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康军有变,叶知州在这个时候调派自己三人还有一众平舆差吏,外带巡检司官兵去蔡州,这与送死没什么两样。
三人更为惊讶的是,在这张命令下竟然盖有乐天名字的官印,特是官印上皇城司仁勇校尉那几个字,更是惊的三人目瞪口呆。
只听闻上次乐天在蔡州被皇城司下入大牢,后又有人来调查乐天的低细,怎么就突然成了皇城司的下属,三人眼中尽是茫然。
甚至县衙中三位老爷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不是往日三人苛责乐天过多,淮康军哗变在即,乐天是不是有意让自己三人去送死。
现下乐天是正九品的官身,与严主簿、霍县尉俱在同一品阶,严主簿、霍县尉起身向乐天拱手见礼,乐天也还了一礼。意简言骸的将蔡州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就在乐天口若悬河之际,只听“啪”的一声响,陈知县拍案而起:“我辈读书人所学为何?古之先贤教诲我等齐家治国平天下,小节或可随意不拘,但大义又岂能装的糊涂,州衙中有硕鼠吞仓,使的军中士卒临近生变,若士卒生变,必荼毒我蔡州百姓,我等虽为文弱士人,却愿肩挑铁担以身犯险,当协助知州老大人将蠹虫揪出,平息军中哗变,才不枉我辈读圣贤书,得君恩沐浴。”
陈知县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乐天险些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暗道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夜色中,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在官道上响起,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借着阴暗的月光,可以看到有一支略有些杂乱的队伍,正自东向西向蔡州城走去。
去了必须守在衙里的前后堂门子、库卒、狱卒,还有年迈不中用的,乐天将平舆县衙所有能调动的人物都调动了起来,包括驿卒与公馆中的杂伇还有一众白伇,集合了百多号各色人物。涂四与张彪自不用说,也被叫了来。
本县巡检连夜得了陈知县命令,集合手下百多号弓手铺兵赶到县衙前听用。这些弓手铺兵都算是厢军兵员,平日俱是居住于巡检司兵营中,又兼以治安防盗的差事,故而调用的及时。
事情紧急,平舆县三大老爷眼下顾不得官员威仪,与乐天挤坐在一辆马车内。四人皆是默默不语,气氛压抑的很厉害,本县那位刘巡检则骑马随在马车一旁。
乐天沉默不语,独自在思虑着蔡州州衙里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谋划着将要有可能面对的险境。
马车里空气沉闷,乐天挑开车上窗帘透气,顺便向后观望一番,眼下天色更加亮了些,可以看到跟在车后徒步行走的差伇杂伇与巡检司弓兵人众人马。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蔡州真的发生军卒哗变,自己带去的这些人究竟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但若是蔡州军卒没有发生哗变,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事后将要如何向上司交待。
心中越想越多,甚至面色也开始显的苍白起来,乐天心中更是生出几分后怕来,甚至腿肚子不时的抽搐几下,那是一种想转身想当逃兵的冲动,甚至在这个时候,腿肚子都有些不大听自己指挥了。
突然间,乐天有一种想抽自己嘴巴的冲动,自己己经将蔡州士卒将要发生哗变的消息,禀报了皇城司,随后也直接告诉叶知州,自己也算完成了任事,正可谓无事一身轻,为什么贱到自己要趟入到这淌混水里边,让自己处于险境。
待到了蔡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参与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里,想想真刀真枪的那种血腥场面,乐天胃里不由的有些抽搐,此刻只能紧紧的咬着牙,来掩饰自己的害怕与紧张,更压迫着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到了蔡州城,天色己经大亮。
在蔡州城门前,乐天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依照往日的模样,守城士兵会在打开大门会三三两两的站在那里闲扯,今日大门敞开,却没有见到有兵士站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非己经出事了?乐天心中揣测,随即否定了想法,透过城门可以看到街面上店铺都开着门做生意,进出城门的人流如织,并无半点异常。
这么多人马一次进入到蔡州城,自然引人注目,乐天将叶知州批下的牌票分拿与姐丈李都头,带着一众差伇分别去王、楚、沈三家粮商家中拿人。
不认识路也好办,临时抓来几个人带路便可以了,那些路人见差伇如狼似虎,只能乖乖听话。
就在乐天还在城门外的时候,蔡州州衙里响过几通擂鼓,几日一次的排衙例行开场,自通判以下的诸多官吏齐聚大堂拜见知州,同时各色人等有大小事宜依次向知州禀报并请示,听候吩咐,这便是衙参。
虽说京官为贵,但京官却没有地方官这般威风,似眼下叶知州端坐蔡州州衙正中,面前本城一众官吏排成一片皆躬身作揖,颇有几分百官上朝的感觉。虽说衙参上的诸多仪式都是官家的山寨缩小版,但便是京中的宰相也不有这般的待遇。
待叶知州发过话,依次由黄通判、签判、推官,掌书记与支度发言,等这几位上官说完话,才能轮到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司户参军四人说话,至于那些六房吏目参事等等,纯属配套设置兼做衬托背景,若无主官问到具体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
待掌书记说完之后,那王司户参军也唤做王户曹参军,突然排众而出,上前对叶知州拱手拜道:“下官有事要参,工房孔目乐天数次逢衙参而不往,实是轻慢知州老大人,且在工房中任职懒散又不勤勉,每日又浪|荡无形的眠花宿柳,实在有损我官衙体面威严,故而属下认为应当将此人除去吏籍逐出州衙。”
听王司户参军这般说话,众人很是感到意外,但想了想王司户参军这般提议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诸人都知道乐天是叶知州从平舆调来的,会被当做亲信心腹,然而通过这月余时间的观察,乐天与这位知州老大人的走动并不密切。众人猜测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想来是叶知州怜惜乐天才名,才将其调入蔡州任职。
更何况乐天每日在衙中无事可做,众人又冷落他,没什么人缘,每日除了上差外,便是被人邀请去伎家风流宴饮。有宋一代,朝廷下发禁令,不许官员进入酒家宴饮,更不能夜宿伎家,便是吏员也不能例外,所以王司参户参军拿这些由当做整治乐天的把柄,也是不无些道理。
“乐某不在衙中,没想到户曹参军王大人还这般惦念着在下,乐某心中当是欣慰的很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王户曹参军话音落下后,身着一袭绿色武官官袍的乐天走入到州衙大堂,在乐天的身后,还跟着平舆县三大老爷与巡检。
听到乐天突然说话,一众人齐齐的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乐天,眼中尽是惊意。
听乐天在后边说话,王户曹参军回过头来,见乐天这身与自己一般颜色的官服,开口斥责道:“大胆刁吏,胆敢僭越穿着朝廷命官饰!”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乐天向端坐于公堂之上叶知州拱手说道:“皇城司亲事官、仁勇校尉乐天拜见叶老大人!”
拱手过后,乐天不忘了展示手中牙牌、官员告凭文书。
话音落下,蔡州一众官员心中俱是一惊,乐天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制牙牌、官告文书等物。
在四品官员面前,九品武官实不值一提,端坐在大堂上的叶知州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拱手向天说道:“你皇城司有保护官家周全、负责官家威仪之职,你来我蔡州却是所为何事?”
叶知州直接将乐天潜伏在蔡州州衙一事忽略过去,一众官员开始纷纷猜测乐天在州衙潜伏的目的。
乐天拱手说道:“下官得到消息,蔡州粮仓有官员以次充好,用霉变谷粮充做军粮,使驻军军卒多有怨言,为免出现在事端,下官特请知州老大人封了县衙出入,隔绝内外消息,以察明此事真伪!”
乐天出言,有与此事相干些开始心情,强迫自己不动声色。
叶知州挑眉道:“真有此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开口道:“下官也只是得到些消息,却不能辨明……”
“放肆……”未待乐天说完,叶知州抱拳向上开口斥责道:“我等为朝廷命官,忠心为官家做事,你等居然以毫无根据的空穴来风之事来污蔑我等衙中官员,当真是可恶!”
“叶老大人说的是,皇城司只负责京城事物,如何将手伸到了蔡州州衙?”
“诌些无中生有的事端污蔑我等,当真可恶!”
……
就在叶知州话音落下后,蔡州州衙一众官吏纷纷叫嚷起来,当然以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吏叫喊声最大。
待声音静下来后,乐天望着叶知州,轻笑道:“常言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诸位不肯配合乐某,莫非有什么告不得人的勾当?”
“放肆!”
“小小的一个九品武官,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
听乐天这般说话,蔡州州衙里又是吵嚷声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重的一声冷哼,乐天双手抱拳向天说道:“乐某虽只是皇城司的一名小小九品武官,但却是天子近臣,遇紧急事务可便宜行事的权力,诸位是想造反么?”
乐天这般说话,明摆着是扯起虎皮当大旗,却也让人无可挑剔。
说到这里,乐天又拱手与叶知州说道:“还请老大人行个方便!”
“也罢!”叶知州看似无奈的点了点头:“这蔡州州衙粮仓你且查便是!”
“多谢老大人成全!”乐天拱手谢过,又说道:“为防止意外,今日蔡州官衙封衙,大小官员一众人等不许出入,寻常人等更是许进不许出!”
叶知州挑眉道:“你要封衙?”
“正是!”乐天回道。
轰……
听乐天这么说话,蔡州州衙大堂上如同炸了锅一般,粮仓里的猫腻众人都知晓,况且朝廷讲究官员相互制衡,偌大的粮仓摆在那里,若无几位官吏合谋同流合污,又哪里那般容易贪墨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听到州衙一众官员叫嚷,叶知州重重的拍了一把自己眼前的桌案,目光扫过一众官员,说道:“你们这些人如此反对,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王户曹参军听叶知州与乐天这般说话,头脑中嗡的一声,自己主要的职责是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这库房粮仓尽在自己的管治之下,中间的那些猫腻又哪里撇的清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便是那曹司法参军也是目瞪口呆,虽说司法参军在州衙中几位官员中实权最小,但依本朝贯制,司法参军还管理一州财赋,平仓与义仓、均平差役、兴修水利等事务也需要司法参军过问。
有过问平仓与义仓的权力,那粮仓中的事情又怎能与其没有干系。
有人终于看出一丝端倪,叶知州与乐天二人是在演一出双簧啊。甚至有人揣测,叶知州本就知道乐天是皇城司亲事官的底细,故事将乐天调来蔡州,来查官仓粮案的。还有人揣测,乐天被皇城司当做细作捉起来,就是皇城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没有理会州衙公堂上吵翻了天,乐天说道:“刘巡检!”
