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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淮康军哗变(四)谷仓案(2 / 2)

很快,一众巡检司的兵卒与差伇列好队列,手中武器齐齐指向州衙,只要厢军哗变士卒攻入州衙大门,再向仪门冲来,那便是要真刀真枪的厮杀了。

在一群哗变士卒的攻击下,蔡州州衙大门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咣当……

半响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只见州衙大门轰然一声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当那片尘埃还未落下之际,只见得一群身影如同潮水一般,轰然涌入到州衙大门与仪门之间。

守在州衙仪门前的一众巡检士卒、连同州县差伇同时睁大了眼睛。

那群涌入到仪门外的哗变士卒看到眼前情景也是一怔,瞬间气氛压抑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才攻入州衙大门,正气势汹汹想向仪门攻去的厢军士卒,看到仪门前一个个手拿各式武器、摆好阵势的兵丁差伇,冲击州衙的动作明显一滞。

看到冲入到州衙大门内的厢军士卒,一众巡检兵丁差伇,也是面色紧张起来、

手拿着各式兵器的巡检司官兵、连带身着皂色长袍的吏伇正面向朝南。身着各种杂色衣衫、手拿棍棒的厢军哗变士卒面向朝北,惊讶对方摆手了阵势之余,才发现更要命的是在这些官兵、吏伇身后的房顶,还立着一些弓手正搭弓上弦瞄准着自己。

双方对峙,州衙大门到州衙仪门这片空地上,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巡检司兵丁、蔡州州衙、平舆县衙、淮康军军衙三班快伇听令!”

就在两帮人马相互僵持间,一道冷冷的声音自州衙仪门后传了出来。

“在!”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这道声音,平舆巡检司的兵丁与一众快伇齐齐的应道。眼下一众人早己知晓乐天的身份,自然答应的响亮。

眼下州衙里除了刘巡检与自己外,其余的尽是文官,刘巡检缉拿盗贼还管些用,遇到这些大场面的事,真还拿不上台面。

分开巡检司兵士与一众差伇的身形,乐天缓步从后面走到前面,望着那冲击州衙的厢军士兵,冷冷道:“若厢军士卒敢胆再向前踏近一步冲击州衙,杀无赦!”

“是!”

仪门前的百名兵士与差伇齐齐的应了一声,隐隐间带着一股气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情势突变,攻守易位。

这些哗变的厢军手里并无武器,手中有的最多只是一些棍棒而己,身上更无铠甲号牌,看上去与一群闹事的市井之徒并没什么两样。

这些厢军士卒,仗着心中压抑的愤怒,一时冲击了州衙,然而看对方手里拿的是真刀真枪,墙头上更立着搭箭上弦向自己这些人瞄准的弓手,心中立时间有些慌了。

这些厢军士卒与服伇的平民没有任何区别,自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眼看着对方武器比自己精锐,而且还占据地利之势,自己这群人只要再动一动,说不定冲在最前的一些人马上就被射成刺猬,然后那些手拿刀枪的士卒与差伇,会向受伤没死的人身上补上一下,算做立了军功。

上门送人头的事,谁愿意去干。

大多数厢军士卒只是因为心中气愤而加入到哗变的队伍里,来到州衙只不过是为了讨个说法,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心中才开始感到后怕,聚众闹事冲击官府这与造反有什么两样。自己这些人虽说也是兵,但只是打杂的伇兵,不少人一辈子甚至连刀枪都没摸过。

乐天也在审视着眼前这群身着各种衣衫的厢兵,这些厢军伇兵的穿着远远比不上淮康军禁军士卒,而且年龄的跨度也很大,其中不少人己经须发半白。

“你是何人?”哗变的厢军士卒中,有人见乐天一身读书人的装扮,扬着下巴问道。

“对,你又是什么人?”

有人问了第一句,其余的厢军伇兵也是纷纷跟着问道。

“乐某是东京汴梁皇城司亲从官!”乐天说着话,从腰间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牙牌,在手中晃了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城司的大名若是放在汴梁,可以说是无人不晓,但换到了地方,听说过这个衙门的人除了官衙中人外,实在是寥寥无几。一众厢军士卒更是不知皇城司是做什么的,但听得里边有个“皇”字心中开始犯起嘀咕,神色间畏惧起来。

“尔等冲击官府砸烂州衙大门,己经犯下了大错,难道还想继续冲击州衙,闯下那抄家灭门的十恶不赦大祸?”乐天扫视着一众厢军士卒,继续说道:“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本官劝尔等不妨早早退去,看在你等辛劳服伇的份上,官府便不再追究。”

“你当我等是三岁的孩童不成?”有领头闹事的厢军士卒叫道:“我等这边退去,那边官府便会派出兵马来镇|压我等。”

乐天直视着那个厢军叫嚣的士卒,喝问道:“那你想如何,便是砸了州衙你又能如何?”

是啊,砸了蔡州府又能怎样?与这些人又有什么好处?

