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汗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前面吗?怎么回来了?莫不是今天折子少?台吉、贝勒们也没有要事面禀?”哲哲与皇太极多年夫妻,她对丈夫的说话的语气既尊重又亲切,少了一些羞赧和畏惧,多了一份相濡以沫的情分。
“嗯。没什么要紧事,我把折子带回海兰珠那里批了。”皇太极也很随意的回了一句。他坐下来,眼光扫过众女,停在无悔脸上,笑微微得对无悔说道:“在你那里等到现在也不见你回去,我只好寻来了。”
“请问大汗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不打发人来叫臣妾?”无悔当着哲哲的面,只能装成分外敬重丈夫的贤慧女子。
“也没什么,”皇太极接过哲哲亲手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接着道:“就是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就寝前,你抱住不放、看得入迷的那本游记哪去了?我今儿个闲,也想看看,你那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应该是好看的。我记得你当时放在枕头底下了,怎么找不到?”
此言一出,原本就因皇太极的到来而安静下来的屋子更是鸦雀无声了。众女脸色都有变化,都不自在起来。这句话表面听来没什么不对,都是寻常夫妻的家常话,可从大汗嘴里说出来,又是一种特别亲昵甚至带着丝丝甜腻的语气,又是当着其他福晋的面,这就让人难以消化了。
无悔当时脸便红了,有些尴尬得看了哲哲一眼,哲哲却是雷打不动,全没有异常反应,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表情如常。
“原来是放在枕头底下的,后来不是,不是大汗您——”无悔有点说不下去了,昨晚睡觉时,皇太极催了又催,无悔看书入了神,恍若未闻,皇太极索性直接息灯,在黑暗中压到了无悔身上,无悔只来得及把书压在枕头底下。可当皇太极与无悔燕好之后,心满意足的要入睡,却嫌枕头下面垫着书难受,便拿出来,也不知随手扔到哪里去了。
“哦!想起来了。是了,想是随手扔到什么角落里了。”皇太极说罢,看着哲哲道:“你这屋里怎么这样
热?这炕也烧得太过了些,海兰珠屋里倒好些,也清静,我平时倒爱在她那里看折子。”
“是,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分外怕冷,所以烧得热了些,大汗身体好,自然是受不了这热气的。不过海兰珠那里其实也该稍微暖和些,她身子骨单薄,又爱生病,这初冬是最爱闹病的时候,可要当心些。”哲哲贤慧得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皇太极点点头,倒是仔细得盯了哲哲一眼,道:“我倒忘了,你是刚坐完月子不久的人,怕冷。”哲哲一听,脸先红了,轻轻点头称是。她在三个月前刚生了八格格,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皇太极妻妾众多,但哲哲的身份不同,她的事还是放在心上的。
皇太极看了看哲哲怀里的六格格,伸手要抱,哲哲却拦到:“君子抱孙不抱子,再说六格格本来就太娇嫩了,大汗您别折煞了她。”
“豪格也是才给我添了孙子,我也还没机会抱呢,我不惯儿子,从小也没抱过他们,可女儿不同,娇惯些无妨。”皇太极心情极好,硬是把六格格抱了过来。六格格长到一岁多,见皇太极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是不惯,在皇太极怀里扭来扭去,眼看是要哭了。
她额娘急了,娜仁生怕六格格哭了,平白惹大汗不高兴,只得走上来赔着娇艳的笑脸道:“大汗,当心孩子的口水,这孩子想是困了,闹觉呢!”
皇太极抬头看了看娜仁,道:“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身子如何了?想要什么就跟大福晋说,她是宽厚人,绝不会亏待你们。这后宫交给她,我是放心的。”
“是,臣妾一切都好。大汗前天派人送来的奶皮很地道,臣妾很爱吃。”娜仁笑得更明媚。
“嗯,那是海兰珠那里的蒙古嬷嬷做的,自然地道。”皇太极逗着六格格笑,可六格格却不给面子,只是闹着伸手找额娘。
皇太极抱着孩子站起来,对无悔笑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抱抱这孩子,看你会不会抱。”
这——无悔心中犹豫了一下,走上来,接过孩子抱着。那六格格闻到无悔身上的幽香好闻,再看抱她的人是个与额娘打扮相近的人,便不闹了,乖巧得靠着无悔的肩膀。
“呵,这可奇了,到你怀里便不闹了。这小家伙,也知道挑人么?也知道谁令人赏心悦目?”皇太极心情大悦,眉梢眼角溢出掩不住的满足与幸福。哲哲在一旁悄悄凝视自己的丈夫,心中叹息,此时的皇太极是她从未见
过的,仿佛从里往外散发着愉悦。那样的他说笑着,很自然得转到无悔身后,一只手搭在无悔肩上,一只手绕过无悔肩膀拉着六格格的小手。这样看上去,便是从后面环抱着无悔了。
这场景活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夫妻恩爱,共享天伦。
无视一屋子人的冷场,皇太极自顾贴在无悔耳边,用极轻的叹息般的声音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我们的孩子?我真的等不及了。”
无悔浑身一僵,“我们的孩子”?刹那间,她想到历史上海兰珠那个早夭的儿子,心里一阵抽痛。不,她想,既然是她穿越了过来,就争取不要让这样的悲剧真的发生吧,一定不能怀孕!
皇太极如何能想到无悔心里是这般打算的,他只在心里甜蜜得盘算,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有他们两人的心肝宝贝儿了。到那时,他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予那个孩子,让他成为最受荣宠的孩子!
“嗯,大汗,时辰不早了,依臣妾看,让姐妹们都各自散了吧?”冷场中,还是哲哲最先说了话,不然让这一屋子的女人看着丈夫娇宠别人,谁也难受。
“那就散了吧,我也还有事。”皇太极抱过六格格,亲亲她的小脸蛋儿,交还给脸色苍白的娜仁,然后对着海兰珠道:“这屋里热,冷不丁出去只怕你身子受不了。”
“有缎子披风,外面嬷嬷拿着呢。”无悔回道,心说你不必这样事无巨细吧,害我成为众矢之的。
“外面有些变天了,比早上冷,你那披风不行。”皇太极边说,边从绰奇手里接过自己的夹棉素绸长披风,不由分说,走上去为无悔轻轻披上,亲手系紧带子,略端详了一下,才满意得笑道:“我原以为,素色衣服你穿上只会更显得纤弱,不想如今一看,才知‘浓妆淡抹总相宜’不是虚言。”
说完,对着跪下恭送自己的福晋们摆了摆手,便拉着海兰珠的手,出门而去。
屋里留下一屋子女人,安静片刻后,终于有人说话——“她是女人我们便不是女人?她是福晋我们便不是福晋?凭什么这样待咱们,难道咱们就没眼睛没心吗?”娜仁将孩子交给嬷嬷,终于忍不住,将一腔怨气吐了出来,竟忘了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