“在!”刘巡检回道。
“着你手下兵士封了蔡州州衙,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军法从事!”乐天吩咐道。
“是!”刘巡检应道,向蔡州州衙门口行去。
不一会儿,齐整的脚步声传来,巡检司手下的兵卒进入州衙,将整个州衙封锁了起来。
虽说刘巡检与乐天都是正九品的武官,但人家是皇城司的九品武官,甚至可达天听,相比之下,刘巡检这个九品官含金量显得明显不足。特别在平舆时,听乐天说要带自己去蔡州,且公事机密重大,这刘巡检兴奋的两眼直冒星星,原以为只能窝在平舆当一辈子的九品小巡检,眼下却突然有了这个大的一个机遇,怎能不对乐天感恩戴德。
只是刘巡检不知道的是,乐天很不厚道,没有将蔡州士卒有可能哗变的消息告诉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咣当一声门响,蔡州州衙大门被巡检兵丁关上,州衙三班差伇连同吏员、杂伇、门子被驱到州衙仪门后戒石亭内排成一片,整个蔡州州衙由乐天带来的平舆县衙伇与巡检兵丁全部接管。
“叶老大人!”看着自己带来的人马接收了蔡州州衙,乐天向叶知州拱手道:“下官只是皇城司治下官员,无刑事问讯之权,这仓粮的案子下属无权也不敢擅专,还烦请老大人过问!”
“这恐怕不妥当罢!”叶知州摇了摇头,摆手道:“此案涉及蔡州州衙,本官为一州官长,应当避嫌才是。”
“老大人多虑了!”乐天忙说道,又阿谀奉承道:“本朝有几人不知老大人廉洁奉公,若将此案上报朝廷,一来一回颇为周折,待朝廷批复,难免夜长梦多。”
叶梦得现出几分为难之色,略做沉思说道:“汝是九品武官,做为皇城司治下更是天子近臣,来到蔡州更是代表天家威仪,但却无权审问,本官便勉为其难,你在一旁听审便是!”
按理来说,蔡州州衙牵扯此案,一众官员必让退让避嫌,但乐天又无审问之权,按照情理,叶知州只能赶鸭子上架代为审问。
然而二人的对话,落在他人的耳中,心下皆骂二人足够无耻,整件事分明是二人设好的局,偏要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轻咳了一声,叶知州看了目光扫过立在公堂上的陈知县三人,吩咐道:“陈知县、严主簿!”
“下官在!”二人齐齐说道。
叶知州道:“本官命你二人带领士卒,去盘察蔡州谷仓,切要仔细了!”
陈知县与严主簿二人齐齐应了一声,带着一众从平舆带来的士卒与吏员,领命前去。
未过片刻,州衙侧门开启,只听在叫嚷声中,乐天的姐丈李都头与一众捕快押着三个富户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三人被上了镣铐,口中依旧叫嚷不止,当看到蔡州州衙一众吏员齐齐被看押在戒石亭处,立时止住了叫嚷。
李都头回来复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乐天,只能拱手道:“属下按官人的吩咐将三人带来了。”
王、楚、沈三家粮商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虽不知眼下是一种什么情况,但知道情况绝对不妙到了极点,但见叶知州依旧端坐在大堂之上,施礼口中叫道:“大老爷在上,小民不知身犯何罪,却被拿到了州衙。”
“你等是何人?”事先己经得到乐天知会,叶知州明知故问。
那三人齐齐回道:“小民是奉公守法经营的商户!”
叶知州将目光投向乐天,问道:“乐将军,这事何意?”
“请三位前来,自是有事询问,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望着三人,乐天一笑,又吩咐道:“请三位去那边稍做休息,待需要向三位讨教的时候,自然会唤三位前来。”
事实证明,乐天的突袭很成功,陈知县虽然工作经验少了些,但严主簿却是官场老油条,怎样查蔡州官仓自然有深刻的见解,蔡州官署方面猝不及防,盘库只盘到中午,便有了准确的结果。
据陈知县与严主簿来报,蔡州谷仓中,账面上看四平八稳没有一丝亏欠,然而在查仓时发现,有四成今年入库的新谷居然都是陈年旧粮,其中大部分更是出现霉烂变质。更加恶劣的是,在这些陈粮的上面,覆盖的尽是今年新谷,以此来欺瞒官员查仓。
现下蔡州谷仓己经被陈知县命巡检兵丁封锁,库吏等人尽数被押往州衙。
听到这个消息,州衙大堂上有一部分人陷入到事情暴露后的绝望与恐惧之中。
便是那王、楚、沈三位粮商也是一脸的惊悸,做为知情|人与实际买卖经手人,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王户曹参军。此刻的王户曹参军也是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陆签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不是黄通判?乐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王户曹参军的面孔,更注意着其的目光,其实乐天很想知道这件事与黄通判挂上关系,但好像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如自己想像这样。
签判有负责检查财粮之责,与此案脱不了干系也在情理之中。
案情查的如此顺利,叶知州心中大喜,这案子等于是自己查的,而且也和自己撇清了干系,更使自己的清誉大涨。想到这里,叶知州将目光投向那王、楚、沈三家粮商,重重的拍下惊堂木:“你三家是专做米粮生意的,整个蔡州都知道,三位与蔡州库仓有着生意往来,蔡州仓出的旧粮与买入的新谷都与你等多有干系,且交待下来罢!”
三家粮商想要推诿也推诿不成,因为乐天己命人将三家粮行的账簿收缴了过来。
没有过多的周折,事情明朗,证明乐天所查没有错误,叶知州命人将王户曹参军、司法参军还有陆签判收监看押,由平舆县霍县尉负责看守。
可以感觉到陆签判三人投向自己愤恨的目光,乐天只是一笑,并不加以理会,因为在乐天的眼中,这三人与死人己经没有什么两样。
“大老爷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一个掌管谷仓的老库吏大声哭叫道。
听到这老库吏哭叫,其余的库吏还有涉案户房差吏也是痛哭失声。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州衙的三位官老爷出了恁大的案子,最多不过被谪往僻壤之地,但这些做为同谋的库吏,却免不得人头落地。
但没有人会同情这些人,但所有人都会想,这桩案子与叶知州、乐天二人绝对脱不了干系,想起二人的手段,衙中诸人也是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那掌管谷仓的老库吏见痛哭求饶无用,将目光投向乐天,骂道:“你可知道,我等俱要人头落地,你也忍的下心?”
什么?乐天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失聪听错了,做为人犯这老库吏还理直气壮的指责自己,心中好气又好笑,开口斥道:“你等国之蠹石不知悔改,竟敢质问上官,当真以为本官不敢当堂将你正法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终于找到了状态,想几月前在平舆大牢审问自家秦岳父时,自己便感觉自己有几分官威,现在想来自己那时便有了当官的潜质。
“乐将军,你有些失仪了!”看到乐天耍起官威,叶知州很是善意的提醒乐天,顺带提醒一下乐天,自己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下官失礼了!”乐天也意识到自己失礼忙赔罪道,说话间又看了那老库吏一眼,斥道:“要不了几日,你便知道尔等犯下之错便是百死也难赎其罪了!”
除了叶知州与平舆县衙三大老爷知道乐天话音里的意思外,大堂上一众官吏皆是迷惑起来,什么叫过了几日才知道,虽心中疑惑,但却不敢向乐天发问。
就在州衙内一众官吏以为事情将要告一段落之际,叶知州却突然发令,打开械库将军械拿出分发,几乎是人手一把刀枪。
众人更是摸不清头脑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州衙怕几家商户还有这些犯案官吏的家人来州衙抢人不成,这些人就是天大的胆子,也没有掉脑袋谋逆的想法罢。
州衙大门依旧紧闭,乐天占用了前衙一间吏房廨所充当临时办公地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下便是叶知州与平舆县三大老爷也是俱都是放下身份,来到了乐天这间临时办公地点。
这蔡州城到底怎么了,留心此事的人不禁心中想问。
明面上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士卒哗变这件事却是死死的压在乐天的心头上,也压在叶知州四人的心头上。
平舆县衙差伇加上巡检官兵有二百多号人,再加上州衙差伇吏员,也不到四百号人,若是淮康军士卒哗变,以手头上的这些人马,能不能挡的过去真的心中没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边担心淮康军士卒哗变,一边又担心淮康军士卒不发生哗变,若不发生哗变,乐天有些担心自己不好向皇城司交待。
若平息了士卒哗变,这无异于大功一件,但若那些士卒蛮横起来,自己这些人能够平息的了么?这样的担心不仅仅只有乐天在想,叶知州、陈知县等人也在思虑。
将木捕头唤来,乐天问道:“依你来看,淮康军士卒的战力如何?”
“淮康军士卒号称一万,实员不过四千多人,其中一半又都做了工匠艺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余下的一半也是平日里也是疏于操练,至多半月小练一次,一月大练一次,估计战斗力还未必比得上巡检司的弓兵与衙中的差伇。”木捕头回道。
木捕头身为皇城司暗查,明面上的身份虽为捕头,但对淮康军的情况还是了解些的。
说到这里,木捕头又告诉乐天一件事,杨颂之所以能够成为本城富商,不是其生意做的有多么好,是其深懂谋势借势之理。
何谓谋势借势?说的明白些就是靠拢结交官员伴上靠山,依靠官员谋取些官府生意。
杨颂的上任靠山因年事以大致仕,便没了什么靠山。而黄通判自蔡州上任以来,依靠权势将官府中的生意,大多都分与本家来做,没有前任靠山,杨颂也便接不到什么州衙的生意。
乐天明白过来,杨颂的经商之道与后世的红顶商人胡雪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胡雪岩也是傍上了左宗棠这棵大树,才真正的发迹起来。眼下杨颂想烧张所这个大冷灶,若张所能够咸鱼翻身,杨颂自然又有了一个靠山,而且这个靠山是自己一手捧起来的,比起寻常的靠山更要牢靠。
就在乐天与木捕头说话间,童四来到州衙,报告了一个令乐天惊的目瞪口呆的消息,眼下不仅淮康军有士卒哗见的迹像,连同本地的厢军也有哗变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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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便设在这里。
皇城司,京中寻常百姓只听说过这个衙门的名字,却从没见过这个衙门,甚至连这个衙门的确切办公地点也不知道,但却心里却是对这个衙门畏惧到了极点;京官们知道这里,但来皇宫时只是远远的看了这个衙门一眼,远远的便打了一个寒颤,早早远去,唯恐避之不及。
皇城司虽没有后世锦衣卫那般臭名昭著,但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大臣们私下里的牢骚与百姓们信口雌黄的胡诌,若是被这些天杀的查子捕捉到,保不准就有无妄之灾落到头上。
“嘉王殿下这副百鸟鸣园当真是漂亮的紧,画上这鸟儿如活过来了一般!”
嘉王赵楷刚刚落笔,正打量着自己的新画作,侍奉在一旁的小黄门徐福子一脸阿谀的奉承道。
“小福子,你净会说些讨喜的话。”赵楷摇了摇头,面容上露出几分不满之色,叹道:“精致倒是精致,只是着墨粗黑欠生动耳!”