听了乐天的话,众多厢军士卒面面相觑、

“我等来州衙是讨个说法的!”就在一众厢军士卒沉默不语时,一个士卒叫道:“我们这些兵伇常年出的是牛马力,然而吃食却连糟糠都不如,特别是这段时日伙食尽是霉烂的谷物,官府难道不当我们厢军士卒是人么?”

“军粮却是都被官老爷中饱私囊了!”

“州衙欺人太甚!”

“难道不把我们当人么?”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那士卒话音落下后,哗变的厢军士卒纷纷叫嚷起来。

“请诸位静一静!”待声音低了些,乐天示意厢军兵士落下声音,说道:“知州叶老大人对军粮之事早己有所耳闻,就在今日早间,叶老大人己然将州衙里的侵吞官粮的蠹虫绳之以法,且这些贪官污吏供认不讳,己然签字画押,只等朝廷大理寺与提刑司派员审问复核了!”

“莫要听此人胡言,天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更何况自古以来,官官相卫的道理谁都不知晓,便是抓了这些贪官,上面说不定只是做做样子,过不了几日便放了!”有哗变的厢军士卒多少知道些官府中的黑幕。

“不错……”

“说的有理!”

“官字自古两个口,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俱是在哄骗我等!”

……

立时间,有人蛊惑,哗变的厢军士卒再次叫嚣起来。

凭自己怎么说,这些哗变士卒也不相信,乐天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待这些哗变士卒的声音低了些,乐天晃了晃手中代表身份的牙牌,只能拿出身份来压人:“本官身为皇城司亲从官,更是官家近臣,怎不能将此案上报天听!”

在这些哗变的厢军士卒眼中看来,乐天口中皇城司这个衙门很陌生,但又很玄幻,又很有说服力,与印像中的钦差形象自行脑补的吻合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诸位莫要怀疑,本官现己查明案情,蔡州签判伙同户曹参军、司法参军连同一干库吏,上下勾结采取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等不法手段盗取、贪墨本州米粮谷物,又勾结军中粮官将霉烂谷物充做军粮,实属罪大恶极,现下己被本官押入州衙大牢,并上报朝廷,等候朝廷发落。”

就在乐天将局面渐渐控制住之际,叶知州的声音传来,随即巡检兵丁与州衙差伇让开一条道路,一袭绯红官袍的叶知州走到乐天近前,在两拨人马中间显的甚为扎眼。

乐天忙拱手施礼:“此地危险之至,老大人何以以身犯险?”

“本官不信,厢军士卒会发生哗变!”望着仪门外的一众厢军士卒,叶知州一脸的云淡风轻,戴高帽的说道::“不过是厢军士卒来本官这里诉求遭遇不公罢了!”

眼见乐天稳住了形势,做为一州主官的叶梦得自要出来刷些存在感,下山来摘摘桃子,将来此事奏报朝廷,自己在朝中甚至在史书上,都会会落得处惊不变,临危不惧的美名,甚至在官家的眼中也会留下可堪大用的印像。

见叶知州出面,乐天立时知晓叶知州心中用意,自己辛辛苦苦了一番,眼见就要有所收获,便厚着脸皮抢夺胜利果实来了。

若是以往,乐天没披上皇城司这个司甲时,必定会紧紧抱着叶知州这条大腿,但眼下自己己经算是自立了门户,况且凭白送了叶知州查办谷仓贪腐案大功一件,只是没想到这叶知州贪心不足,居然厚着脸皮来与自己抢功。

“老大人说的是,蔡州厢军士卒向来忠于我大宋,何等有哗变之举!”听叶知州这般说话,乐天忙口中奉承。说话间眼珠转了转,又开口与一众哗变的厢军士卒大声说道:“诸位请放心,眼下那三个国之蠹虫与一众贪腐的库仓差伇,俱被叶老大人关入州衙大牢,只等大理寺与路府提刑司审问复核,到是必定给你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错,本官定会与诸位一个交待,还请诸位散去罢。”听乐天这般说话,叶知州也是点头。

“自古以来官官相卫,我朝官家更有不杀读书人的祖训,这几个官员若花钱走通了关节,最多不过只是贬官或是罢黜,过不了多久兴许就被起复了。”叶知州话音落下后,立时有哗变的士卒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的不错,这些贪官说不定哪日就被起复了,换个地方继续祸害百姓!”

……

立时间有兵卒跟着叫嚷起来。

对于叶知州出来与自己抢功,乐天有意将话题引入到州衙的几个贪腐官员上,给叶知州上上眼药。

“处死这些贪官污吏!”

这时候,哗变的士卒中有人突然叫道。

“不错,除死他们!”

“处死他们!”

……

有人领头发出叫喊,立时间,所有厢军哗变士卒叫嚷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哗变的士卒这般大声叫喊,叶知州立时头大如斗,只得好声好气的说道:“诸位,朝廷自有法度,何况此案干系重大,我等岂能擅断人之生死!”

