,以及团队的默契。
除非是生存环境处于濒临状态,非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公然向大象发起进攻。
这一队的狮子成功捕捉到一只相当肥硕的羚羊,足以给三只狮子饱腹,歇息片刻后回到集中地等候另一队的狮子过来集合。
奥特斯点算了一下在场的狮子,确定队伍完整后召唤其他的成员前来,简单地交代一些事情,然后集体解散。
克洛斯静静的望着前方稍稍心不在焉的奥特斯,自从迪迪离开了这里,它白天有部分时间都会继续呆在树下走一会儿神,平日里打瞌睡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趴在树底下那个曾经种下迪迪的位置,
迪迪的离去对奥特斯的打击不小,也对克洛斯带来一点影响,克洛斯可以容忍自己的头领日夜宠爱着那棵草,可以容忍它和别的母狮生活在一起,可以容忍它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可以让自己一直是它的左右手……可它不能容忍奥特斯居然为了这棵草而黯然神伤,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活力,不再会教训自己,不再会悄悄地和幼狮一起玩耍,眼里不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不再能看见它偶尔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克洛斯感觉胸口如窒息般的疼痛,这比它亲眼目睹奥特斯和别的母狮交|配还要锥心刺骨,它虽然一贯保持着淡漠的态度一路跟随着奥特斯,虽然它表面上对奥特斯身边的事物都无动于衷,可它内心翻腾的情绪是多少次被压下来,又是多少次按捺不住想要跟奥特斯坦白。尤其是自从那棵草的到来,让它嗅到了一股危机,它看见奥特斯的嘴角露出未曾在它面前露过的弧度,它看见奥特斯除去捕猎其余时间都和那棵草呆在一块,它看见奥特斯逐渐依赖起这棵草,什么事都和那棵草商量,在此之前奥特斯都是和它一起商讨问题,它以为这个位置一直都会是无人替代。
它很想嘶吼,很想愤怒地谴责眼前的狮子,痛骂它为何无视自己却把心思留给那棵远在他方不知死活的破草!痛骂它神经迟钝为何迟迟察觉不出自己的心思!痛骂它为何不像自己那样……喜欢着和自己同|性别的公狮,痛骂它为何遗弃自己,明明它们都是孑然一身,失去双亲,互相依偎,互相鼓励,一路成长至今,为何就不能看它一眼,为何就不能喜欢上它呢?难道它是愿意喜欢上一只和自己同|性别的狮子,愿意被其他母狮排斥谴责,愿意一辈子都成为奥特斯身边独一无二的左右手吗?
长久的注视引起了奥特斯的注意,没待它回望过来克洛斯已经转身离去。
它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萎靡不振了一阵子奥特斯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某日休憩时分它破天荒地叫上克洛斯去附近巡逻,克洛斯有点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欣喜若狂,可它就是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平静地“哦”了一声,跟随着奥特斯离开集中营。
路过一条干涸的小溪发现角落还有部分积水,干渴难耐的奥特斯自然不会放过,可它还是犹豫了一下,转头命令克洛斯去把那点水喝了补充体力。克洛斯睨了它一眼,冷淡地说:“我早就喝饱了。”
奥特斯半信半疑,“你去哪里找的水?”
“母狮会找水给我喝。”
奥特斯眼里果然闪过一丝鄙夷,可它又不舍得谴责对方,即使谴责了它也不会在乎,于是就上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品尝这点点甘甜,没发现身后的克洛斯目光紧盯,十分难受地舔了舔嘴巴。
喝完水原地歇息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由于近段时间猎物紧缺,不能消耗过多的体力,因此它们只在边沿随意走了一圈便往回走了。这个时节不会有狮子愿意把体力浪费在攻击同类的事上,说是巡逻其实是奥特斯难得耍了一次任性想出来走走。
克洛斯伴随它身边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它的心思,知道自家头领是死活说不出“我很寂寞快来安慰我舔|舐我”的肉麻话,于是它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替头领开口:“不知道那棵草最近如何。”
奥特斯耳朵轻微抖了抖,一连串发自心底想要倾诉的话硬生生被它压抑在喉咙底下,故作不在意地说:“现在我们都自身难保,还管它作甚。”
“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