“那是殿下对自己的要求太过苛刻了些!”徐福子说话极为中听,又说道:“小底前几日去画院走了一遭,特意瞅了瞅画院里那画工们画的花鸟,没有一个比得了嘉王殿下!”
赵楷笑道:“你这张小嘴就是会讨人喜欢!”
“嘉王殿下,蔡州急报!”
就在二人说话间,皇城司史勾当官进得屋来,手中捏着一小卷纸条呈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事?”赵楷问道,伸手接过纸条。
史勾当官拱手作揖道:“蔡州加急,淮康军有哗变之忧!”
展开纸条,赵楷紧挑眉头说道:“我朝对禁军士卒向来优渥,若无人挑拨,军营怎会有哗变之忧?”
史勾当官回道:“条子上说,蔡州州衙粮官与淮康军粮官勾结中饱私囊,使军卒口粮恶劣,引发士卒不满。”
“乐天……”看着纸条上最后的署名,赵楷眯起了眼睛:“这个名字有些熟。”
一旁的小黄门徐福子忙回道:“殿下莫非忘记了,史勾当官曾向那人求了首词献与殿下,若小底没有记错的话,好像那人就是唤做这个名字。”
史勾当官也是回道:“殿下,这乐天正是写了那首临江仙的县衙小吏,更是您亲手担拨的,眼下在蔡州做事。”
“原来是他!”赵楷恍然:“那首临江仙大气磅礴,父亲读了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此人当真是有几分才华。”
“这乐天有几分才气,又怎比得上殿下,若不是眼下官家实行三舍制,又不许皇室成员参加科举,怕是以殿下的才华,夺得状元郎如探囊取物一般呢。”徐福子的嘴够甜。
“闲话少说!”轻叱了徐福子一句,赵楷将目光投向史勾当官,问道:“史锋,淮康军有可能哗变这件事你怎样看?”
史勾当官回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淮康军粮草官与蔡州粮仓官吏勾结中饱私囊的话,哗变之事的可能性极大,只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赵楷不满道。
史勾当官回道:“只是那乐天刚进皇城司,虽被殿下封了个九品散官虚职,但只是个小小的吏员,属下怕此人探事不大牢靠,万一再如田威那般自摆乌龙……”
赵楷问道:“军中稽查由卫尉寺负责,卫尉寺那边就没有消息么?”
“属下这便着人打探!”史勾当官回道。
“去罢!”赵楷说道,又叮嘱道:“谭稹那边,你别忘了知会一声。”
史勾当官应道,转身告辞离去。
见史锋离去,赵楷忽说道:“徐福子,随我去延福宫去见父亲。”
“是!”徐福子回道,随在赵楷身后向延福宫行去,突然又道:“小底前两日听延福宫的小黄门说,近来有朝臣向官家上了折子,言称三舍法弊端,奏请重开科举。”
“喁?”赵楷有些意外,随即目光四下扫视了一眼,责怪道:“休要在宫内言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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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天临时办公的这间吏员廨所内,气氛异常的沉闷,叶知州、陈知县等一众官佐每个人都紧锁着眉头一发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平舆县的刘巡检刚刚得知淮康军要哗变的消息,一张脸立时变的惨白起来。
“淮康军有人马四千多人,厢军也有两千多号,二者若是合在一起,形势堪忧!”叶知州叹道。
陈知县也是摇头道:“州衙加上从平舆带来的人马,至多不到四百号人,与蔡州驻军相比十五比一,形势险峻!”
“依属下的看法,不如我等趁士卒没有发生哗变之前,先且撤离州衙避其锋芒,并上报朝廷,由朝廷派兵征剿。”刘巡检说道。
“不可!”霍县尉摆手。
“此法不可行!”严主簿也是摇头,说道:“淮康军士卒哗变在即,我等撤离,将来朝廷免不了追责我等临阵脱逃之罪,便是侥幸活得一条性命,怕是余生也不好过。”
说到这里,严主簿将目光投向刘巡检,道:“我等皆是文官,而刘巡检与霍县尉俱是武官,官家虽说不杀士大夫,但在座的武官便难说了。”
严主簿意思表达的很明白,文官们可留得一条性命,但霍县尉、刘巡检还有乐天,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十有八、九会被当做替罪羊砍了脑袋。
听闻,刘巡检面色越发的苍白。
乐天险些骂了出来,这赵官家什么狗屁的祖训,只杀武官不杀文臣,难道武官天生就是用来背黑锅的么。随即乐天又揣测道,自己无论如何以后都要想办法弄个文官当当,若是没有文官这个护身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当做替罪羊,被人咔嚓了。
叶知州将目光投向乐天,问道:“现在,你有何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老大人不妨下令,将淮康军军衙的差伇皂吏、杂伇等人调到州衙,再加上州衙差伇募来的帮伇,想来有六、七百人之众。”
“那也是十比一,与送死有什么两样?”刘巡检摇头。
“州衙占地不大,便是那些哗变士卒想到攻打州衙,几千人也难以展开,我等依据有利地形防守坚守几天,或许能将援军等来。”乐天说道。
“看来眼下也只有此法了!”叶知州叹道:“本官这便下令淮康军军衙知军等人带人赶赴州衙。”
霍县尉哼道:“走是一个死,留下来却未必死,不如与他们拼了!”
宋时,在关隘等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通常设军一级地方行政机构,但这个“军”非军队的军,而是根据治所的大小,相当于州县一级的地方行政区域称号,只是以“军”字来形容地势的重要性。
蔡州的淮康军相当于府县同城的县级设置,淮康军的最高长官名为知军,却是文官体系,与陈知县是同一行政级别,下边分设主簿、县衙之职,也有三班快伇、六房吏员。
蔡州号称为开封的南大门,是扼守咽喉之地,州县同城,淮康军是地名也可以看做是一县之地,而驻军也以地为名,称为淮康军,当然管制军队的最高长官,是军队的将军。
当然以军为地名的地方行政有大有少,大者相当于州一级治所,小的相当于县一级治所,这淮康军便是县一级行政机构。
心中对蔡州驻军没底,乐天想了想说道:“下官想去军营查看一番虚实。”
“眼下情况危急,淮康军更是危险境地,以身犯险要不得。”严主簿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知州想了想说道:“打探一下虚实也好,也好有备无患,只是多加小心!”
乐天应了声,去官舍寻了套日常穿着的长衫换上,带上尺七、涂四、张彪,在童四的带领下,向着蔡州淮康军驻地行去。
朝廷设置淮康军,目的是牵制南面军队或是百姓有可能发生的哗变,故而将驻地设在蔡州城北,或是将驻地设在蔡州城南,却是将军队置于险地,虽说有背水一战之说,却不是任何一个将帅都能指挥的好的。
出城遥看对面,乐天便能看到驻扎在北岸边的军营,营盘周围架起了栅栏,营盘里帐|篷并不算多,乐天有些不可思议:“淮康军名上有一万人,去了军官吃的空饷外,至少有四、五千多人,怎么就这么几顶账|篷?”
“现在天下太平,军中的士卒多在城中有住房,每日下了差或是下了工,便返回城里去居住了。”童四一边说话一边为乐天引路。
乐天只见岸边尽是渡船,想来都是为淮康军中那些士卒准备的。
“客官坐船么?”见乐天一行人走来,艄工起身问道。
“去对岸。”童四扔下几个铜钱道。
那艄工收起铜钱,好心说道:“几位客官,去了对岸要小心些,这几天这些军爷的脾气不好,可要当心了!”
“船家,为何对岸的军爷这些天脾气不好?”乐天故意问道。
那艄工答道:“听坐船回城的军爷们抱怨,军中伙食太差,正要找州衙讨个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军中伙食不好,与州衙有何干系,要找也要去找粮草官。”乐天笑道。
艄工摇头:“小官人切莫要胡说,被那些军爷听到可不好。”
上了岸,乐天来到军营外,恰见那吴二立守在军营外,显然是要等童四来接头。
示意吴二立不要多礼,乐天问道:“军营里的情况怎样?”
吴二立回道:“听几个主要挑唆哗变的军卒说,只等厢军那边回话了,只要厢军同意起事,二者一起去寻蔡州州衙。”
“我可以进军营么?”乐天问道。
“可以。”吴二立回道:“属下这便带您进去。”
进入淮康军军营顺利的超乎想像,那把守军营的士卒没有向进出军营的牌票,也不说话,甚至多看乐天一行人一眼的兴致也没有,便全部放行了。
淮康军的守卫居然松懈到了这种地步,乐天难以置信。
进了军营,更加无法想像的事情出现在乐天的眼前,甚至乐天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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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的军营,乐天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偌大的军营周围那栅栏己经腐朽不堪,几十顶破旧的帐|篷立在那里,演武场中遍地丛生着半人多高的枯黄杂草,破旧不堪的旗帜随风摇晃着,到处都是一副破败景像。
在校场上,一群群身着各色衣衫的汉子十个一群、八个一组的聚在那里扎堆,略微估算了一下,足有近千人之多。
只是这些聚在一起的汉子,各人的身上装束打扮却是五花八门,从身上的衣衫来看,有人是织工的装束,有人是匠人的模样,还有人是农夫的打扮,甚至还有一些人是杂伇、茶博士与店伙计的装扮……只是偶尔有些身着铠甲的兵士掺杂其间。
“这便是淮康军中的士卒?”目光投向身边的吴二立,乐天眼睛里尽是惊诧的目光。
“回官人的话,这些人都是淮康军中的士卒!”吴二立回道,
乐天惊讶且好奇的问道:“这些士卒怎不是兵丁的模样,倒像是市井之徒。何况如此多的人聚集于此,这淮康军的各级将领就不怕生事么?”
吴二立苦笑起来:“军中将领都都忙着办工坊、开酒楼、经营田庄,平日极产来军营巡查,将军中士卒视为家奴一般,这些士卒之所以不着号甲,要么是在将领家的田庄里耕种,要么在开办的工坊里做工……这在大宋早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乐天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一行人进入军营,那守卫军营的兵士既不盘查也不过问,原来淮康军的士卒都成了将领的私奴,做成了寻常人的打扮。
“当真是好算计,朝廷发放军粮银响豢养的士卒成了各级将领家的私奴,白白雇佣还不需发放薪水,难道朝廷的御使言官们就不过问此事么?”乐天几乎是怒极而笑,自己上一世见惯了各种的不公平不公正,甚至是贪腐的黑幕,和眼下的见闻比起来,简直是弱到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忽的乐天又想了起来,自己前一世时曾听有史学者评岳飞时说,南宋高宗时期的军队都有自己的产业,中兴四将以经营酒生意的。似乎岳飞岳王爷的生意做得很有特色,据说开过赌场,放高利贷,做过房地产,只是不知道这位史学者的论点是否有真凭实据。
“如今大宋有几个官员不爱财,莫说这小小的淮康军,便是拱卫京师,高太尉手下的那些精锐禁军也是这般模样,与寻常工匠家奴没有什么两样。”吴二立话音中充斥着无奈,又压低了声音:“至于御使言官,敢去参弹劾官家身边的近臣么?”