显然,叶知州的好言相劝没有任何作用。毕竟哗变的兵士都是粗人,这类人性子直爽,看中的更是实惠,整那些虚的没有任何作用。

此刻的乐天不发一误,立在一袭绯色官袍的叶知州近前,甘愿当做绿叶,摆出了一副默默无闻、不与知州老大人争抢台词的良好姿态。

“若今日不除死这些贪官,我等便不离去!”

就在叶知州解释的口干舌燥之时,有士卒大声叫嚷了起来。

“不错,若今日不处死这些吸兵血的混蛋,我等便不退去!”

“说的对,今日不见这些贪官人头落地,我等誓不退去!”

……

就在那士卒叫嚷之后,一众哗变的士卒再次叫嚣躁动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一幕,前世好像在哪个戏文里发生过,乐天听着耳熟,看着也眼熟。

思虑了片刻后,乐天终于想了起来,昔年马巍坡之变时,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虽说人物不是,但具体的情节与过程却总是惊人的相似,仿佛成了一种套路。

面对哗变厢军士卒的群情激愤,叶知州也没了办法,只是拿眼睛去瞟乐天,希望乐天出个主意。

让你来摘桃子,对于叶知州求助的眼神,乐天视而不见。

叶知州轻咳了一声,用向乐天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不得不无奈开口说道:“乐将军,你可有何高见?”

眼下乐天的职位距离将军甚远,叶知州这般说话也是示好之意。

乐天回道:“下官记得前朝安史之乱时,在马巍坡,唐明皇也不是忍痛赐死宠妃杨玉环么,大老爷何不效仿,何况这些人都是国之蠹虫,其罪更是当诛。”

出得什么鬼主意!

听乐天这般说道,叶知州若不是修养好便骂出口来,:“签判、王户曹参军等人虽说俱己认罪,但朝廷自有法度,我等岂能因被人挟持而置朝廷法度于不顾。”

对于叶知州,乐天不免鄙视一番,压低了声音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厢军士卒有两千多人,州衙上下也不过五、六百人,眼下下官刚刚稳住情势,若再生事端,怕不止是州衙,便是整个蔡州城也不知会落得什么模样,熟轻熟重,老大人心中当有计较。”

听到厢军兵士吵嚷要当众处决王户曹参军等人,州衙上下诸人也是各自心有所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州衙内巴望这陆签判几人快些死去的大有人在,多是那些牵扯到了案件之中的人物,希望快刀斩乱麻让这几人伏法,免的到时牵累自己。

更有一些吏员是怕兵塚之患祸及己身。

半响后,有州吏员叫道:“老大人,几个贪官污吏惹下如此滔天大祸,百死尚不能赎其罪,可蔡州百姓实无过错,大老爷当以蔡州百姓为重!”

州衙内的差吏也知道这些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这些哗变士刚刚稳定的情绪再度爆发起来,又不知会成一番什么模样。见有人开了头,一个个开口求叶知州早做了断。

“老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乐天也是压低声音,又与叶知州说道,“这些人都是寻常的伇兵,没上过战场也没摆弄过刀枪,见了人头落地便会失了魂,这哗变自然也便弹压下去了。”

叶知州面色煞白,心中清楚在朝廷没有真正为王户曹参军一众人定罪之前,自己若是给这些人砍了脑袋,朝廷追究起来,下场自己不可想像。

见叶知州犹豫,厢军哗变士卒立时不耐起来,喧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隐隐间有再次暴|动的迹像。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老大人不必拘泥于朝廷法度!”见叶知州犹豫不决,乐天上前一步,附与耳边低语了几声。

听了乐天的话,叶知州脸上的犹豫沉郁之色一扫而空,甚至眼底现出几分喜色:“当真!”

“下官怎敢欺瞒老大人。”乐天回答的极为认真。

点了点头,叶知州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厢军士卒、巡检兵丁、州衙差伇,尔等速速退后,本官今日要在这仪门之外斩国之蠹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一出,州衙中所有官中心中皆是一震,斩首朝廷尚未定罪的官员有违法度,眼下朝中形同虚设的御使,如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喜大普奔,不顾一切的刷声望上书弹劾,这叶知州真有这般大的胆子么。

就在一众人愣神之间,叶知州高声道:“带人犯!”

