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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京城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皇???皇上???”产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怎么样了?!”康熙疾步上前,双拳握得紧紧的。
产婆哭丧着脸道:“皇???皇上,敏主子本就胎位不正,而今又早产了近一个月,只怕???只怕母子两个都保不住。”您阅读的电子书来至ωωω;87book;còm
“什么?!”康熙大喝一声,推开产婆大步朝房间里走去。他那样子像是陷阱里的困兽一般,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没人敢上去拦他,连李德全也乖乖地缩在一边。
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满是染血的水渍,几个御医颤颤巍巍地站在床边,见康熙进来,一个个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清扬已经很虚弱,康熙坐在床边一面抚着她的额头,一面大声道:“朕告诉你们!若是敏主子出了事,朕饶不了你们!”
跪在地上的御医一个个怕得要命,却没有站起来,为首的刘胜芳声音苍然,隐有哭腔道:“皇上,微臣无能,只怕救不活敏主子了!”
“你!”康熙只觉前所未有的恐惧,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皇???皇上???”清扬虚弱地开口,“帮我叫福格森御医来。”
“好???我叫???”说完他冲地上的御医大吼道:“没用的东西,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叫福格森!”
“是???是???”一个御医起身朝外跑去。
“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康熙声音暗哑,紧紧地抱着清扬,仿若一松手她便会就此远离他的生命一般。
福格森刚刚进宫,便被御医收拾了一下行医器具拉着跑向启祥宫,还说什么生死攸关,全御医院的性命都押在他手上了。他被那御医说的一头雾水,直到到了启祥宫之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清扬见到福格森仿若见到了黑暗中的一丝光线,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绽出一点淡淡的笑容,对康熙道:“皇上,你???出去???你们所有的人都出去???只留福大人一人在这就行了。”
“不行!”康熙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我要陪着你???不要赶我走???”
清扬见他眼中满是恐惧和忧伤,忍着腹中的剧痛,轻声道:“皇上???我不会有事的???但是如果你们???不出去???我就不能保证我还会活着了???”
康熙骇然:“不得说这样的话,我出去就是???你一定一定要没事???孩子保不住就算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才是最重要的???”
清扬虚弱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叫你???你不得进来???不然???。”
康熙却堵住了她的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保证???若是你不叫我???我一定不进来???”
屋里只剩下了清扬和福格森两人,福格森走到床前:“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清扬半支着身子,痛得大汗淋漓,咬着牙道:“福大人,请???你帮我。”
福格森见她这副模样,忙道:“我一定帮你,可是我能做什么?”
“剖???腹???产???”清扬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字。
福格森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你怎么会知道可以这样生产?”
“你???先别管这个???只管做就是了???”
福格森面露难色:“在我们西方确实有这么一种方法,可是???许多产妇剖腹之后不是死于出血就是死于感染,存活率不足一半,这样做太冒险了。”
“横竖???是死,为何不赌一把?况且???在这方面???我还略知一二。”清扬在现代的时候,因为一位同事要剖腹产,曾经陪她看过这方面的纪录片,也幸亏陪她看过,这会子虽然仪器跟不上,但是一些必须注意的地方还是能指点他一下。
福格森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竟是说不出的佩服,她生为一个女子都有这样的勇气,他为何还在这畏首畏尾。想到这里,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雨落如洒,天色黯然似暮。
福格森在里头已经待了一个时辰了,但自他进去之后,清扬却没了声响,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这种死气沉沉的静谧直让人窒息一般。
康熙也出奇的安静,只静静地坐在一边,李德全看着他越变越苍白的脸,知道他心中定是怕到了极处,才一直不敢说话???只默默忍受着???或许这样便不会那么容易崩溃???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在心中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让敏主子有事,不然这位主子只怕也要挨不住了。
这时,寝室内传出一婴儿轻脆悦耳的哭泣声,好长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康熙心头一喜,搓掌哆嗦着慌忙直奔内寝。然就在他踏进门槛的一刹,传来福格森的大叫:“谁都不要进来!”
“大胆!”李德全见他如此放肆,忍不住喝道。
康熙想起清扬的话,蓦地止住了脚步,纵使心中再想见她,也不能进去???不能???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福格森终于缝好了刀口,放松之余,心中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虽然他的设备很简单,但是根据她在剖腹之前所说的那些防菌措施,已将感染程度降到了最低,而且缝合伤口一直是个大难题,她虽然不懂许多,但她的一些提示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如果伤口不感染的话,她应该会没事吧?
放在被中的婴儿已经哭了许久,因是早产儿,加上剖腹的技术并不是很先进,她的身子有点虚,福格森赶紧召唤外头的御医,将婴儿交到他们手上:“这个孩子身子很虚,你们好生照看一下。”
康熙已经进了屋,他匆匆瞥了孩子一眼,交待了御医几句便来到床边,见清扬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也很微弱的样子,心一点点发紧,忍不住问:“她???她怎么会昏迷不醒???”
福格森躬了躬身,道:“回皇上,应该是麻醉药还未过的原因,不过微臣也不敢保证???毕竟剖腹产的隐患很多???”
“剖腹产?!”康熙又是大骇,他忽然想起在《史记》上看过这方面的描述,“近魏黄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儿从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但是那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
看着康熙目瞪口呆的神情,福格森心中一颤,忙道:“敏主子执意要这样做,况且这恐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康熙又是愕然,她执意要这样做?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福格森预计清扬在午后便能清醒,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她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所有人都慌了。
暖格外又跪了一大片的御医,康熙大声地咆哮:“你们不是御医吗?!救死扶伤不是你们的责任?!为何现在连一个人都救不醒?!”
为首的刘胜芳怯怯道:“皇???皇上???敏主子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以致昏迷不醒,微臣已经尽量开方,竭尽全力补救了,至于主子能否清醒???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生病便看造化,朕养你们何用?!”康熙怒吼一声拔出身边侍卫身上的配刀,挥刀欲砍,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皇阿玛”的叫声,康熙手中的刀砰然落地。
李德全带着十三走到康熙面前,康熙沉痛地抱着儿子,声音嘶哑地道:“祥儿,去???看看你额娘???告诉她千万要挺下去??????”
榻上的清扬沉沉而睡,脸色煞白,眉头微微蹙着。
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可榻下的地毯上仍有点点血痕。
康熙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云歌,背影看上去疲惫、萧索。
李德全进来,见他这样纹丝不动地坐了一整夜了,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小声道:“皇上,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一点东西了 ,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敏主子还没醒,您就倒下了???敏主子一定不想看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