军队糜烂成这副模样,十年后的“靖康之耻”也便不出意料了。
乐天心中犹记得后世的记载,金军第一次兵围汴梁时,尚有各地兵马勤王,第二次金军兵围汴梁,钦宗连发金牌召集各地兵马勤王,各路将军过惯了富足生活,畏敌如虎裹足不前,军中士卒家属更是哭嚎连天,不让兵士出征。援军不到,原本还可以坚守一段时日的,钦宗又听信神棍郭京用什么六兵六甲法破敌,使得汴梁外城被破,才有了蒙耻千年的靖康之变。
这般看来,刘金花与吴二立等人认为淮康军士卒不能哗变,也在情理之中了。
看到眼前这种情形,乐天又为自己耽忧起来,淮康军不能哗变,那自己上报的情报岂不成了危言耸听,想想皇城司可能对自己下发的惩戒,乐天不由身体发寒。
“众位兄弟们看看,我等吃的都是什么军粮,这粟米里不仅掺了沙子,居然还是霉烂变质的,就是喂猪也不是这般喂的!”
就在乐天为自己的将来深深担忧时,只听得有人拿着碗粟米饭在校场中叫喊道。乐天将目光投去的同时,心中生出一股喜意,看样子要有哗变的苗头了。
说话之人是一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身粗布衣衫,从那黝黑的皮肤来看,显然是在田地里长期劳做养成的。
“不错,我等白白卖了苦力,却要吃这似猪食一般的东西,还拿我等做人么?”
“这发霉变质的东西吃下肚,老子腹泄了好几日,到现在还手脚酸软的,这些当官的连点良心都没有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天两天也便罢了,我等连吃了半月这样的猪食,还要不要我等活命了!”
……
就在那汉子叫嚷过后,又有些人跟着叫嚷起来,一时间乱糟糟的一片。
闹罢,闹罢,眼下小爷就怕你等闹的小了,闹的大了小爷也就好向上边交待了,乐天在心中想道。
然而令乐天失望的是,这些聚集在一起挂着士卒外衣的农夫、工匠们,叫嚷了半天,看样子是群情激奋吵吵闹闹,却是干打雷不下雨,没有一丝造反哗变的意思。
乐天又陷入到沉思之中,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吴二立!”
“属下在。”吴二立回道。
乐天问道:“在军营中,你可有使唤应手的兵士?”
“有一些的。”吴二立又回道。
乐天吩咐道:“将你使得趁手的手下唤来,把渡口的船只聚于南岸,若这些士卒真的发生哗变,只要看无船渡河也便散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人多虑了。”吴二立说道。
“防患于未然。”乐天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之色,斥道:“眼下校场上聚集人数众多,与哗变相差无几,倘若真的闹起了事端,你顶上这颗人头够官家砍上几次?”
虽说吴二立认为乐天的担心有些多余,但也认为是不无道理,应了声是,便去寻些手下按照乐天的吩咐办事。
在吴二立临走前,乐天着涂四随着吴二立一起去,又特意嘱咐了一句,“莫要忘了,给乐某留条船回城。”
见吴二立领着十多个兵卒去岸边征集渡船,乐天将尺七与张彪唤到一旁,低声吩咐起来。
听了乐天的吩咐,尺七与张彪二人面色立时变的煞白。
见二人面色露难色,乐天叹口气道:“你二人若不想按我吩咐去做也可,只需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当乐某从没有说过。”
张彪虽面露惧色,仍咬了咬拱手道:“小的这条命都是先生给的,自然不敢违背!”
见张彪答应下来,尺七也跟着说道:“小的愿意按吩咐去做。”
“好!”乐天点头:“一会你二人见机行事,事成之后少不得你二人的好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落下,乐天留尺七二人在军营,独自向河边行去。
不见尺七与张彪随在乐天身边,吴二立与涂四也不好多问,待乐天上了船,便渡到了南岸。
下了船,乐天吩咐道:“把所有的渡船全烧了!”
“官人!”吴二立惊诧。
横了吴二立一眼,乐天说道:“没了渡河的船,这些人便是想要哗变也是有心无力,难不成还能飞过河来城中闹事?”
听乐天说的有理,再者说自己只是属下,吴二立又怎能不遵命,命手下士卒将渡船一把火焚去。
一众淮康军士卒正在军营里吵嚷,忽见河边浓烟滚滚,连远处蔡州城的城墙都看不清楚,立时心下大惊。
“难道城里发生了变故?”有人惊道。
“十有八、九是有军中兄弟因为粮草之事去城中搅闹了!”
“莫非是厢军那边的兄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场上聚集的士兵中有人叫道。
“昨日有几个兄弟就是吃得这等霉烂的食物上吐下泻,如今连命也只剩下半条了。”
“我也有几个兄弟是这般情况,吃这些猪食样的东西早晚是个死,难道我等就这样窝囊的坐以待毙,不如都去寻那知州讨个说法,或许还有条活路。”
这时聚集的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原来是尺七与张彪在那里煽风点火。只是淮康军中军士多在各处操做劳伇,彼此间都面生的很,倒也不觉有异。
“每日我等辛苦劳做,却天天吃这般猪食样的东西,难道当我等真的猪猡畜牲?”
“这等食物连猪都不吃,却要让我等吃,太不把我等当人看待了。”
“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不如我等去州衙讨个说法。”
“对,去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去……”
除了尺七与张彪挑拨以外,还有些早就心存不满的士卒趁势叫嚷起来。这些军士都是些粗人,被长期伇心感不公,每人心底难免都压着一肚子火,眼下见对岸浓烟滚滚,又被鼓躁了一番,心底压抑的躁动立时被释放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时间这些身着各色衣着的士卒群情激奋,立时化做滚滚人|流向蔡州城方向涌去。
只是没有人看到,尺七与张彪二人渐渐落在了这些士卒的身后,瞅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向远处溜去。
涂四虽然也是乐天手下使唤的,但终究是姐丈李都头的手下,虽使唤起来应手,但远不像尺七与张彪二人那般对自己忠心亲近,乐天怎放心将事交与他做。
回到蔡州州衙,乐天向叶知州禀道:“下官去了淮康军中查看,果然见军中校场聚齐数千军士,正在因为粮草之事吵嚷叫嚣,场面混乱至极,己到失控之地,下官担心生变,命人焚去渡河船只,以防哗变士卒渡河扰城。”
“乐将军做的不错!”叶梦得点头,又吩咐道:“传令下去,紧闭城门,今夜入暮时分后全城宵禁,夜间胆敢随意走动犯禁者杀无赦!”
“不好了……”
就在叶梦得话音落下后,有个士卒模样的人跌跌撞撞的从外边跑了进来。
叶知州心中一惊,问道:“何事?快说!”
只听得那军卒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禀报老大人,厢军哗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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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州惊的目瞪口呆,尤不可置信的问道。
“城中的厢军哗变了。”那军士再次说道,然而这次却将目光投向了乐天。
望着眼前的士卒,乐天立时认了出来,眼前这来报告消息的军卒,正是自己昨日见过的属下,负责探查监视厢军动向的皇城司探查。
听到厢军哗变的消息,屋内一众大小官员无不呆若木鸡一般。
此刻,乐天心中也是一惊,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防范淮康军禁军士卒的身上,以为淮康军禁军哗变,只需烧掉河中渡船与关闭城门,便可保证蔡州城无虞,至于厢军那边真还放在心上。
厢军之所以称为厢军,取驻扎城厢之意。在宋朝,相比较禁军,厢军只是打杂的角色,除了西边常有战事之外,厢军要上场做战,在其它地方并不需要厢军上阵打仗,大都只在地方当杂差。地方政府有什么力役,就使唤他们来做。
厢兵从事的劳役甚多,酿酒、酿醋、油库、厨伇、制造军械,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驿卒以及官员的侍卫、迎送等.一般无训练、作战任务。所以也被称为伇兵。
只是乐天不知道的是,厢军与禁军相比,在待遇上相差甚大,俸钱更是悬殊,收入最多只有禁军的一半左右,除此外禁军兵士还有其他优渥的待遇,这都是使厢军士卒望尘莫急的。
所以,厢军更被人所轻视。
在这样一种大前提下,蔡州粮仓供给厢军士兵的军粮更是质地低劣,厢军士卒寻常本就心存不满,眼下闹起情绪来远比禁军兵士要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哗变的厢军兵士现下到了哪里?”叶知州开口问道。
那皇城司探查回道:“这些厢军士卒在营中闹事后,将管制兵事的武德郎郑将军,左藏库、东西作坊副使,还有粮草官等人打得半死,现下正冲着州衙赶来,要不了几刻钟就能来到!”
“有多少人参与哗变?”乐天阴沉着脸问道。
“属下估算了一下,有接近两千人!”
州衙、淮康军军衙的差伇吏员,再加上从平舆调来的差伇与巡检士卒,总共也不过六百人,厢军哗变的士卒有两千人。三比一,绝对的劣势。
叶知州心中虽然惊慌,不过马上稳住了情绪,吩咐道:“守好州衙大门,阻止这些哗变士卒冲击州衙!”
那木捕头应了一声,出去督促差吏衙伇守好大门。
乐天追问道:“这些哗变军士可都曾带有武器?”
手下的皇城司查探回道:“这些厢军兵士都是做劳伇的,寻常根本不配备武器。”
闻言,乐天才松了口气。
未过多久,乐天等人便听得城中有叫嚷声传来,随即那些叫嚷声距离州衙越来越近,最后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些吵嚷声,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叶知州,为何要紧闭大门,外面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不告与我等知晓?”
黄通判走进屋来问道,后面还跟着蔡州推官与录事参军、司理参军两个曹官。
叶知州冷冷说道:“厢军士兵哗变!”
黄通判几人见州衙气氛沉郁,守卫也突然变的森严起来,心中生出几分疑惑。眼下听得是有士卒哗变,面色也是立时苍白起来。
有宋一朝,士卒哗变屡见不鲜,众人心中都清楚的很,这些士卒哗变闹事,下起手向来凶残非常,若是攻进了州衙,一众官佐的性命多半怕是保不住了。
“开门,开门……”
就在下一刻,衙州大门前响起了砸门的声响,更有士卒的叫嚣声,显然是哗变的士卒涌到了州衙门外。
怎么办?
