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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注定落夕欠了明月。
殿外的四万精兵被庭轩前来的五万精兵控制住,安阳易真抱起安阳明月,独身走出了金銮殿,越过清晨阳光,擦肩而过那些士兵,走出皇宫,不知去向。
赫拉氏王妃急急赶来,却怎样都寻不到安阳易真和安阳明月的影子,瞬间崩溃,痴笑的也奔出了皇城。
上官千漠站在金銮殿一侧,凝眸看向孤单落莫的安阳落夕,再看城下的精兵,抬头望了望蓝天,暗念这世上,谁都是可怜之人,都是命运的棋子。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个神话,谁能逃的过宿命,谁都逃的过。
提步轻移,站到大殿门口的安阳落夕身边:“皇上无须担忧,上官替皇上去庭轩,不定还能拿下那片江山。”
安阳落夕没有一点惊讶,他早料到了,若不是她上官千漠,那庭轩的精兵怎会倒戈相向,帮衬自己。
自己是个傀儡,以前是安阳易真的傀儡。现在是庭轩的,以后又会是谁的?现在的朝歌终于被冠名为安阳落夕,但又沦陷成了命运的傀儡。
上官千漠离自己又远了一个国度,她从不会是自己的。
“千漠……”安阳落夕侧过身子,深凝上官千漠,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自己感谢她,说自己不肯不愿,却输给了天。
说自己痛彻心菲,万般不愿放手,她会信嘛?她能信嘛?
心突然颤抖了一下,升起一个念想,想牵起她的手,走出这座皇宫,走出朝歌,去深山宁静的地方,与她男耕女织,每日只要看到她的笑便好。
只转瞬间,眼见到自己面前的那几万精兵,却又放不下了。
到底放不下什么,不敢去深想,也不敢去提及,更不敢再看上官千漠一眼。
上官千漠也目视着那几万精兵,微叹:“落夕,我们终都有放不下的。”
当日庭轩送来的一些云锦杜鹃,安阳落夕见此花素静淡雅,便专程植了几棵在上官千漠的院子里。
此刻这花绽的正媚,枝叶轻摆,娇花低眉浅笑,似是美人远行。
庭院里还有几盆姚黄魏紫,都是柳丞相大人府上种植最好的品种。
雪燕和青曼一脸无表情的目空一切,她俩不是傻子,再她们看来,自家主上成了朝歌的牺牲品,成了安阳落夕的献媚品。
几十辆马车停在山庄门口,辆辆都是奢华极致,红色装点的如火如血。
乐正锦程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任由自己的思绪漫天念想。
安阳落夕终究放不下江山,到底是美人可以倾天下,还是天下可以倾君王?而自己的皇兄又属于哪一种?
自宫里头来的马车缓缓停下,安阳落夕扫望了一眼那几十辆马车,越发觉得胸口发闷与郁结。红色在此刻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颜色。
停顿不住半刻,便大步跨进上官千漠的院子。
紧随其后的高雄只在院子里等候,微微环顾四周,只见庄子里的走廊,门柱上都飘挂着大红纱缎,心里莫名的起了一阵落莫,这是为了安阳落夕而生的心情。
屋子里有许多的丫鬟端着各类精心制作的饰品,还有近十件的嫁衣,件件都是夙清的亲作。上官千漠此时己身披一件红色里衬衫端坐在梳妆台前,紫烟正为她梳头。
见到安阳落夕进来,所有的丫鬟都欠了欠身,齐唤:“皇上。”——
明月无错……也是可怜之人。
》第3卷 庭轩劫…………乐正瑾瑜 第二百二十一章
见到安阳落夕进来,所有的丫鬟都欠了欠身,齐唤:“皇上。”
上官千漠微微一挥手,只有紫烟还留在屋里,其它的丫鬟都福身退了出去。
安阳落夕眼神示意紫烟不用拘礼。
自己便坐在上官千漠身后的一张太师椅上,从镜子处看向她的容颜。自上一次受伤之后,她的脸色因虚弱而更加白皙,媚红的嘴唇便显得越发艳丽。
冰冷的喜庆,无情的嫁衣,都是安阳落夕心上的刺。
而这根刺又是他亲手往自己胸口上扎下的,能怨谁?