知州老大人吩咐下来谁敢不听,况且哗变的厢军士卒就堵在州衙门口,可谓情势危急,砍了这几个贪官后,哗变的士座也便散了,一众人可以活得一命,又为什么不都头又做。

得了命令,州衙大狱的管营与节级忙带着一众狱卒奔了出来,去州衙大牢拿那陆签判与王户曹参军等人。

州衙大牢就在仪门右边,不多时陆签判与王户曹参军等人被带到了仪门前。陆签判、王户曹参军与司法参军,与涉案衙中吏员、仓吏等人尽身披镣铐。

一众人犯被带到了仪门前,立时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州衙大门前立的尽是密密麻麻的厢军士卒,仪门大门外立的尽是手拿刀枪的兵丁与差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机。

在狱中,陆签判等人己经听得外边吵闹不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陆签判等人被押到了仪门前,叶知州重重冷哼一声,厉喝道:“尔等国之蠹虫,不仅利用职权贪墨州仓粮米,又勾结军中粮官以霉烂次等米粮充当军粮,险些引得军卒哗变,其罪难赦,其命当诛,本官今日要当众将尔等诛杀,以平军民之愤。”

周围两班人马,一副厢军士卒与州衙差伇对峙的场面,又听得叶知州之言,陆签判等人面色立时变的苍白起来,身后的一众吏员与仓卒更是惊的险些跌坐在地。

闻言,陆签判冷笑道:“我等虽为待罪之身,但朝廷自有法度。我等的生死又岂你一言决断?”

“汝之蠹虫敢言朝之法度。”叶知州斥道:“若知朝廷法度,又如何做那沆瀣勾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老大人怕是糊涂了,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惊愕过后,那王户曹军突然间回过社来。

听这二人说话,乐天心中不由的骂了句蠢货,在哗变士卒面前还敢口放厥词,这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杀死他们……”

“不错,处死这等贪官。”

果然不出乐天所料,在陆签判与王户曹参军话音落下后,哗变的厢军士卒立时喧闹了起来,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陆签判、王户曹参军与司法参军还有一众涉案吏员、仓卒,被哗变厢军兵士发出的吼声唬的魂不附体,一些胆小的伇吏更是被吓的直接瘫软了下来。

叶知州也不多言,将刽子唤来行刑。

“叶梦得,尔敢……”

陆签判三人没想到叶知州真的会要砍自己等的脑袋,口中犹自喊叫着,却被那行刑的兵卒一把打翻在地,强行按在地上架为硊姿,不得往日威风模样。

现下,陆签判三人与一众同案吏伇没有任何区别,俱是双手在背后交叉的捆绑着,被身后的人抓着硊于地面,脸与地面平行露出脖子。

令乐天有些吃惊的,是那个准备行刑的刽子手。只见这个刽子手与自己在前世看电视剧中的刽子手完全不同,外表没有一丝自己所想象的凶残或蛮横,更不是五大三粗,反倒是眉目清秀,脸上透着一股聪明劲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这刽子手立在那里,眼睛盯着叶知州,只要叶知州一声令下“办!”他就会猛然上前动手。

叶知州面色清冷,心中还有几分犹豫,但又一想乐天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一番话,越发的坚定了主意,口中一声清喝:“办!”

听得叶知州一声令下,这眉清目秀的刽子手眼中闪出一抹光芒,高高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手起刀落,快速地进行他那可怖的工作。陆签判的人头落地,他显得有些兴奋了,估计签判这等级别的官员,是他一生中砍过级别最高的官员。

手中的刀使用了两三下后,那刽子手立时扔到一边,抓起助手已备好的另一把新刀,接着冲到下一个刀下鬼的身旁。

乐天心中估计了一下,二十二个案犯,被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刽子手砍下了脑袋,前后不过用了两分多钟。

这种场景,除非有极重要的特别原因,是没有什么人愿意目睹第二次的。

州衙大门到仪门之前,尚水凝固的鲜血以缓缓的流淌着,渐渐浸满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二十二个首级被用绳子系住,挂在州衙大门前排成一排,还一滴滴的滴着血液。

一个个首级上,还残留着临死前因痛苦而扭曲的狰狞模样,很多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厢军士卒与衙中吏伇不由自主的干哎起来,更有不少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叶知州为官近二十载,这类情景自是见的多了,向着哗变的士兵说道:“贪墨者尽以伏法,诸位都散了罢!”

见得二十多个人头落地,哗变士卒心中的愤意被喧泄出来,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三三两两便要退去。

然而在下一刻,只见得吴二立慌慌张张的跑进州衙,向着乐天禀道:“官人,淮康军禁军哗变,眼下正在渡河,向蔡州城赶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厢军哗变刚刚平息,淮康军禁军士卒又发生变乱,叶梦得再次被惊了个面无血色。

怎么办?叶知州心中也没了主意,砍了二十二个涉案官吏脑袋的消息,能平定淮康军禁军的哗变么,目光再次落在了乐天的身上。

乐也不由的有些头大,早知道厢军能够哗变,就不留尺七与张彪二人在那里鼓嗓淮康军,现在自己给自己出了道难题。

听了这个消息,州衙一众官佐连同差伇兵丁再次大惊失色起来,俱都是没了主意。

心中略做思虑了片刻,乐天上前一步,在叶知州身边耳语了一阵,只听得叶梦得抚须点头。

眯了眯眼睛,叶知州向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尔等今日前来州衙搅闹,实属大逆不道,但俱是事出有因,本官宽待汝等,既往不咎。”