州衙的一众官员彼此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惧色,甚至有些胆小之人,身体己经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们这些官老爷个个都是国之奸贼,只知道贪图享受中饱私囊,丝毫不顾我等死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立时传来哗变士卒的叫骂声。
“你等这些狗官都出来看看,给我等吃的是什么军粮,都是些霉烂变质的粟谷,还让不让我等活命?”
“狗官快些出来,若再不出来,我等必砸了你这遮蔽天日的烂衙门!”
……
乱糟糟的情势,让蔡州的一众官佐面色皆是难看无比,又彼此互相张望,丝毫拿不出半点办法。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蔡州一众官佐都是读书人出身,眼下又是士卒哗变,当真是应了这句话。
见州衙内无人回话,那敲门的哗变士卒越发的喧嚣起来,州衙大门在这些士卒的敲打下开始晃动,更有些士卒寻来木杠撬棍,开始顺着门缝来撬动州衙大门与墙壁。
听门外的动静,州衙内的一众快伇吏员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更知道这些哗变的士卒攻入州衙后会有什么举动,赶紧上前死死抵住州衙大门。
眼下士卒围攻州衙,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叶知州道:“我等且与这些士卒理论,看能不能将其喝退!”
说话间,叶知州出了乐天临时办工的廨所,一众州衙官佐虽心中畏惧,但见知州都这样做,一个个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来到仪门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叶知州这般说话,乐天在其的背后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叶知州真以为读了亚圣人的养气说与性善论,就能养出什么浩然正气,还真以为这浩然正气,能抵得过敌人的拳头与战场上的兵戈铁马不成。
嘈乱的砸门声中,只见得蔡州州衙大门剧烈的摇晃着,不时有一缕缕灰尘从大门上洒落,更是发出不堪负重负的呻|吟声。
清了清嗓子,叶知州对着州衙大门外朗声道:“尔等身为军中士卒,深受皇恩沐浴却不思报效国家,今日围攻州衙却不知是何道理?”
听到州衙内有人说话,那哗变士卒敲门的声音小了声,只听得有人在外面问道:“说话的是什么人?”
“说话的月收入蔡州知州叶老大人!”州衙内有人说道。
“知州大老爷话说的好是轻松!”在叶知州声音落下后,州衙外有人说道:“我等身为厢军士卒,经年劳伇辛苦异常,然近来军中将领克扣军饷不说,连供应我等的军粮也尽是用霉烂变质的谷物充当,还让我等活命么?”
“不错,你们这些狗官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狗官们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等做苦伇吃牛马食,这世上还有公道么?”
……
为首的那道声音落下后,立时间一阵群情激愤的嘈杂叫嚣声在州衙外响起。
官场上厮混日久,叶知州自然是练出了养气的功夫,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切莫急躁,本官今日己将贪墨军粮的官员拿下,待日后朝廷派员处置,自会与诸位一个交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休要听这狗官胡说,官场上谁不知道官官相卫的道理,怕是我等退去之后,官老爷还是官老爷,我等贱卒还是贱卒,吃着那猪狗都不知的霉烂饭食。”
“狗官是在以虚言诳骗我等,待我等退去,免不了调派军卒来弹压咱们!”
这话说的相当有份量,立时间州衙外的场面变的更加混乱起来。
“啊……”
就在下一刻,有几道惨叫声在州衙仪门前传来,只见从州衙外飞落无数的石块,落在州衙大门与仪门之间,几个倒霉的差伇吏员不幸挂了彩,倒在地上呼痛。
天空下起了石头雨,州衙一众官吏纷纷后退。便是叶知州也险些受了石块的袭击,狼狈不堪的躲避着。
见状,乐天呼道:“这里危险,快护送知州老大人进仪门内。”
听到州衙里惨叫连连,州衙大门外的乱兵攻击大门更加加快了节奏。
乐天只见得州衙大门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那些退到仪门后的差伇正要将仪门也关闭上。
“切莫关门!”乐天喝道,又将目光投向平舆的刘巡检,吩咐道:“刘巡检,命你手下的兵丁,持长枪者立于前面,持弓箭者立于后面,待哗变兵卒攻得仪门外时,若再敢向前攻击,就地格杀勿论!”
乐天的声音很大,引得所有人将目光投了过来。但这些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在场能说的上话的都是文官,寻常耍耍笔杆子、咬文嚼字的骂个人、耍心眼使诈都有几分本事,但真正遇到了兵塚之祸,立时没了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刘巡检应了一声,开始命手下兵士列阵。
虽说巡检司寻常的职责只是缉拿贼盗,但也算是正规军队,比起厢军可谓训练有素多了。
乐天又下了第二道命令:“州衙、平舆、淮康军三衙差伇,配合巡检司兵士,只要有人胆冲击仪门格杀勿论!”
很快,一众巡检司的兵卒与差伇列好队列,手中武器齐齐指向州衙,只要厢军哗变士卒攻入州衙大门,再向仪门冲来,那便是要真刀真枪的厮杀了。
在一群哗变士卒的攻击下,蔡州州衙大门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咣当……
半响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只见州衙大门轰然一声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当那片尘埃还未落下之际,只见得一群身影如同潮水一般,轰然涌入到州衙大门与仪门之间。
守在州衙仪门前的一众巡检士卒、连同州县差伇同时睁大了眼睛。
那群涌入到仪门外的哗变士卒看到眼前情景也是一怔,瞬间气氛压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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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冲入到州衙大门内的厢军士卒,一众巡检兵丁差伇,也是面色紧张起来、
手拿着各式兵器的巡检司官兵、连带身着皂色长袍的吏伇正面向朝南。身着各种杂色衣衫、手拿棍棒的厢军哗变士卒面向朝北,惊讶对方摆手了阵势之余,才发现更要命的是在这些官兵、吏伇身后的房顶,还立着一些弓手正搭弓上弦瞄准着自己。
双方对峙,州衙大门到州衙仪门这片空地上,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巡检司兵丁、蔡州州衙、平舆县衙、淮康军军衙三班快伇听令!”
就在两帮人马相互僵持间,一道冷冷的声音自州衙仪门后传了出来。
“在!”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这道声音,平舆巡检司的兵丁与一众快伇齐齐的应道。眼下一众人早己知晓乐天的身份,自然答应的响亮。
眼下州衙里除了刘巡检与自己外,其余的尽是文官,刘巡检缉拿盗贼还管些用,遇到这些大场面的事,真还拿不上台面。
分开巡检司兵士与一众差伇的身形,乐天缓步从后面走到前面,望着那冲击州衙的厢军士兵,冷冷道:“若厢军士卒敢胆再向前踏近一步冲击州衙,杀无赦!”
“是!”
仪门前的百名兵士与差伇齐齐的应了一声,隐隐间带着一股气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情势突变,攻守易位。
这些哗变的厢军手里并无武器,手中有的最多只是一些棍棒而己,身上更无铠甲号牌,看上去与一群闹事的市井之徒并没什么两样。
这些厢军士卒,仗着心中压抑的愤怒,一时冲击了州衙,然而看对方手里拿的是真刀真枪,墙头上更立着搭箭上弦向自己这些人瞄准的弓手,心中立时间有些慌了。
这些厢军士卒与服伇的平民没有任何区别,自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眼看着对方武器比自己精锐,而且还占据地利之势,自己这群人只要再动一动,说不定冲在最前的一些人马上就被射成刺猬,然后那些手拿刀枪的士卒与差伇,会向受伤没死的人身上补上一下,算做立了军功。
上门送人头的事,谁愿意去干。
大多数厢军士卒只是因为心中气愤而加入到哗变的队伍里,来到州衙只不过是为了讨个说法,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心中才开始感到后怕,聚众闹事冲击官府这与造反有什么两样。自己这些人虽说也是兵,但只是打杂的伇兵,不少人一辈子甚至连刀枪都没摸过。
乐天也在审视着眼前这群身着各种衣衫的厢兵,这些厢军伇兵的穿着远远比不上淮康军禁军士卒,而且年龄的跨度也很大,其中不少人己经须发半白。
“你是何人?”哗变的厢军士卒中,有人见乐天一身读书人的装扮,扬着下巴问道。
“对,你又是什么人?”
有人问了第一句,其余的厢军伇兵也是纷纷跟着问道。
“乐某是东京汴梁皇城司亲从官!”乐天说着话,从腰间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牙牌,在手中晃了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城司的大名若是放在汴梁,可以说是无人不晓,但换到了地方,听说过这个衙门的人除了官衙中人外,实在是寥寥无几。一众厢军士卒更是不知皇城司是做什么的,但听得里边有个“皇”字心中开始犯起嘀咕,神色间畏惧起来。
“尔等冲击官府砸烂州衙大门,己经犯下了大错,难道还想继续冲击州衙,闯下那抄家灭门的十恶不赦大祸?”乐天扫视着一众厢军士卒,继续说道:“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本官劝尔等不妨早早退去,看在你等辛劳服伇的份上,官府便不再追究。”
“你当我等是三岁的孩童不成?”有领头闹事的厢军士卒叫道:“我等这边退去,那边官府便会派出兵马来镇|压我等。”
乐天直视着那个厢军叫嚣的士卒,喝问道:“那你想如何,便是砸了州衙你又能如何?”
是啊,砸了蔡州府又能怎样?与这些人又有什么好处?
听了乐天的话,众多厢军士卒面面相觑、
“我等来州衙是讨个说法的!”就在一众厢军士卒沉默不语时,一个士卒叫道:“我们这些兵伇常年出的是牛马力,然而吃食却连糟糠都不如,特别是这段时日伙食尽是霉烂的谷物,官府难道不当我们厢军士卒是人么?”
“军粮却是都被官老爷中饱私囊了!”
“州衙欺人太甚!”
“难道不把我们当人么?”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那士卒话音落下后,哗变的厢军士卒纷纷叫嚷起来。
“请诸位静一静!”待声音低了些,乐天示意厢军兵士落下声音,说道:“知州叶老大人对军粮之事早己有所耳闻,就在今日早间,叶老大人己然将州衙里的侵吞官粮的蠹虫绳之以法,且这些贪官污吏供认不讳,己然签字画押,只等朝廷大理寺与提刑司派员审问复核了!”
“莫要听此人胡言,天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更何况自古以来,官官相卫的道理谁都不知晓,便是抓了这些贪官,上面说不定只是做做样子,过不了几日便放了!”有哗变的厢军士卒多少知道些官府中的黑幕。
“不错……”
“说的有理!”
“官字自古两个口,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俱是在哄骗我等!”
……
立时间,有人蛊惑,哗变的厢军士卒再次叫嚣起来。
凭自己怎么说,这些哗变士卒也不相信,乐天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待这些哗变士卒的声音低了些,乐天晃了晃手中代表身份的牙牌,只能拿出身份来压人:“本官身为皇城司亲从官,更是官家近臣,怎不能将此案上报天听!”
