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却又执着痴情的矛盾女人!
就在两人各自感叹的时候,一个仿佛来自空际的低沉男声突兀地响起:“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古丝丽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载淳身边靠了靠,载淳也是一惊,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边小声问古丝丽:“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古丝丽把那话的意思给他翻译了一下,载淳想了想道:“既然你想查出这个地室的秘密,那就照实回答他吧,也问问他是谁,看他会怎么说。”
古丝丽毕竟也不是没有主意的柔弱女子,此时心神稍定,觉得载淳言之有理,便用安普拉语试探着问道:“阁下可是此间主人?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住在上面王宫里的人,因为误触机关,不小心掉到这里来的,却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宫里的人?你……你怎么会接触得到曼加房间里的机关?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男子的语气显得讶异焦灼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这回,载淳准确判断出了对方所在的位置——左前方那处青色幔帘的背后。情况特殊,他也顾不得失不失礼,立刻劈空一掌击出,掀开了那道幔帘。
仿佛狂风席卷而过,层云般的幔布散去后,一张铺着青缎床褥的铁架古藤床赫然呈现在两人眼前。
只见大床正中躺着个身着安普拉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此人看来年过四十,鬓发斑白,面色憔悴,但五官轮廓英挺俊朗,年轻时显然是个美男子,不过,他的长相看来并不像安普拉人,倒是比较像汉人或是文沙人。令人诧异的是,他的四肢都被铁链拴在了床架上,铁链的长度仅够他在床上翻身或是坐起,显然无法下床走动,好在床头还有一罐水和一些干粮,看来不至于饿死。
原来他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囚犯吗?载淳正暗自思索,却见古丝丽在看清男子面容的一刹那倏地变了脸色,双手掩口不住哆嗦起来:“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阿爸?”
“你说什么?”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一声来自载淳,一声则出自床上那中年男子之口。诧声过后,那男子挣扎着爬起,眯紧了双眼盯着古丝丽的脸拼命地看:“丫头,你……你是……小丽迪?”
丽迪?这是阿爸按照文沙语习惯给她取的小名,连阿妈都没有这样叫过她的。这一刻,古丝丽再无怀疑,立刻疯了似的奔去一把抱住了那中年男子:“阿爸,阿爸,你真的是我阿爸!阿爸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中年男子痴痴瞧着在自己怀中哭泣的古丝丽,瞬间的失神后,眼泪也突然涌了出来:“十年,快十年了,我的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能再见到你,阿爸死也甘心了!”
看着这抱头痛哭的父女俩,载淳长长吐了口气,意识到又有一个重大的秘密即将揭晓了。
☆ ☆ ☆ ☆ ☆
最初的悲喜交集过后,久别重逢的父女俩终于冷静了下来,古丝丽先把自己为何来到此处的原委简单告诉了父亲,又给父亲介绍了载淳,然后自是问起了父亲这些年的遭遇。一声叹息中,豪尼瓦满心苦涩地对女儿道出了当年那起惨祸背后的真相:
“当年,你阿妈的确是刺了我一刀,我那时也以为她真的想杀我,直到我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此处之后,才终于明白了你阿妈真正的用意:照当时那种情形,如果把我交给众长老议处,一旦定罪,我就绝无生路,她虽然不相信我的清白,却又不愿意当真要我死,所以只有自己抢先动手,然后对外宣布我的死讯,再把我弄到这里藏起来。所有人看到的那场水葬,用的其实只是她从死牢里找来的一个替身。”
☆、探密室 亡者何复生4
“这个地室,本是一间普通的地下储藏室,是我请几位汉人朋友帮她设计改建成了现在的样子,用于紧急情况下避难或是囚禁秘密要犯的。呵呵,没想到,第一个用上这地方的人,竟是我自己!”
“把我关到这里以后,她亲手布置了这里的一切,又每天以静修为名,亲自把食物和水送到我的床头,为我点亮灯火,帮我换洗衣物,清洁身体。她怕把我锁得太久会让我的四肢都废掉,因此每次一来,就会打开我身上的锁链,扶着我下地走动,疏通血脉。那个时候,她又开始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甚至让我觉得,我们又回到了从前,所有的悲剧,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可是,她每次温柔照料我之后,总会不厌其烦地问我同一个问题:到底有没有背叛她,欺骗她。我告诉她没有,她却又不信,一个劲儿骂我是骗子,疯了似的抓我,掐我,打我,最后便把我拖回床上重新锁起来,说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永远没有办法背叛她。终于有一天,我累了,什么都不想再解释,那时我也已经明白,裂痕在便是在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阿爸,不要难过,阿妈不信你,我信你!从小到大,我对你的爱,从来不曾改变过!”古丝丽坚定地握住父亲的手,用清澈的笑容抚平了豪尼瓦心中多年难以愈合的伤痕。看着父亲满头早生的华发,她忍不住有一丝心疼又有一丝不平地道:“阿爸,其实阿妈每次放开你的时候,你都有机会逃出去的不是吗?这密室既是你请人为她建造的,想必也该知道出去的方法……”
豪尼瓦顿时默然,疲惫地一合眸后,他的唇边渐浮起了一抹似怜似怨却又无可奈何的苦笑:“以你阿妈的聪明,会想不到这一点吗?她既不防我,我又……怎忍欺她?我始终希望,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亲手放我出去!”
“阿爸……”豪尼瓦眼中那漾着淡淡凄色的柔波扯得古丝丽的心一阵钝痛。原来,把她的阿爸牢牢困在这里,让他十来年不见天日的,既不是这粗如儿臂的铁链,也不是外面那些动则要人命的机关,而是那一缕爱恨交织、牵肠挂肚的不忍与不舍,而她的阿妈,是否也在爱与恨的矛盾中用这种方法反复试探考验着这个让她信任不起却又割舍不下的男人,试图借此证明些什么,挽回些什么?
瞬间柔肠百转的失神后,古丝丽的心渐渐恢复了清明,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能让父亲继续做一个与世隔绝的隐形人。“杨大哥,你的宝剑能斩断这些锁链吧?”她转身望向载淳,决然道,“我要带阿爸出去,他是个应该抬头挺胸、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的人,我一时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他待在这里!”
“等等,丽迪!”豪尼瓦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你方才说,你现在已经是大首领了,那么你阿妈……”
知晓父亲虽对母亲伤心失望,但内心深处却仍然爱着她,始终期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够醒悟,古丝丽红着双眼搂住了父亲的肩膀,柔声道:“阿爸,我只是不希望阿妈一错再错,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她的,相信我好吗?”
迎着女儿如幼时一般纯净如水,对自己充满了深深孺慕和无条件信赖的目光,豪尼瓦终于安心地点头,旋即对载淳欠了欠身:“可以吗?有劳。”
隐藏起不愿在此时说出德努曼加死讯的些许内疚,载淳颔首应允,嘱咐古丝丽稍稍退开后,紫电剑瞬间出鞘,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那些束缚豪尼瓦近十年的铁索。
恢复自由的豪尼瓦立即起身紧紧拥抱住了女儿。感受着这毫无界限毫无阻滞的温暖,他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重拾往日幸福的那一刻,竟是这般的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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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载淳终于带着古丝丽父女回到了地室入口处。接到下面发出的信号,等得心焦不已的卡蒂妮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赶紧放下了绳索。
古丝丽父女一个腿上受伤,一个因为被囚禁多年,缺少活动而腿脚不便,要独力攀索而上都有困难,载淳一次无法同时带两个人,就只能先把古丝丽送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