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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禄勋……我沉吟:“这个职位虽不高,却也不算低,为什么这么突然?濬冲是如何入仕的?”之前并没有听王戎说过有意向朝野的抱负,不过……
“经由巨源举荐。”
山涛,又是山涛。我拧起眉,“那……”
他出声温和地打断我,“璺,我不想谈此事。”语罢负手,仰头抬眸眺望万里白云,微风吹得他的眼微微眯起,立于风中,气质沉静如水,皎洁如银。
我凝睇着他,虽然是淡笑着,眉间却始终有着皱痕,他不想谈,那就不谈。我伸手触上他英挺的眉峰,轻柔地抚平:“再皱眉,会老喔。”
大掌将我的手握住,力道婉转温柔,温润的唇含笑勾起:“我还未到而立之年。”
我吊起眼角,睨着他:“这不是快到了嘛!都二十有八了,还觉得自己年轻啊?”
他闻言,轻笑出声。刀刻一般的深邃脸部线条因为他的笑而更加柔和了三分,俊逸非常,他道:“你觉得我老?”
我不答,骄傲地挺挺胸,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反问他:“那么和我相比呢?”
他一怔,黑亮的眸子瞅着我,随即认输地叹道:“璺,你不公平。”
“我乐意嘛!”
“你这是耍赖。”
“我高兴嘛!”
“……罢了。”他失笑着摇头,牵起我的手往屋里走去:“午间时候小憩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PS:光禄勋——秦汉负责守卫宫殿门户的宿卫之臣,后逐渐演变为专掌宫廷杂务之官。本名郎中令,秦已设置。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改名光禄勋,由郎中令改置,为九卿之一,掌守卫宫殿门户。属官有大夫(光禄大夫、太中大夫等)、郎、谒者、期门(虎贲)、羽林等。光禄勋之意,应劭谓:“光者,明也。禄者,爵也。勋者,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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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卷 。。。
那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再见过沉桀,回想起最后他最后那一眼,清亮透彻的坚定眼神,我不禁有些惶惶不安。我是知道他的,他开朗随和的性格之下,是一向说到做到的韧性,以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不到的,他便会拼上自己所有的心力和手段,正是这样的秉性将他一步一步推向成功。这也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够成为研究所的主力人员。从小到大,我比谁都清楚,却是从未深思过如果沉桀这样的韧性用在我身上……
他说到现在都未改变带我走的决定,难道……
可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魏晋时代,他能做什么呢?
突然间,院子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认出是刘伶。
“娘,你快点!”小小猪在外头催促着。
“来了来了。”我应了一声,理了理衣裳走出去。
前天晚上七贤就相约今日要射猎,主意是阮咸出的,前阵子他兴致来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门苦读了一个月,结果闷坏了,出关的那一天就找上嵇康,嚷着非要大伙儿一起游树林,骑马射猎,还强调一定要每个人都到齐,其他六贤平日里事物并不算很多,但是他这么一个突兀的决定弄得山涛是手忙脚乱的,他熬夜把自己手边的事物都交待完,这才抽了两天的空出来,到现在眼底下还一圈黑影呢。虽然没说什么,语气也很温和,但是眉宇间显然怨念深重,这是对阮咸任性的决定导致他睡眠不足的抱怨。对此,阮咸直接无视。
地方并不远,就在邻山。
我从来没有骑过马,刚知道同行的人里有我和小小猪时,我立时头皮发麻。“为什么我也要?”
“嫂子啊!你就行行好。”阮咸听见我的疑问,连忙凑了上来。“游玩骑射要一整天,届时我们饿了怎么办?”
“饿了就烤自己打的猎物啊,难不成你们打的猎物是摆着好看?”
“可我要吃红烧味的,嫂子那不是你的拿手菜式吗?”
“……”就因为这个?“我不会骑马啊。”
“诶?”阮咸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嵇康,一脸的问号:“?”
嵇康也似是疑惑地皱起眉头,迟疑地开口道:“璺,你还未嫁给我时,平日里最喜欢的不就是骑马么?”
啊?!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我呆了呆,感觉头皮发麻得更严重了。“我……只是太久了,都生疏了。”这个解释很牵强,但也勉强可以信得过。呃,谁知道曹璺看起来那么文静,居然会喜欢骑马这样的运动?
“如此……”
如今再说不要就有些不合理了。我连忙道:“要我去也行,我骑驴吧?”
“……”
“……”
“……”
“……”
“……”
“……”
“……”
于是,此事敲定。
今天出游之日,我掀开帘
34、第三十三卷 。。。
栊走出去后才发现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真的给我准备了一匹驴。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怔怔地瞧着那只低着头一副温和相的驴,再瞧门外那七匹高壮的骏马,又瞅了瞅相比之下小不隆冬的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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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猪由向秀抱着,向秀自小精通骑术,嵇康很是放心。
由于要照顾我这个不会骑马只能骑驴的女人,男人们始终慢骑慢走,且行且谈。不时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互相调侃谈笑风生,好不快意。
一路上春光明媚,晴空万里。我看着前方男人们迎着风黑发飞散,衣袖飘然,再加上不逊的容貌,除了刘伶……呃,反正平均一下,也着实赏心悦目。
到达目的地后,我环顾了四周。
远远望去,树林里的绿树枝繁叶茂。眺看山连远山,耳听喜鹊飞鸣,感受鸟语花香。
“这地方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我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沁入心脾。
嵇康站立着,凝望一碧千里的景色,勾唇而笑。
向秀抱着悦悦下马,体贴地喂着她喝水,神情专注,很细心地照顾好这只小小猪。山涛和王戎相视一笑,竟是异口同声:“来比一场?”语罢又笑。
阮咸说得最大声:“我好久没有骑马了!痛快比一回吧!”
“骑射,此乃一大乐事!我甚是喜欢。”刘伶说着,却是双颊醉红,跌跌撞撞一副喝多了的模样。也罢,这原就是他最真实的一面,现下合着这样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倒也和谐。
“伯伦(注:刘伶,字伯伦)你都喝成这样了,能骑吗?”阮籍给他一个白眼,一副看扁他的表情。
刘伶不以为意,仍然咧着嘴笑,他指着我的驴,“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骑它。”
阮籍“扑哧”笑了一声,朝他挥挥手:“行了吧。小孩子一边玩着,大人要射猎了。”语中笑他矮小的身材,明显是还记着前几日刘伶在喝酒比赛中又赢了他一回的那笔账。他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得意地看着刘伶黑掉的脸大笑着,随即扬声唤道:“叔夜!”
“……”嵇康缓缓侧过身看着他。
“上马!”
嵇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双唇展开的弧度难掩傲然:“与我相比,你没有胜算的。”
“那可说不准。”阮籍摸摸脸,露出一副阴险的笑容。
“如此,嵇某便舍命陪君子。”嵇康低低地笑出声,迅速上马,线条完美的下颚微微上抬,双臂举起拉弓,箭在弦。
他目光沉静如水,一如既往的淡定沉着,左眼微睁右眼轻闭,我见他往后一使力,箭就“咻”地一声,带着不可挡的气势穿破空气,直直插入远处的树干上。“许久没有练过,倒也没有生疏多少。”
王戎也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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