得到叶知州这般承诺,厢军一众士卒无不欢喜。

停顿了片刻,叶知州又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城北淮康军有变乱之相,汝等若肯愿为本官驱使前去镇|压,本官定会向朝廷上奏,嘉奖汝等。”

厢军的地位如何能与禁军相比,不止是俸禄低,各项待遇也都低,对此厢军士卒多有怨言,却又没有办法。

眼下禁军哗变,自己这些厢军士卒若是前去镇|压,将功赎罪不说,说不定还能从厢军转入到禁军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淮康军禁军的那些工匠士卒们正在渡河,集结后准备进入蔡州城。

没有什么兵法中的半渡之击,也没有什么厮杀,当那些由工匠、手艺人组成的淮康军士卒,见到厢军士卒与州衙差伇混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又见到挂在旗杆上二十二个血淋淋的人头时,没有人敢有什么抵挡的动作,全部乖乖的做了俘虏。

有人说,文官仗节死义,武官慷慨赴死。

但乐天心中一直不明白,眼下文军个个钻营贪腐,军队又糜烂成这么一副模样,这大宋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第二日的太阳与往日一般升起,蔡州州衙照常开张,只是命工匠做了两扇新大门,连夜换上。仪门前的尸首上己被清理去,地面上血渍也被冲洗的干干净净,只是每个进出州衙的官吏走到这里,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盖因这里昨日曾有二十二个人做了无头之鬼,想想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驿卒骑着快马带着蔡州士卒哗变的公函,从蔡州城飞奔而出,马不停蹄的向京师汴梁飞奔而去;皇城司秘密据点,几只绑着纸卷的飞鸽被投到了半空中,向北方飞去。

蔡州城恢复了平静,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又似乎有些不同。州衙上下都在等待着朝廷对于士卒哗变的处置,淮康军中的那些将领则是心中颤颤巍巍,忙着寻找关系打通关节,将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乐天手下的几个皇城司探查,原本对乐天这个突然空降来的上级还有些瞧不上眼,言语上虽然恭敬,心中却是有些看不起的,在见了乐天被叶知州依为干城的举动,又探听到乐天以前在平舆的做为,开始对这个新任上级敬畏起来。

刚刚恢复平静的蔡州城,又有一条消息从州衙传了出来,平定士卒哗变的最大功臣叶梦得叶知州上表自劾,言称闭门自省以待罪之身等候官家责罚。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便是定罪的死刑囚犯也要经过路府提刑司审核,再经大理寺复核才能秋后处斩,而叶知州连斩二十二人,其中还有三位朝廷命官,这事当真算不得小。

上表自劾,也是叶知州以退为进的最后一步自救措施。

签判被砍了头,知州上表自劾闭门自省,蔡州州衙高层官员只剩一个黄通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朝廷法度,正官不在,佐官代之行事。眼下黄通判正春风得意,自己快做了六年的通判,暂时全权代行知州之责明摆着是过了一把做知州的瘾。更何况自己在关于蔡州军卒哗变的奏折上,更是点明擅杀士大夫的过失,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阴了叶知州一把。

得到叶知州上表自劾的消息,尚未离开蔡州的陈知县、严主簿与霍县尉三人,马上联名写了封奏折,以亲身经历者的身份来证明当时情势的危险性,为叶知州开脱。

州军同城,淮康军知军、主簿县尉三人也似平舆三大老爷一般,写了封陈情表为叶知放开脱。

因为淮康军哗变,州衙上下都知道了乐天的身份。做为皇城司驻蔡州的最高长官,乐天不仅仅有监视军队的职责,更还有监视州衙的权力。虽说谁也都不想被个特务头子成天盯着,但名义上,乐天还是蔡州州衙工房孔目官,而且在州衙内还有一间官舍居住,眼下又有哪个官员敢将乐天这个孔目官黜去。

莫是州衙上下官吏觉得乐天晃眼,便是刚刚掌揽州衙大权春风得意的黄通判,也觉得乐天在眼前扎眼的很,虽说自己眼下掌管一州署衙,但人家是皇城司的官员,颇有几分钦差的味道,自己职位再高,人家要是不鸟你,你也没有办法。

“乐大官人!”

就在乐天闲坐在工房廨所时,门子牛二讨好的跑了过来。

对于乐天的称呼,州衙里的一众官佐还是很头痛的,乐天的正九品官职,实在当得不将军二字;况且乐天以才气扬名,以军爷二字相称,必会相得乐天不高兴;众多衙中差伇合计一了番之后,决定统一了口径,以大官人来称呼乐天。

亲极无聊的乐天问道:“何事?”

牛二笑眯眯的说道:“州衙门前有两个小娘子来寻大官人您!”