在这些哗变的厢军士卒眼中看来,乐天口中皇城司这个衙门很陌生,但又很玄幻,又很有说服力,与印像中的钦差形象自行脑补的吻合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诸位莫要怀疑,本官现己查明案情,蔡州签判伙同户曹参军、司法参军连同一干库吏,上下勾结采取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等不法手段盗取、贪墨本州米粮谷物,又勾结军中粮官将霉烂谷物充做军粮,实属罪大恶极,现下己被本官押入州衙大牢,并上报朝廷,等候朝廷发落。”
就在乐天将局面渐渐控制住之际,叶知州的声音传来,随即巡检兵丁与州衙差伇让开一条道路,一袭绯红官袍的叶知州走到乐天近前,在两拨人马中间显的甚为扎眼。
乐天忙拱手施礼:“此地危险之至,老大人何以以身犯险?”
“本官不信,厢军士卒会发生哗变!”望着仪门外的一众厢军士卒,叶知州一脸的云淡风轻,戴高帽的说道::“不过是厢军士卒来本官这里诉求遭遇不公罢了!”
眼见乐天稳住了形势,做为一州主官的叶梦得自要出来刷些存在感,下山来摘摘桃子,将来此事奏报朝廷,自己在朝中甚至在史书上,都会会落得处惊不变,临危不惧的美名,甚至在官家的眼中也会留下可堪大用的印像。
见叶知州出面,乐天立时知晓叶知州心中用意,自己辛辛苦苦了一番,眼见就要有所收获,便厚着脸皮抢夺胜利果实来了。
若是以往,乐天没披上皇城司这个司甲时,必定会紧紧抱着叶知州这条大腿,但眼下自己己经算是自立了门户,况且凭白送了叶知州查办谷仓贪腐案大功一件,只是没想到这叶知州贪心不足,居然厚着脸皮来与自己抢功。
“老大人说的是,蔡州厢军士卒向来忠于我大宋,何等有哗变之举!”听叶知州这般说话,乐天忙口中奉承。说话间眼珠转了转,又开口与一众哗变的厢军士卒大声说道:“诸位请放心,眼下那三个国之蠹虫与一众贪腐的库仓差伇,俱被叶老大人关入州衙大牢,只等大理寺与路府提刑司审问复核,到是必定给你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错,本官定会与诸位一个交待,还请诸位散去罢。”听乐天这般说话,叶知州也是点头。
“自古以来官官相卫,我朝官家更有不杀读书人的祖训,这几个官员若花钱走通了关节,最多不过只是贬官或是罢黜,过不了多久兴许就被起复了。”叶知州话音落下后,立时有哗变的士卒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的不错,这些贪官说不定哪日就被起复了,换个地方继续祸害百姓!”
……
立时间有兵卒跟着叫嚷起来。
对于叶知州出来与自己抢功,乐天有意将话题引入到州衙的几个贪腐官员上,给叶知州上上眼药。
“处死这些贪官污吏!”
这时候,哗变的士卒中有人突然叫道。
“不错,除死他们!”
“处死他们!”
……
有人领头发出叫喊,立时间,所有厢军哗变士卒叫嚷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哗变的士卒这般大声叫喊,叶知州立时头大如斗,只得好声好气的说道:“诸位,朝廷自有法度,何况此案干系重大,我等岂能擅断人之生死!”
显然,叶知州的好言相劝没有任何作用。毕竟哗变的兵士都是粗人,这类人性子直爽,看中的更是实惠,整那些虚的没有任何作用。
此刻的乐天不发一误,立在一袭绯色官袍的叶知州近前,甘愿当做绿叶,摆出了一副默默无闻、不与知州老大人争抢台词的良好姿态。
“若今日不除死这些贪官,我等便不离去!”
就在叶知州解释的口干舌燥之时,有士卒大声叫嚷了起来。
“不错,若今日不处死这些吸兵血的混蛋,我等便不退去!”
“说的对,今日不见这些贪官人头落地,我等誓不退去!”
……
就在那士卒叫嚷之后,一众哗变的士卒再次叫嚣躁动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一幕,前世好像在哪个戏文里发生过,乐天听着耳熟,看着也眼熟。
思虑了片刻后,乐天终于想了起来,昔年马巍坡之变时,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虽说人物不是,但具体的情节与过程却总是惊人的相似,仿佛成了一种套路。
面对哗变厢军士卒的群情激愤,叶知州也没了办法,只是拿眼睛去瞟乐天,希望乐天出个主意。
让你来摘桃子,对于叶知州求助的眼神,乐天视而不见。
叶知州轻咳了一声,用向乐天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不得不无奈开口说道:“乐将军,你可有何高见?”
眼下乐天的职位距离将军甚远,叶知州这般说话也是示好之意。
乐天回道:“下官记得前朝安史之乱时,在马巍坡,唐明皇也不是忍痛赐死宠妃杨玉环么,大老爷何不效仿,何况这些人都是国之蠹虫,其罪更是当诛。”
出得什么鬼主意!
听乐天这般说道,叶知州若不是修养好便骂出口来,:“签判、王户曹参军等人虽说俱己认罪,但朝廷自有法度,我等岂能因被人挟持而置朝廷法度于不顾。”
对于叶知州,乐天不免鄙视一番,压低了声音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厢军士卒有两千多人,州衙上下也不过五、六百人,眼下下官刚刚稳住情势,若再生事端,怕不止是州衙,便是整个蔡州城也不知会落得什么模样,熟轻熟重,老大人心中当有计较。”
听到厢军兵士吵嚷要当众处决王户曹参军等人,州衙上下诸人也是各自心有所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州衙内巴望这陆签判几人快些死去的大有人在,多是那些牵扯到了案件之中的人物,希望快刀斩乱麻让这几人伏法,免的到时牵累自己。
更有一些吏员是怕兵塚之患祸及己身。
半响后,有州吏员叫道:“老大人,几个贪官污吏惹下如此滔天大祸,百死尚不能赎其罪,可蔡州百姓实无过错,大老爷当以蔡州百姓为重!”
州衙内的差吏也知道这些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这些哗变士刚刚稳定的情绪再度爆发起来,又不知会成一番什么模样。见有人开了头,一个个开口求叶知州早做了断。
“老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乐天也是压低声音,又与叶知州说道,“这些人都是寻常的伇兵,没上过战场也没摆弄过刀枪,见了人头落地便会失了魂,这哗变自然也便弹压下去了。”
叶知州面色煞白,心中清楚在朝廷没有真正为王户曹参军一众人定罪之前,自己若是给这些人砍了脑袋,朝廷追究起来,下场自己不可想像。
见叶知州犹豫,厢军哗变士卒立时不耐起来,喧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隐隐间有再次暴|动的迹像。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老大人不必拘泥于朝廷法度!”见叶知州犹豫不决,乐天上前一步,附与耳边低语了几声。
听了乐天的话,叶知州脸上的犹豫沉郁之色一扫而空,甚至眼底现出几分喜色:“当真!”
“下官怎敢欺瞒老大人。”乐天回答的极为认真。
点了点头,叶知州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厢军士卒、巡检兵丁、州衙差伇,尔等速速退后,本官今日要在这仪门之外斩国之蠹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一出,州衙中所有官中心中皆是一震,斩首朝廷尚未定罪的官员有违法度,眼下朝中形同虚设的御使,如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喜大普奔,不顾一切的刷声望上书弹劾,这叶知州真有这般大的胆子么。
就在一众人愣神之间,叶知州高声道:“带人犯!”
知州老大人吩咐下来谁敢不听,况且哗变的厢军士卒就堵在州衙门口,可谓情势危急,砍了这几个贪官后,哗变的士座也便散了,一众人可以活得一命,又为什么不都头又做。
得了命令,州衙大狱的管营与节级忙带着一众狱卒奔了出来,去州衙大牢拿那陆签判与王户曹参军等人。
州衙大牢就在仪门右边,不多时陆签判与王户曹参军等人被带到了仪门前。陆签判、王户曹参军与司法参军,与涉案衙中吏员、仓吏等人尽身披镣铐。
一众人犯被带到了仪门前,立时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州衙大门前立的尽是密密麻麻的厢军士卒,仪门大门外立的尽是手拿刀枪的兵丁与差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机。
在狱中,陆签判等人己经听得外边吵闹不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陆签判等人被押到了仪门前,叶知州重重冷哼一声,厉喝道:“尔等国之蠹虫,不仅利用职权贪墨州仓粮米,又勾结军中粮官以霉烂次等米粮充当军粮,险些引得军卒哗变,其罪难赦,其命当诛,本官今日要当众将尔等诛杀,以平军民之愤。”
周围两班人马,一副厢军士卒与州衙差伇对峙的场面,又听得叶知州之言,陆签判等人面色立时变的苍白起来,身后的一众吏员与仓卒更是惊的险些跌坐在地。
闻言,陆签判冷笑道:“我等虽为待罪之身,但朝廷自有法度。我等的生死又岂你一言决断?”
“汝之蠹虫敢言朝之法度。”叶知州斥道:“若知朝廷法度,又如何做那沆瀣勾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老大人怕是糊涂了,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惊愕过后,那王户曹军突然间回过社来。
听这二人说话,乐天心中不由的骂了句蠢货,在哗变士卒面前还敢口放厥词,这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杀死他们……”
“不错,处死这等贪官。”
果然不出乐天所料,在陆签判与王户曹参军话音落下后,哗变的厢军士卒立时喧闹了起来,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陆签判、王户曹参军与司法参军还有一众涉案吏员、仓卒,被哗变厢军兵士发出的吼声唬的魂不附体,一些胆小的伇吏更是被吓的直接瘫软了下来。
叶知州也不多言,将刽子唤来行刑。
“叶梦得,尔敢……”
陆签判三人没想到叶知州真的会要砍自己等的脑袋,口中犹自喊叫着,却被那行刑的兵卒一把打翻在地,强行按在地上架为硊姿,不得往日威风模样。
现下,陆签判三人与一众同案吏伇没有任何区别,俱是双手在背后交叉的捆绑着,被身后的人抓着硊于地面,脸与地面平行露出脖子。
令乐天有些吃惊的,是那个准备行刑的刽子手。只见这个刽子手与自己在前世看电视剧中的刽子手完全不同,外表没有一丝自己所想象的凶残或蛮横,更不是五大三粗,反倒是眉目清秀,脸上透着一股聪明劲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这刽子手立在那里,眼睛盯着叶知州,只要叶知州一声令下“办!”他就会猛然上前动手。
叶知州面色清冷,心中还有几分犹豫,但又一想乐天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一番话,越发的坚定了主意,口中一声清喝:“办!”
