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部分(2 / 2)

听到这话,皂衣人挪开了目光,低头瞧向了我,四目相撞之间,仿佛电光火石划破长空,几不曾溅出点点火星来,我一口咽下压在喉间苦涩的恐惧,提起满腔的气力,直直逼视着皂衣人,只见他的眼里同样写满仇恨和坚决,以目光死死锁住我的身形,显然是在打算着如何用最快最简单的方法,出手一招将我制服!

就在一场搏杀即将展开的一霎那,只听见夫人在我身后低声叹息,轻轻念了一声佛号之后悠悠开口说道:“你若是要我的性命,只管来取就是了,这本是我家那老东西亏欠你们一家子的,说起来也早就该还给你了……”

原本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夫人这样的话语声,不啻于当空投下了一包燃着引线的火药,轰一声便炸开了锅,我吓得心跳也漏了一拍,不由得扭头惊呼道:“夫人……”而接下来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皂衣人也是瞪圆了双眼,紧紧攥着的拳头也微微放松了些,却紧跟着嘶声吼道:“你这瞎模克斥眼的老女人,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对呀,他是谁,先是为了碧桃母子绑我出承德,又为了追查真相保护我躲过穆里玛的追兵,更是几乎同我一起送命在黑店火场中的皂衣人,他究竟,是谁!

只见夫人摇了摇头,双手合十捻佛珠轻轻念了佛号,抬头望着皂衣人,苦涩的说道:“虽然小十年没见了,今儿乍一照面,我还是一眼就把给你认出来了。你那时候还小,想来是记不得的,其实你当年洗三的时候,我也去你家喝过喜酒,还给你洗身用的苦艾水里投过贺喜钱,后来你额娘抱着你请蒙古人点痘儿的时候,也是我陪着她一块儿去的,你瞧瞧自己的左胳膊上,是不是有个指甲盖儿大的疤痕,那就是点痘儿之后留下的……”

说到这里,夫人含笑点了点头:“你是不记得我了,可我还真真地记着你,你不就是苏克萨哈家的第三子,侧福晋魏佳氏的头胎儿子,乳名叫黑小子的吗!”

夫人说到平淡,我却听到只觉呼吸一窒,天!原来眼前这个身份神秘的皂衣人,竟是当年苏克萨哈家满门抄斩时侥幸逃过一死的遗孤!

当年的苏克萨哈,和玛法,鄂必隆以及鳌拜,是被大行皇帝临终委命的四首辅之一,位极权臣尊贵非常,却因每每政见不合,以及在私务上因为圈地的利益分割不均问题而与鳌拜闹的水火不相容,鳌拜当时有意清除异己,又因为苏克萨哈出身正黄旗和自己并非同旗,更加便宜行事,所以就拿苏克萨哈首先开刀,以“不敬君上”“诽谤朝议”为罪名,不待御批亲裁,直接带兵在一天之内将苏克萨哈一家上下尽数斩杀。当时的确曾有传言,说其中有个忠心的老家人将苏克萨哈家最小的儿子偷偷藏在潲水车里混出府外,保住了他家最后一条血脉,鳌拜也曾因此在京城郊外一带反复搜索,却始终没有结果,谁曾想到,这个当年从亲人的尸骨中好容易活下来的孩子,就是眼前这个冷口冷面冷心的皂衣人!

室内的气氛登时凝固了,仿佛在这一刻连时间都凝固了,我愣愣的望着皂衣人,只见他依旧紧紧瞪着荣氏夫人,眼眶中分明有泪水闪闪发亮,然而仇恨却始终牢牢锁在在他的眼底,丝毫不因对往昔的温情追忆而见消减,一双醋钵大小的拳头攥在两侧,就仿佛两只铁汁浇制的槌头似的,一锤下去,人命怕不是就如蘖粉一般,转眼灰飞烟灭了去。

他一身的杀气凝固,我一颗心也仿佛跟着凝固在胸口中,紧张的呼吸也几乎凝固住了,而夫人,荣氏夫人她却仿佛无知无觉,神态安详的如同置身一片荷塘之前,眼望着皂衣人,仿佛丝毫瞧不见他的杀气和怨恨,仿佛他还是当日那个襁褓中咕咕待蜅的新生小儿,一如小荷般娇嫩可爱的模样,叫人看在眼里,只忍不住地想要贴着面皮的把玩亲昵,更有甚者,夫人竟然动身近前几步,轻轻扶了扶我的肩头,和我并排一起站在了皂衣人的面前,含笑看着他,用极温柔的语调对他说道:“方才我还在和芳儿说起以前的事儿,想我以前和你的额娘也是极亲近的关系,京城内宅上下那许多人,唯独我们两个人算得上是说的起知心话的好姐妹,做活儿听戏进香逛街都在一处,她怀着你的时候我还替她拿交绳儿起了一卦,说她这一次是必能得一个满花落地的大小子的,隔了这么多年乍一见了,果然应了当日的卦象,你可是长成了个胳膊上头趟马的男子汉了……”

“住口!”正当荣氏夫人还沉浸在对往昔的美好追忆中时,那皂衣人竟是再也按捺不住,炸雷一般吼出了声,身形紧跟着往前就凑,我眼看不好,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竟是反身一个扑救,以自己脆弱的脊背,生生护住了荣氏夫人!

“呼”的一声一股掌风直撩上脊背,除了紧紧缩起身子,我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去,要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接下他这一掌,却不曾想他见我临危扑救,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中途自行克制住了掌力,凌空间拔起一个鹞子翻身,将那一计断金碎玉的力道,硬生生化解了大半去。

饶是这样的敏捷,我到底还是躲不过掌力的余劲波及,只觉后心像是被人猛然间推了一把似的,通身訇然一震,胸口登时涌起一阵血气上来,紧跟着喉头一痒,忍不住得剧烈的连声咳嗽了起来。

此时皂衣人已经收住了身形,定身站在离我一尺开外的地方,眼见我被他伤,面上竟是变颜变色,转而就要过来查看我的伤势,却被我抬手一指制止,只能堪堪停下脚步留在原地,听我强忍着满喉甜腥勉强说道:“我知道你的功夫远胜于我,凭武力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要想一时之间制服了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既然如此,那么你可愿意平心静气的听我说两句话,说完之后,我发誓不再阻止你做任何想做的事,如何!”

皂衣人6

皂衣人听我这话,微微吃了一惊,却见我始终强忍着伤痛与他倔强对视,心中或许也有所动,再开言时只听他说道:“你想说什么都没用,我今天是一定要取她的性命为我家人报仇的!”

我微微摇头,冷声逼问他道:“那么我问你,当年兵权在握,胁迫尚未亲政的幼主下旨诛杀首辅大臣苏克萨哈一家的是何人?”

他愣了一愣,转而面上阴沉如积雪乌云:“是老贼鳌拜!”

我点点头,接着往下说道:“那么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夫人可是鳌拜?”

他的一双拳头攥得几乎滴出水来:“她虽不是老贼本人,却是他的嫡福晋,和老贼有脱不清的干系。”

我将身子死死挡在夫人面前,费力按压下胸口剧痛:“好,你既然也说她不是鳌中堂本人,那么我再问你,当年你全家无辜遇难,这位夫人可曾参与阴谋其中?”

皂衣人冷笑道:“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又怎会有这个心智参与进老贼的谋国作乱之中?”

我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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