“牛二,自乐某到州衙以来,来我寻我的小娘子不在少数,你收了多少的门规钱,又可曾借机占过她们的便宜?”来州衙寻乐天的烟花伎家女子不在少数,乐天眼下无聊,拿门子牛二开起玩笑打趣。

“大官人,小的向来老老实实不敢乱占半点便宜,更不敢收来寻您老人家人的门规钱!”牛二脸上带着惧意,小心翼翼的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牛二这副模样,乐天哈哈一笑,“来寻我的小娘子是哪里的?”

牛二回道:“来寻大官人的两个小娘子,俱是言称来自平舆。”

平舆来寻自己的又是谁,乐天好奇,几日前事情紧急,回趟平舆还未曾与家中两房小妾见面,莫非是姐丈李都头回去后,将自己的情况说了,自家的两房小妾来寻自己。

听那两小娘子来自于平舆,乐天想起自家小妾的容妆,立时心中躁|动起来,急不可奈的向州衙前行去。

出了州衙,乐见便见两顶小轿停在门前,那牛二也跟匆匆的跟了出来,指着两顶小轿说道:“便是这两顶轿中的小娘子来寻乐官人的!”

听得门子牛二的声音,两顶小轿齐齐的掀开轿帘,向外看了看,随即两个可人儿走了出来,冲着乐天齐齐敛身福一礼:“妾身见过大官人!”

“是你们……”两个从小轿中走出的可人儿,分别是沈蝉儿与绿浓姑娘,乐天有些惊讶的说道。

沈蝉儿咯咯笑道:“乐大官人见是妾身二人,不是官人心中牵挂的人儿,莫非感到异常失望?”

“大官人,乐大官人……”

未待乐天说话,一旁的牛二忙凑到乐天近前说道。

乐天知道以牛二的身份,自然不敢这样没大没小的打断自己叙话,拿出为官的姿态,挑眉道:“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牛二凑的更近了些,才小声说道:“乐大官人您现在是官身,在州衙门前大庭广众之下,大官人您身着一袭官袍与小娘子叙话,免不得有别有用心之人为借此抨击与您,说您有伤风化!”

乐天一听,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向着牛二点了点头,递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是妾身二人失仪了!”沈蝉儿将牛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忙施礼说道。

绿浓也是敛身一礼,说道:“乐官人今非昔比,是妾身思虑不周,还望大官人不要责罚。”

乐天只是一笑,从身上摸出贯钱递与牛二,说道:“为这二位小娘子寻个住处,回来且告知于我。”

牛二忙摆手,不敢接乐天递过来的钱,“小的为二位姑娘安排便是,何需大官人出钱。”

“拿去!”乐天不耐,将钱扔到牛二手中,又与绿浓、沈蝉儿二人说道:“待这门与带你二人安排好住处,回头本官便去寻你二人。”

回到廨所,乐天心道眼下自己有了官身,日后看样子自己要注意形象了。

黄昏时分,乐天换了一身装扮出了州衙,按着牛二的指引,向着绿浓与沈蝉儿的住处行去。

二女见乐天来访,将乐天迎了进来。吩咐店家办上酒菜,陪着乐天宴饮起来。

多时不知肉味,乐天来了兴致一双手臂左拥右抱。二女卖弄起风|情,乐天一时间好不惬意,问及二女来此的原因,二女便将话说了,自从上次排演了那幕话剧后,一众女伎在平舆的知名度更是大涨,眼下乐天来了州衙,一众女伎也动了心思,想要跟随乐天的脚步来蔡州讨个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一众女伎在平舆县颇有些声名,但在蔡州这知名度就微乎其微,既然想来蔡州讨营生,便想央求乐天再写出几幕话本排演,这一众女伎愿意支付银钱与乐天润笔。

听二女这般说话,乐天心道平舆这些女伎倒也会寻人来当做说客。沈蝉儿曾助自己破了张彪的案子,交情不可谓不深;至于绿浓姑娘,欠的己经不止是人情那般简单;自己又怎能拒绝。

乐天转念一想,平息蔡州士卒哗变,可以说自己居功甚伟。眼下自己虽有了官身,缺的就是声望,不如将蔡州士卒哗变这件事写成话本排演出来,而且平舆的女伎正求到一起,两好作一好,又何乐而不为。

当下乐天便点头答应下来。

见乐天不曾犹豫便应承下来,二女心中欣喜非常,只当是乐天给足了面子。伺候乐天时,更是使出平生迎客的手段。

就在乐天在风|流快|活时,却不知京师汴梁的朝堂之上己经吵翻了天,一派认为朝廷自有法度,叶知州擅杀士大夫与国理不容;又一派认为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与乱世当用重典的意思相近;两派人马各执一词,吵的不亦乐乎。

相比较与朝堂之上的吵闹,禁中皇城司大堂内却平静的许多,身为皇城提举的嘉王赵楷,正翻阅着从蔡州城传来的信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摆在赵楷面前的,不只是一封信笺,而是足有四封之多,其中一封是乐天亲手写的,至于其它三封,一封出于乐天的副手刘金花笔下,另一封出自于童四之手,最后一封,是蔡州主官,叶知州叶梦得对淮康军哗变,整桩事件经过的记述。