听得叶知州一声令下,这眉清目秀的刽子手眼中闪出一抹光芒,高高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手起刀落,快速地进行他那可怖的工作。陆签判的人头落地,他显得有些兴奋了,估计签判这等级别的官员,是他一生中砍过级别最高的官员。
手中的刀使用了两三下后,那刽子手立时扔到一边,抓起助手已备好的另一把新刀,接着冲到下一个刀下鬼的身旁。
乐天心中估计了一下,二十二个案犯,被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刽子手砍下了脑袋,前后不过用了两分多钟。
这种场景,除非有极重要的特别原因,是没有什么人愿意目睹第二次的。
州衙大门到仪门之前,尚水凝固的鲜血以缓缓的流淌着,渐渐浸满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二十二个首级被用绳子系住,挂在州衙大门前排成一排,还一滴滴的滴着血液。
一个个首级上,还残留着临死前因痛苦而扭曲的狰狞模样,很多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厢军士卒与衙中吏伇不由自主的干哎起来,更有不少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叶知州为官近二十载,这类情景自是见的多了,向着哗变的士兵说道:“贪墨者尽以伏法,诸位都散了罢!”
见得二十多个人头落地,哗变士卒心中的愤意被喧泄出来,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三三两两便要退去。
然而在下一刻,只见得吴二立慌慌张张的跑进州衙,向着乐天禀道:“官人,淮康军禁军哗变,眼下正在渡河,向蔡州城赶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厢军哗变刚刚平息,淮康军禁军士卒又发生变乱,叶梦得再次被惊了个面无血色。
怎么办?叶知州心中也没了主意,砍了二十二个涉案官吏脑袋的消息,能平定淮康军禁军的哗变么,目光再次落在了乐天的身上。
乐也不由的有些头大,早知道厢军能够哗变,就不留尺七与张彪二人在那里鼓嗓淮康军,现在自己给自己出了道难题。
听了这个消息,州衙一众官佐连同差伇兵丁再次大惊失色起来,俱都是没了主意。
心中略做思虑了片刻,乐天上前一步,在叶知州身边耳语了一阵,只听得叶梦得抚须点头。
眯了眯眼睛,叶知州向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尔等今日前来州衙搅闹,实属大逆不道,但俱是事出有因,本官宽待汝等,既往不咎。”
得到叶知州这般承诺,厢军一众士卒无不欢喜。
停顿了片刻,叶知州又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城北淮康军有变乱之相,汝等若肯愿为本官驱使前去镇|压,本官定会向朝廷上奏,嘉奖汝等。”
厢军的地位如何能与禁军相比,不止是俸禄低,各项待遇也都低,对此厢军士卒多有怨言,却又没有办法。
眼下禁军哗变,自己这些厢军士卒若是前去镇|压,将功赎罪不说,说不定还能从厢军转入到禁军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淮康军禁军的那些工匠士卒们正在渡河,集结后准备进入蔡州城。
没有什么兵法中的半渡之击,也没有什么厮杀,当那些由工匠、手艺人组成的淮康军士卒,见到厢军士卒与州衙差伇混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又见到挂在旗杆上二十二个血淋淋的人头时,没有人敢有什么抵挡的动作,全部乖乖的做了俘虏。
有人说,文官仗节死义,武官慷慨赴死。
但乐天心中一直不明白,眼下文军个个钻营贪腐,军队又糜烂成这么一副模样,这大宋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第二日的太阳与往日一般升起,蔡州州衙照常开张,只是命工匠做了两扇新大门,连夜换上。仪门前的尸首上己被清理去,地面上血渍也被冲洗的干干净净,只是每个进出州衙的官吏走到这里,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盖因这里昨日曾有二十二个人做了无头之鬼,想想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驿卒骑着快马带着蔡州士卒哗变的公函,从蔡州城飞奔而出,马不停蹄的向京师汴梁飞奔而去;皇城司秘密据点,几只绑着纸卷的飞鸽被投到了半空中,向北方飞去。
蔡州城恢复了平静,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又似乎有些不同。州衙上下都在等待着朝廷对于士卒哗变的处置,淮康军中的那些将领则是心中颤颤巍巍,忙着寻找关系打通关节,将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乐天手下的几个皇城司探查,原本对乐天这个突然空降来的上级还有些瞧不上眼,言语上虽然恭敬,心中却是有些看不起的,在见了乐天被叶知州依为干城的举动,又探听到乐天以前在平舆的做为,开始对这个新任上级敬畏起来。
刚刚恢复平静的蔡州城,又有一条消息从州衙传了出来,平定士卒哗变的最大功臣叶梦得叶知州上表自劾,言称闭门自省以待罪之身等候官家责罚。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便是定罪的死刑囚犯也要经过路府提刑司审核,再经大理寺复核才能秋后处斩,而叶知州连斩二十二人,其中还有三位朝廷命官,这事当真算不得小。
上表自劾,也是叶知州以退为进的最后一步自救措施。
签判被砍了头,知州上表自劾闭门自省,蔡州州衙高层官员只剩一个黄通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朝廷法度,正官不在,佐官代之行事。眼下黄通判正春风得意,自己快做了六年的通判,暂时全权代行知州之责明摆着是过了一把做知州的瘾。更何况自己在关于蔡州军卒哗变的奏折上,更是点明擅杀士大夫的过失,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阴了叶知州一把。
得到叶知州上表自劾的消息,尚未离开蔡州的陈知县、严主簿与霍县尉三人,马上联名写了封奏折,以亲身经历者的身份来证明当时情势的危险性,为叶知州开脱。
州军同城,淮康军知军、主簿县尉三人也似平舆三大老爷一般,写了封陈情表为叶知放开脱。
因为淮康军哗变,州衙上下都知道了乐天的身份。做为皇城司驻蔡州的最高长官,乐天不仅仅有监视军队的职责,更还有监视州衙的权力。虽说谁也都不想被个特务头子成天盯着,但名义上,乐天还是蔡州州衙工房孔目官,而且在州衙内还有一间官舍居住,眼下又有哪个官员敢将乐天这个孔目官黜去。
莫是州衙上下官吏觉得乐天晃眼,便是刚刚掌揽州衙大权春风得意的黄通判,也觉得乐天在眼前扎眼的很,虽说自己眼下掌管一州署衙,但人家是皇城司的官员,颇有几分钦差的味道,自己职位再高,人家要是不鸟你,你也没有办法。
“乐大官人!”
就在乐天闲坐在工房廨所时,门子牛二讨好的跑了过来。
对于乐天的称呼,州衙里的一众官佐还是很头痛的,乐天的正九品官职,实在当得不将军二字;况且乐天以才气扬名,以军爷二字相称,必会相得乐天不高兴;众多衙中差伇合计一了番之后,决定统一了口径,以大官人来称呼乐天。
亲极无聊的乐天问道:“何事?”
牛二笑眯眯的说道:“州衙门前有两个小娘子来寻大官人您!”
“牛二,自乐某到州衙以来,来我寻我的小娘子不在少数,你收了多少的门规钱,又可曾借机占过她们的便宜?”来州衙寻乐天的烟花伎家女子不在少数,乐天眼下无聊,拿门子牛二开起玩笑打趣。
“大官人,小的向来老老实实不敢乱占半点便宜,更不敢收来寻您老人家人的门规钱!”牛二脸上带着惧意,小心翼翼的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牛二这副模样,乐天哈哈一笑,“来寻我的小娘子是哪里的?”
牛二回道:“来寻大官人的两个小娘子,俱是言称来自平舆。”
平舆来寻自己的又是谁,乐天好奇,几日前事情紧急,回趟平舆还未曾与家中两房小妾见面,莫非是姐丈李都头回去后,将自己的情况说了,自家的两房小妾来寻自己。
听那两小娘子来自于平舆,乐天想起自家小妾的容妆,立时心中躁|动起来,急不可奈的向州衙前行去。
出了州衙,乐见便见两顶小轿停在门前,那牛二也跟匆匆的跟了出来,指着两顶小轿说道:“便是这两顶轿中的小娘子来寻乐官人的!”
听得门子牛二的声音,两顶小轿齐齐的掀开轿帘,向外看了看,随即两个可人儿走了出来,冲着乐天齐齐敛身福一礼:“妾身见过大官人!”
“是你们……”两个从小轿中走出的可人儿,分别是沈蝉儿与绿浓姑娘,乐天有些惊讶的说道。
沈蝉儿咯咯笑道:“乐大官人见是妾身二人,不是官人心中牵挂的人儿,莫非感到异常失望?”
“大官人,乐大官人……”
未待乐天说话,一旁的牛二忙凑到乐天近前说道。
乐天知道以牛二的身份,自然不敢这样没大没小的打断自己叙话,拿出为官的姿态,挑眉道:“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牛二凑的更近了些,才小声说道:“乐大官人您现在是官身,在州衙门前大庭广众之下,大官人您身着一袭官袍与小娘子叙话,免不得有别有用心之人为借此抨击与您,说您有伤风化!”