安阳落夕一语不发,双目注视着紫烟素净白皙的手在上官千漠的青丝中穿梭,轻巧的双手很快便速起一个发髻,留下三分之一的青丝垂在身后。
华胜惊艳的装饰着额头,如轻点的蝴蝶。
发髻被冠上一个金镶玉的步摇,上端都镶着精琢玉片花饰,其下分垂着珠玉串饰的金流苏,镶有五色彩玉。
她如此美,却不是自己的,她终究不是自己的女人。
如今是拥有了江山,却还是拥有不到她,更令人讽刺的,这江山是如何得来的?
上官千漠微微一抬眼,镜子里的眼神,对上她身后安阳落夕的专注才只是轻轻一触,他便立即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帝君便是如此,权势便是如此,他以为自己会怪他、恨他、怨他嘛。
安阳落夕怪的,恨的,怨的全都是自己,只是自己而己。
早在乐正瑾瑜在万佛寺里同自己的那一次交谈,心里的答案便早己呼之欲出,权衡利弊,他分的很清楚,他为有对不起上官千漠。
每个人的决定,终是对不起别人,而不会对不起自己。纵然是牺牲,也未必不是为了成全自己,便放弃了别人。
上官千漠低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感觉自己也是抛不开,丢不掉的一个凡人。人来这世上,便就是按着命运的轨迹真真正正来走一遭。
就如她灵魂出窍,来到了这里,从冷千漠,变成了上官婉儿,纵然自己改了名为上官千漠。
她也终究再不是自己。
缓缓站起身子,上官千漠轻轻扫过那几件大红嫁衣,选了第一件颇为眼熟的嫁衣。
选它是因为,信命。
毕竟这嫁衣是最先前就为自己替意准备的。
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欠了安阳易真,他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放纵,他明知故犯,他早有准备,却还是舍不得一个情字。
他没有错,只是与自己的立场不对。
他冷漠绝义,大婚之日抛弃上官婉儿;之后却又心心念念想补偿,他输了,输给了上官千漠。
紫烟脸无喜气,只有郁结,轻轻扫了一眼脸色微白的安阳落夕,心里越发的想哭。
为什么皇上要让自己的小姐远嫁庭轩,明明就是有情,为何要把她推的远远的,难道说幸福在天边,而不是在自己的身边嘛!
紫烟是个孩子,她如何懂。
情,何时敌的过权势,敌的过心里最深层的欲望。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上官千漠微微一转身,紫烟便己经把那红色镶珠的腰带束上,整件嫁衣着身,越显贵气喜庆。
夙清的手艺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他也最懂上官千漠的心思,当日安阳易真就为她准备了一件嫁衣。纵然又多做了几件,但想她一定会选那一件,所以又稍加了装饰。
她是信命的,不然她为何愿意去庭轩,为何不想办法反抗与拒绝,她也知无用。
这场婚嫁,尤如上战场。
安阳落夕眼里的这抹红色,艳如鲜血,如自己心头上的鲜血,疼痛难忍。
轻轻一挥手,紫烟便福着身子噙着泪退出了屋子,随即关上了门。
安阳落夕不知该说什么,最先开口的是上官千漠,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她对他欠了欠身子:“请皇上保上官府的周全。”
安阳落夕顿然肝肠寸断,全身僵硬,她对自己行礼,是在请求自己,她依旧信任自己。
“上官大人……莫怪……”安阳落夕不知该如何称乎上官千漠,原本想唤千漠,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上官大人。
“皇上何出此言。若不是心甘情愿,上官断然不会去。”上官千漠浅笑,似是不以为然。
安阳落夕有些控制不住,微颤的手拿出胸口的一块小金牌,递到上官千漠面前,上面刻着一个漠字。手工粗糙,且停停歇歇,笔划都扭扭捏捏的。
上官千漠抬手接过,优雅的放进袖子里,轻言:“多谢皇上。”
随即走到方桌边,从棋盒里拿出两颗棋子,一颗白子,一颗黑子,上官千漠摊开安阳落夕的手掌,两颗一并放进他的手掌心里。
不知对他是何种感情,似比知己更多一点,却又不是风月之情,但又比男女感情来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