抛去叶知州的那封信不说,可以看出,皇城司内部对于自己人也是要相互监视的,况且乐天只是初入皇城司,并不算是得到信任。

虽说三封信笺上所使用的口吻不尽相同,但叙述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乐天最先发现粮仓贪腐案,最先发现军中士卒有异变迹像,更是协同叶梦得平定士卒哗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蔡州谷仓贪污窝案、淮康军哗变,任何一桩拿到朝堂之上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案。

前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蔡州谷仓贪污窝案被查理清楚,淮康军哗变被弹压下来,两桩事中乐天功不可没。皇城司在其中的作用,更是得到了父皇的肯定与称赞。看着信笺上乐天的名字,又想起那首临江仙,嘉王赵楷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做事让人省心,又立有恁大功劳,让自己在父皇的面前长了脸,出身背景干净,又有几分才名,这样的人实当重用,更要调到身边来听用。

想起太子赵桓,嘉王赵楷的面色中便现出几分不甘来。

论学识自己学富五车、工笔字画样样造诣皆是不俗;论才干,自己将皇城司治理的井井有条,眼下更是立了这般大的功劳;再看看自己那位太子大哥,性格懦弱、行事优柔寡断,又反复无常,对政|治问题缺乏判断力和敏锐力,哪一点能与自己相比。

凭什么早出生两日便能当上太子,晚出生几日就只能当臣下,这是长久以来压在赵楷心中的一块石头。

既然不是长子,无法在一出时便做那一国储君。那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争宠,只有得到父皇的宠信,机会的天平才会一点点的向着自己倾斜下来。

赵楷相信,只要自己不懈的努力,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终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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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延福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哥儿来的正好,听听你的意见,这两日朝堂之上吵的为父头都晕了!”徽宗皇帝坐在椅上,无奈的说道。

“父亲!”赵楷上前见礼,又试着问道:“莫非还是因为蔡州军卒哗变,叶知州斩杀一众贪腐官吏之事?”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当年太祖皇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

赵楷回道:“此三人伙同一众吏伇侵吞官仓,逼得淮康军士卒哗变,百死尚不能赎其罪,事关重大,非寻常之时当行非寻常之法,叶知州这般做也并无过错!”

“朕又怎么不知道,淮康军有万余人马,驻于蔡州的厢军也足有四、五千之众,幸亏镇|压及时,若造起反来,倒是麻烦至极!”徽宗皇帝叹道,说话间投向嘉王赵楷的目光中,尽是赞赏之色:“这次多亏三哥儿手下的皇城司办事得力,那蔡州知州叶梦得处置得当,才没有酿成大乱。”

得到父皇的肯定,赵楷的眼中泛出几分喜色:“父亲向来知人善用,孩儿不过是以父亲为榜样。”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叮嘱道:“立功的属下要加以优渥,切莫寒了将士们的心!”

“孩儿知晓。”赵楷回道。

叹了口气,徽宗皇帝有些无奈:“只是眼下朝臣们关于叶梦得一事争论不断,让朕有些为难了。”

“依孩儿来看,叶梦得擅杀贪官的争议,不过是新党与旧党在朝堂上交锋的一个借口而己。”赵楷想了想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朕又何尝不知道,朕当年即位取‘建中靖国’四字为年号,便是取左右平衡新党与旧党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新旧党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徽宗皇帝无奈,又叹了口气道:“也罢,那蔡州知州叶梦得不是上表自劾么,且让他闭门思过去,待过了阵时日再提拨任用也不迟。”

“父亲圣明!”赵楷说道。

出了延福宫,赵楷将史勾当官唤来,将一张圣旨递去,吩咐道:“你着人去蔡州走一趟,皇城司蔡州亲从官乐天忠勇体国,有谌乱之功,着即擢升为皇城使正七品武功大夫,麾下从属赏钱百贯,加官一级……”

这张圣旨是赵楷特意为乐天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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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唤做世态炎凉,大概满天下现在只有乐天最深有感触了。往日里没人理会自己,眼下在州衙里,除了与自己向来不对付的黄通判以外,降推官以下谁见到自己都是一副笑脸。

平叛有功,谁都清楚,这位乐官人距离平步青云的高升不远了。

最近乐天对于奉承拍马之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境界不同,拍马溜须的水平自然也不同。衙中差吏等一众小人物的境界太低,那拍马之词令人听了忍不住想吐;官员们就不一样了,那阿庚之词让人听了有一种如食甘饴之感。

午后,乐天正在挥笔写着词话剧本时,门子牛二跑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官人不愧有桃花郎君之美名,诗词做的好,这字写得也是飘逸如仙……”门子牛二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奉承之词,拍马的功夫比以前大有长进。