乐天一听,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向着牛二点了点头,递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是妾身二人失仪了!”沈蝉儿将牛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忙施礼说道。
绿浓也是敛身一礼,说道:“乐官人今非昔比,是妾身思虑不周,还望大官人不要责罚。”
乐天只是一笑,从身上摸出贯钱递与牛二,说道:“为这二位小娘子寻个住处,回来且告知于我。”
牛二忙摆手,不敢接乐天递过来的钱,“小的为二位姑娘安排便是,何需大官人出钱。”
“拿去!”乐天不耐,将钱扔到牛二手中,又与绿浓、沈蝉儿二人说道:“待这门与带你二人安排好住处,回头本官便去寻你二人。”
回到廨所,乐天心道眼下自己有了官身,日后看样子自己要注意形象了。
黄昏时分,乐天换了一身装扮出了州衙,按着牛二的指引,向着绿浓与沈蝉儿的住处行去。
二女见乐天来访,将乐天迎了进来。吩咐店家办上酒菜,陪着乐天宴饮起来。
多时不知肉味,乐天来了兴致一双手臂左拥右抱。二女卖弄起风|情,乐天一时间好不惬意,问及二女来此的原因,二女便将话说了,自从上次排演了那幕话剧后,一众女伎在平舆的知名度更是大涨,眼下乐天来了州衙,一众女伎也动了心思,想要跟随乐天的脚步来蔡州讨个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一众女伎在平舆县颇有些声名,但在蔡州这知名度就微乎其微,既然想来蔡州讨营生,便想央求乐天再写出几幕话本排演,这一众女伎愿意支付银钱与乐天润笔。
听二女这般说话,乐天心道平舆这些女伎倒也会寻人来当做说客。沈蝉儿曾助自己破了张彪的案子,交情不可谓不深;至于绿浓姑娘,欠的己经不止是人情那般简单;自己又怎能拒绝。
乐天转念一想,平息蔡州士卒哗变,可以说自己居功甚伟。眼下自己虽有了官身,缺的就是声望,不如将蔡州士卒哗变这件事写成话本排演出来,而且平舆的女伎正求到一起,两好作一好,又何乐而不为。
当下乐天便点头答应下来。
见乐天不曾犹豫便应承下来,二女心中欣喜非常,只当是乐天给足了面子。伺候乐天时,更是使出平生迎客的手段。
就在乐天在风|流快|活时,却不知京师汴梁的朝堂之上己经吵翻了天,一派认为朝廷自有法度,叶知州擅杀士大夫与国理不容;又一派认为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与乱世当用重典的意思相近;两派人马各执一词,吵的不亦乐乎。
相比较与朝堂之上的吵闹,禁中皇城司大堂内却平静的许多,身为皇城提举的嘉王赵楷,正翻阅着从蔡州城传来的信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摆在赵楷面前的,不只是一封信笺,而是足有四封之多,其中一封是乐天亲手写的,至于其它三封,一封出于乐天的副手刘金花笔下,另一封出自于童四之手,最后一封,是蔡州主官,叶知州叶梦得对淮康军哗变,整桩事件经过的记述。
抛去叶知州的那封信不说,可以看出,皇城司内部对于自己人也是要相互监视的,况且乐天只是初入皇城司,并不算是得到信任。
虽说三封信笺上所使用的口吻不尽相同,但叙述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乐天最先发现粮仓贪腐案,最先发现军中士卒有异变迹像,更是协同叶梦得平定士卒哗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蔡州谷仓贪污窝案、淮康军哗变,任何一桩拿到朝堂之上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案。
前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蔡州谷仓贪污窝案被查理清楚,淮康军哗变被弹压下来,两桩事中乐天功不可没。皇城司在其中的作用,更是得到了父皇的肯定与称赞。看着信笺上乐天的名字,又想起那首临江仙,嘉王赵楷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做事让人省心,又立有恁大功劳,让自己在父皇的面前长了脸,出身背景干净,又有几分才名,这样的人实当重用,更要调到身边来听用。
想起太子赵桓,嘉王赵楷的面色中便现出几分不甘来。
论学识自己学富五车、工笔字画样样造诣皆是不俗;论才干,自己将皇城司治理的井井有条,眼下更是立了这般大的功劳;再看看自己那位太子大哥,性格懦弱、行事优柔寡断,又反复无常,对政|治问题缺乏判断力和敏锐力,哪一点能与自己相比。
凭什么早出生两日便能当上太子,晚出生几日就只能当臣下,这是长久以来压在赵楷心中的一块石头。
既然不是长子,无法在一出时便做那一国储君。那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争宠,只有得到父皇的宠信,机会的天平才会一点点的向着自己倾斜下来。
赵楷相信,只要自己不懈的努力,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终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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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延福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哥儿来的正好,听听你的意见,这两日朝堂之上吵的为父头都晕了!”徽宗皇帝坐在椅上,无奈的说道。
“父亲!”赵楷上前见礼,又试着问道:“莫非还是因为蔡州军卒哗变,叶知州斩杀一众贪腐官吏之事?”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当年太祖皇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
赵楷回道:“此三人伙同一众吏伇侵吞官仓,逼得淮康军士卒哗变,百死尚不能赎其罪,事关重大,非寻常之时当行非寻常之法,叶知州这般做也并无过错!”
“朕又怎么不知道,淮康军有万余人马,驻于蔡州的厢军也足有四、五千之众,幸亏镇|压及时,若造起反来,倒是麻烦至极!”徽宗皇帝叹道,说话间投向嘉王赵楷的目光中,尽是赞赏之色:“这次多亏三哥儿手下的皇城司办事得力,那蔡州知州叶梦得处置得当,才没有酿成大乱。”
得到父皇的肯定,赵楷的眼中泛出几分喜色:“父亲向来知人善用,孩儿不过是以父亲为榜样。”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叮嘱道:“立功的属下要加以优渥,切莫寒了将士们的心!”
“孩儿知晓。”赵楷回道。
叹了口气,徽宗皇帝有些无奈:“只是眼下朝臣们关于叶梦得一事争论不断,让朕有些为难了。”
“依孩儿来看,叶梦得擅杀贪官的争议,不过是新党与旧党在朝堂上交锋的一个借口而己。”赵楷想了想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朕又何尝不知道,朕当年即位取‘建中靖国’四字为年号,便是取左右平衡新党与旧党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新旧党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徽宗皇帝无奈,又叹了口气道:“也罢,那蔡州知州叶梦得不是上表自劾么,且让他闭门思过去,待过了阵时日再提拨任用也不迟。”
“父亲圣明!”赵楷说道。
出了延福宫,赵楷将史勾当官唤来,将一张圣旨递去,吩咐道:“你着人去蔡州走一趟,皇城司蔡州亲从官乐天忠勇体国,有谌乱之功,着即擢升为皇城使正七品武功大夫,麾下从属赏钱百贯,加官一级……”
这张圣旨是赵楷特意为乐天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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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唤做世态炎凉,大概满天下现在只有乐天最深有感触了。往日里没人理会自己,眼下在州衙里,除了与自己向来不对付的黄通判以外,降推官以下谁见到自己都是一副笑脸。
平叛有功,谁都清楚,这位乐官人距离平步青云的高升不远了。
最近乐天对于奉承拍马之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境界不同,拍马溜须的水平自然也不同。衙中差吏等一众小人物的境界太低,那拍马之词令人听了忍不住想吐;官员们就不一样了,那阿庚之词让人听了有一种如食甘饴之感。
午后,乐天正在挥笔写着词话剧本时,门子牛二跑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官人不愧有桃花郎君之美名,诗词做的好,这字写得也是飘逸如仙……”门子牛二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奉承之词,拍马的功夫比以前大有长进。
“何事?”乐天问道。
牛二将一封请柬双手奉与乐天,说道:“州学学正老爷使唤小的将请柬送与大官人。”
打开请柬瞄了一眼,果然是翁学着人送与自己的请柬,定于今晚在明月楼宴请自己。
“翁学正送请柬与我做什么?”乐天不解,又一想自己来州衙月余,竟然连一次州学也没去过,莫想借势向自己讨要好处。
“想来大官人有所不知。”牛二在一旁讨好的说道:“翁学正与人有亲。”
听牛二这般说话,乐天来了兴致,“翁学正与何人有亲,你且说来听听。”
牛二回道:“大官人自想来是知道的,蔡州城官仓的生意,都是为王、楚、沈三家大粮户所垄断,如今这三人被知州大老爷与大官人拿入牢中……”
“你是说,翁学正与这三家粮商都有亲?”乐天有些吃惊,随即又笑了起来:“都说老夫子们清高的很,没想到翁学正竟然将自家女儿都嫁与了商户,这放在清流官里当真的有意思的很,也不怕为同僚们耻笑。”
“本城的学正老爷是个爱财的主儿。”牛二嘿嘿笑道,又细细与乐天说了起来,“翁学正的大女儿嫁与了沈家长房大公子,二女儿嫁与了王家大公子,小女儿也与楚家三公子定了亲,自然要寻大官人说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末了,牛二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学正老爷,便是州学另外的几个学官老爷,大多也都与三家粮商有亲。”
原来不止是翁学正没有节操,便是州学的一众学官老爷们都没有节操,而且本地人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
乐天想了想说道:“此案并不归乐某审理,学正老爷怕是寻错了人。“
“可是大官人却是有通天的本事,而且能与知州大老爷说上话。”牛二一脸的讨好相,又问道:“大官人去是不去,小的也好与外面送信的人传个话。”
自己虽然有了官身,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在文官面前低人一等的武官。文官才是自己做官的护身符,更是保命的丹书铁券,乐天又怎么能放弃做文官的追求。
“去,为何不去,不去岂不拂了学正老爷的面子。”乐天挥手道。
得了乐天的准话,牛二应了声乐得屁颠的向行走去,看样子又拿了不少的门规钱。
门子们收门规钱,也是看人来的,这是收费标准按身份品阶也是有着不同的标价。眼下乐天的行情渐涨,门规钱也自是可观。当然门子们也要有眼力,什么人的钱能收,什么人的钱不能收,心里要有数的,万一收到哪位官人亲眷的身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乐天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算计,自己肚子里的那点货,怎么应付得了州学旬试,这翁学正寻到自己帮忙,自己又怎能错过机会。
华灯初上时分,乐天从衙门里叫了顶轿子,去了那个唤做什么明月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放在从前,乐天想要从州衙里叫顶轿子,免不得挨轿夫的奚落白眼,现在便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以往有人宴请乐天,乐天都是天近黄昏时便早早动身,现在却是选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才动身。概因如今乐天的身份不同了,现下乐天有了官身,而且还是有人求到自己,自然要拿捏着几分架子。
行了两盏茶的光景,轿子停了下来。在明月楼门口早便有人候着。
“您便是乐大官人罢!”
刚下了轿,便有三位衣冠楚楚之人将乐天迎住。乐天打量了一下,其中两个看年纪有三十余岁、另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看模样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乐天不解:“三位是?”
为首之人,拱手道:“我家老泰山今日宴请大官人,特命我等座陪!”
原来这三人是翁学正的女婿,乐天还了一礼:“不知学正老大人在哪里,快带乐某前去拜见。”
客套了两句,翁学正的这三个女婿将乐天引上了二楼。
楼上有一大圈屏风围住,,乐天过去就看到只见过一面的翁学正端在那里,身边下首还坐着几个文士,只是面生的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翁学正见乐天进来,面上颜色与上次大不相同,起身拱手道:“一月不见,乐官我今非昔比耶。”
“学生见过学正老大人。”乐天还礼,又说道:“老大人相请,真是折煞学生了。”
听乐天自称学生,翁学正眼中泛出几分喜意。微笑点头,指着旁边陪坐的几人说道:“这几位也是你的老师,州学的副学大人,还有几位教谕。”
“见过诸位老师。”乐天再次施礼,心道县学里与三家粮商有亲戚的人都来齐了。
毕竟乐天有官身的,而且是有求于人,州学的几位副学与教谕不敢托大,俱都齐齐起身回了礼。
分宾主落座,唤人上菜。
翁学正哈哈一笑:“近日在尝州学听闻有学生念道‘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又不停的拿笔演算,本官好奇,问此题是何人出的,那学生说是昔日你出下的。”
一个开场白,就让乐天知道,这翁学正绝不是什么老学究,而是圆滑透顶的一个人。
“学生昔日在县衙为吏时,闲来无事时弄些奇技淫巧的算学来打发时间,让老师见笑了。”乐天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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