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几乎没有想,一头就冲进了坍塌的房屋,浓烟呛得我剧烈咳嗽,灰刷刷落尽我眼中,火光中我搜寻方昕的影子……方翎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叫我,我却充耳不闻,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难道他已经粉身碎骨?不!
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终于,我在碎成一块块的浴池旁找到一身是血的方昕,他卧倒在血泊中,一根断梁砸在他小腹上,我扑上去抱起他大吼:“方昕,你睁开眼睛来!”手按在他心口上:“你不准死!睁开眼睛看看我……睁、开、眼……”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原来我是如此的在乎他的!原来……原来……
我托起他的头,黑色有白灰的血沾满我手,终于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沾着血珠的睫毛下,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双眼:“娘子……那照片背后有浓缩炸药……咳咳……你怎么……还回来?……”
我试图抬起他小腹上那根断梁,却又唯恐,唯恐我转身的时候他就会断气……我的声音自己都听不清,眼泪疯狂的掉下来:“混蛋,你坚持住,你听见没?你不准死……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你若是不守诺言,我做鬼都不发过你!”声音却越来越弱。
他手挣了一下,嘴唇越发苍白:“我做梦都想的……只是恐怕……是不能够了……”
他是声音越来越弱,我捧起他的头:“你若敢死,我就忘了你,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和别人在一起,再不想起你!你若敢……”
他的眼光渐渐黯淡下去,那双眼睛,那淡淡的笑:“……欧弦会帮我……照顾好你,他一直……那么爱你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的……你……忘了我吧……”
我一个踉跄,抱紧他一起跌倒,他跌在我身上,手划过我的脸:“遇见你,已经够了……但是你……下辈子,要先遇到我再遇到欧弦……好不好……好不……好……”
一霎那我心仿佛碎了,痛彻心扉:“什么,下辈子……方昕……你这辈子还欠我……你要是不还给我……”我捧住他的脸,去吻他冰冷的嘴唇,声音是我无法言语的痛:“……我还没跟你说过……爱你……”
“你终于还是……承认爱我了……”他的嘴角翘起一个笑,手慢慢滑落:“其实我一直……一直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只是我不知道,怎样去爱……”
突然脑子里闪过的重影……无数的影子飞掠过……
“娘子!以后你就是我娘子了哦!所以,你每天都要赔我吃宵夜……”
“娘子,我好饿啊……我已经饿到浑身无力,你对我怎样为所欲为我都不能反抗了……”
“这是全澳门最好喝的白粥哦哦哦!因为我装给你的嘛,哈哈哈哈哈……”
“你……果然只是把我当……解药……”
“娘子,现在是凌晨啊,你能去哪里?乖乖睡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
“Hello-my-love……Miracle-orever-reaching-or-a-love-that-since-so-ar……”
“这酒我喝下去都会醉,我也醉了的话,谁照顾你?”
“……欧弦会帮我……照顾好你,他一直……那么爱你的……”
“遇见你,已经够了……但是你……下辈子,要先遇到我再遇到欧弦……好不好……好不……好……”
-“其实我一直……一直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只是我不知道,怎样去爱……”
为什么,到最后,是这样?……救护车的声音尖锐无比,而我仿佛没有听到……
雨水纷纷落下,仿佛将一切都淹没……淹没……
第四十八章:奇怪的家教
从前我并不知道,平淡的生活就很好。
早上起床,暖暖的阳光照进窗子,洗脸刷牙,跟别人说声早安,去饭堂喝一杯热热的豆浆,吃一只红豆包,去听无聊的课程,在桌子下面偷偷的看小说,就很快乐。
我要的其实一点也不多。
抱着巨厚的《新闻学导论》,我拿着水杯,走在校道上,抬起头的时候,看见S大校道上的木棉树纷纷开始飘絮,白白的,像雪片,旋转几周,飘落在草地上。这么快就已经六月了,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有小小的芒果结在了枝头,青青的,仿佛有一丝夏天的味道在里面。
前尘往事一场梦。
我的大二除了4。1的绩点,内容平淡得用一只橡皮擦就可以擦掉。上课、去自习室、吃饭、睡觉、上课。习惯了这种平凡生活,我觉得之前的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在我身上,方昕的死,仿佛把我的心冻结了。叫石珈还是叫俞伞,都已经无所谓,我似乎只是一个学号,在这块大学的土壤上,慢慢成长。
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学会了用嘻嘻哈哈来掩饰心中的难受。原来只要强迫自己微笑,就可以骗倒很多人。扪心自问,真正了解你的人又能有几个?不如把什么都看淡一点,难过也是活着,快乐也是活着。
一转眼,就是大三开学。
方杯雪教授的法学课上,他悠扬又平静的语调告诉我们,恩格尔将社会分为了六个阶层:
Upper-Uppers,上上层,也就是显赫的家族,依靠继承财产为主的名门贵族之后,不足人口的1%;
Upper-Middles,上下层,主要由暴发户组成,占社会的2%左右,包大企业的股东、高级行政管理人员、医生和律师等高薪人士;
Middle-Class,中上层,占人群的12%,他们主要是中型企业主、中层经管人员和专业人员;
Working-Class,中下层,占人群的30%,普通白领,灰领(邮递员和消防警)、和蓝领贵族(工头)。
倒数第二个是Upper-Lowers,下上层,人数最多,有35%,包括普通工人+半熟练工人,收入接近中下层;
最后的下下层,Lower-Lowers,占20%,是非熟练工人和失业者。”
他讲得虽然精彩,但后排的女生还是看小说的看小说,玩手机的玩手机,还有的,干脆肆无忌惮的聊天。
我比较有品,我趴着睡觉……
睡眼迷蒙中,我听见一个声音低沉的女生说:“我跟你们说件奇怪的事……你们知道吗?我家教的小女孩的老爸,长得很帅,但他的眼睛看不见!”
她旁边戴厚眼睛的女生立即兴奋起来:“真的?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开口的那个女生继续神秘道:“听说啊,他曾经受了极其重的伤,原因是镶嵌在照片后面的浓缩炸弹,他拿起它们的时候,正好对着眼睛。于是他的眼球碎成了十六小片,医生不得不麻痹整个头部来缓解取出它们时的剧痛呢!”她故意拖长语调:“还有一天我看见桌子上的小提琴盒子。他问我说,想听我拉小提琴么?”
眼睛女生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好听的话就听。结果他一打开,我吓了一大跳,里面是一把枪!”
“啊?真的?”
“是啊,我今天想要在09年级老生群上发条信息,把家教给转让了,因为实在是太吓人了!我可是不敢再教下去了!”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说:“嗨,同学,你的那份家教,转让给我好不好?”
我手机上存了她写的地址,一路找到ZERO-ST澳港地产旗下的波托菲诺。一路上心绪像乱麻,怎么解也解不清,我甚至有些后悔,怎么听了别人瞎掰就接了这么个古古怪怪的家教呢?
我的选择是对是错?
“这位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进电梯啊?”前面的人见我傻站着,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马上来!”我闪身进去:“麻烦帮我按一下第十七层。”
是一个小女孩帮我开的门,她看起来年龄很小,扎一条小辫子,穿一条上白下红的工作裙,她长得很乖巧,五官精致,尤其是鼻子,让整张脸看起来格外俏丽。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就我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小女孩嗓音脆脆地告诉我:“姐姐,我的名字叫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