“何事?”乐天问道。

牛二将一封请柬双手奉与乐天,说道:“州学学正老爷使唤小的将请柬送与大官人。”

打开请柬瞄了一眼,果然是翁学着人送与自己的请柬,定于今晚在明月楼宴请自己。

“翁学正送请柬与我做什么?”乐天不解,又一想自己来州衙月余,竟然连一次州学也没去过,莫想借势向自己讨要好处。

“想来大官人有所不知。”牛二在一旁讨好的说道:“翁学正与人有亲。”

听牛二这般说话,乐天来了兴致,“翁学正与何人有亲,你且说来听听。”

牛二回道:“大官人自想来是知道的,蔡州城官仓的生意,都是为王、楚、沈三家大粮户所垄断,如今这三人被知州大老爷与大官人拿入牢中……”

“你是说,翁学正与这三家粮商都有亲?”乐天有些吃惊,随即又笑了起来:“都说老夫子们清高的很,没想到翁学正竟然将自家女儿都嫁与了商户,这放在清流官里当真的有意思的很,也不怕为同僚们耻笑。”

“本城的学正老爷是个爱财的主儿。”牛二嘿嘿笑道,又细细与乐天说了起来,“翁学正的大女儿嫁与了沈家长房大公子,二女儿嫁与了王家大公子,小女儿也与楚家三公子定了亲,自然要寻大官人说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末了,牛二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学正老爷,便是州学另外的几个学官老爷,大多也都与三家粮商有亲。”

原来不止是翁学正没有节操,便是州学的一众学官老爷们都没有节操,而且本地人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

乐天想了想说道:“此案并不归乐某审理,学正老爷怕是寻错了人。“

“可是大官人却是有通天的本事,而且能与知州大老爷说上话。”牛二一脸的讨好相,又问道:“大官人去是不去,小的也好与外面送信的人传个话。”

自己虽然有了官身,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在文官面前低人一等的武官。文官才是自己做官的护身符,更是保命的丹书铁券,乐天又怎么能放弃做文官的追求。

“去,为何不去,不去岂不拂了学正老爷的面子。”乐天挥手道。

得了乐天的准话,牛二应了声乐得屁颠的向行走去,看样子又拿了不少的门规钱。

门子们收门规钱,也是看人来的,这是收费标准按身份品阶也是有着不同的标价。眼下乐天的行情渐涨,门规钱也自是可观。当然门子们也要有眼力,什么人的钱能收,什么人的钱不能收,心里要有数的,万一收到哪位官人亲眷的身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乐天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算计,自己肚子里的那点货,怎么应付得了州学旬试,这翁学正寻到自己帮忙,自己又怎能错过机会。

华灯初上时分,乐天从衙门里叫了顶轿子,去了那个唤做什么明月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放在从前,乐天想要从州衙里叫顶轿子,免不得挨轿夫的奚落白眼,现在便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以往有人宴请乐天,乐天都是天近黄昏时便早早动身,现在却是选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才动身。概因如今乐天的身份不同了,现下乐天有了官身,而且还是有人求到自己,自然要拿捏着几分架子。

行了两盏茶的光景,轿子停了下来。在明月楼门口早便有人候着。

“您便是乐大官人罢!”

刚下了轿,便有三位衣冠楚楚之人将乐天迎住。乐天打量了一下,其中两个看年纪有三十余岁、另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看模样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乐天不解:“三位是?”

为首之人,拱手道:“我家老泰山今日宴请大官人,特命我等座陪!”

原来这三人是翁学正的女婿,乐天还了一礼:“不知学正老大人在哪里,快带乐某前去拜见。”

客套了两句,翁学正的这三个女婿将乐天引上了二楼。

楼上有一大圈屏风围住,,乐天过去就看到只见过一面的翁学正端在那里,身边下首还坐着几个文士,只是面生的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翁学正见乐天进来,面上颜色与上次大不相同,起身拱手道:“一月不见,乐官我今非昔比耶。”

“学生见过学正老大人。”乐天还礼,又说道:“老大人相请,真是折煞学生了。”

听乐天自称学生,翁学正眼中泛出几分喜意。微笑点头,指着旁边陪坐的几人说道:“这几位也是你的老师,州学的副学大人,还有几位教谕。”

“见过诸位老师。”乐天再次施礼,心道县学里与三家粮商有亲戚的人都来齐了。

毕竟乐天有官身的,而且是有求于人,州学的几位副学与教谕不敢托大,俱都齐齐起身回了礼。

分宾主落座,唤人上菜。

翁学正哈哈一笑:“近日在尝州学听闻有学生念道‘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又不停的拿笔演算,本官好奇,问此题是何人出的,那学生说是昔日你出下的。”

一个开场白,就让乐天知道,这翁学正绝不是什么老学究,而是圆滑透顶的一个人。

“学生昔日在县衙为吏时,闲来无事时弄些奇技淫巧的算学来打发时间,让老师见笑了。”乐天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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