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丝丝鲜血自他唇角溢出,泛着刺目的红。
“辛子阑,伯父这是怎么了?”黎夕妤大惊。
可她着实受了惊,辛子阑却咧开嘴,笑了!
他笑得高深莫测,转而打了个响指,似是开怀极了。
随后,只听他道,“我已逐步疏通伯父全身上下的主要经络,最多再有三月,他必定能够醒来!”
“当真?”黎夕妤又惊又喜,一时间却又不敢相信。
“小妤,你信我便可!”辛子阑拍了拍胸脯,一副骄傲无比的神情,“我可是冠绝天下的神医!”
黎夕妤重重点头,心情无比激动。
这已是这么些时日以来,她听见的,最好的消息了。
紧接着,辛子阑又开始收针,从那刺入风池穴的银针开始收起,直至最后一根。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黎夕妤紧张地观望着,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待收针完毕,已是一炷香的时间后了。
辛子阑的额间却有汗汽溢出,黎夕妤连忙找来一块绢布,替他擦拭汗水。
每每这个时候,辛子阑都会变得异常乖巧,眉眼万般柔和,痴痴地望着她。
可她却只能视而不见,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待一切完成,二人方才并肩走出帐子,去见那突然来访的贵客。
可令二人皆不曾料到的却是,帐外站着的,却不只是一位贵客那么简单。
但见炎炎烈日下,司空堇宥与楚风祁皆是负手而立,而在这二人之间,却还站着一名男子!
且那男子星眉剑目,一身华袍,眉宇间满是高贵刚毅之气,与司空堇宥及楚风祁站在一处,竟丝毫不觉势弱。
而在瞧见这男子的那一刻,黎夕妤与辛子阑,齐齐怔住了。
只因为这人,她与他,都认得!
“原来恩公便是医术闻名天下的辛大夫,想不到在下在此处,还能遇见您!”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两步,向着辛子阑屈身拱手,行了个大礼。
辛子阑回神后,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竟道,“这世间被我辛子阑医好的病人可太多了,公子无须客气,只需将当初的酬劳付清便可!”
此言一出,周遭的氛围立时变了。
黎夕妤也不由抽了抽嘴角,下意识便去拽辛子阑的衣袖,低声道,“辛子阑,你好歹分清场合,此人单是一眼看去,便知非富即贵。”
而眼前这突然来访的贵客,不是旁人,正是当年他们一行三人去往古阳国的京乡城时,夜里遇上的那位被追杀的青年男子,事后又被辛子阑所救之人。
听了黎夕妤的轻声提醒,辛子阑眨了眨眼,又望向司空堇宥,似在寻求解释。
好在此番司空堇宥并未无视他,却冷冷地开口,道,“这位便是瀚国的王子殿下,今日来访本是为了带回陈将军,却在无意间听说了辛大夫的名号,便想着前来一探。”
此言一出,辛子阑立时瞪大了眼,连忙上前两步,将仍在躬身行礼的瀚国王子殿下给扶了起来。
“原来是王子殿下,真是失敬……失敬……”辛子阑连忙点头哈腰,态度转变之巨大,令人唏嘘。
黎夕妤也连忙上前两步,朝着这王子拱了一礼,态度十分恭敬,“想不到阁下竟是瀚国王室,从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王子殿下海涵。”
男子立即将黎夕妤扶了起来,面带笑意,看似十分温和,“在下名曰毓宜,二位若是不弃,直呼我名姓便可!”
对于此等大方之人,辛子阑可是很有好感,他一把便勾搭上了毓宜的肩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毓宜兄弟,你看我上次也救了你一命,而你正好又是王公贵族,那这酬劳……”辛子阑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仍旧被周遭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哈哈……”毓宜蓦然爽朗地大笑出声,猛地一拍辛子阑的肩头,道,“一切好说!此番能够见到辛大夫,本就是为了报恩!大夫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便可!”
第一百四十一章:醉酒
辛子阑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此番见毓宜如此直爽大度,立即眉开眼笑。
“毓宜兄弟,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满足?”辛子阑仍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然眼角却闪过一抹精光,被黎夕妤瞧见。
“只要不违背道义原则,无论辛大夫提出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毓宜郑重其事地回道,脸上写满了认真,“倘若是我做不到的事,那我就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去完成。”
“不会不会……”辛子阑笑着摆手,仍旧勾搭着毓宜的肩头,神秘兮兮地低语,“此事你一定能够做到,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你随我走……”
辛子阑一边说着,一边勾搭着毓宜,向背离几人的方向走去。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黎夕妤眨了眨眼,心境有些复杂。
不知怎的,她竟有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辛子阑要向毓宜求的事,会与她有关。
而她的目光尚未离开那抹金黄色的身影,耳畔便响起了一道不咸不淡的嗓音,“父亲如何了?”
黎夕妤望向司空堇宥,微微颔首,轻声回道,“回少爷,据辛子阑所言,最多再有三月,伯父便能转醒了!”
听了这话,司空堇宥原本冰寒淡漠的脸上蓦地浮现出几丝喜色,这是这么些时日以来,黎夕妤头一次瞧见他欢欣。
可不知为何,在他的目光深处,仿佛凝结着丝丝缕缕的悲伤,令她不敢再去看他。
下意识地,黎夕妤蓦然转身,迈开步子,欲回到司空文仕身侧。
与此同时,司空堇宥竟也抬脚,与她踏上了相同的道路。
一时间,她心中有些慌乱,却是立即止步,再度转身。
可司空堇宥并未停下,他的脚步声传进耳中,很快便消散在身后。
黎夕妤强忍着心底的悲痛,深吸一口气后,望向了前方。
然视线之中却出现一道身影,便生生止住了她的步伐。
楚风祁正望着她,眼中含着几丝意味深长,却并未开口说话。
黎夕妤见状,却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圣上。”
“阿夕姑娘,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你能够似从前那般,继续唤我一声‘楚公子’。”楚风祁轻声开口,却笑得有些无力。
黎夕妤缓缓勾唇,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却道,“今时不同往日,您乃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可我……我却是害死司寇姑娘的间接凶手。”
此言一出,楚风祁的神色果然沉了下去,他蹙眉望着她,有些不悦,“日后,莫要再提及此事。”
黎夕妤颔首,不言不语,不置可否。
片刻后,楚风祁仍未发话,黎夕妤便再度向他行了一礼,“皇上,我尚且有事要做,请恕我无法奉陪了。”
说罢,她等了片刻,未见楚风祁有何回应,便径自抬脚,自他身侧绕过,向前方走去。
可她未能走出几步,他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阿夕,你可会怨怪我?”
黎夕妤身形顿住,并未回首,却轻笑了一声,反问,“这世间,哪有人胆敢怨怪皇上您?”
许是她这笑声中的嘲讽之意被楚风祁听进了心底,总之下一刻,她被人一把抓住了双肩。
楚风祁的面孔在眼前加倍放大,肩头隐隐作痛,黎夕妤的心中,突然便生出几分不安来。
她蹙眉望着身前的男子,忍受着来自于他的怒意,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楚风祁的目光有些灼热,眼眶却逐渐变得红润,似是气极了。
黎夕妤不明所以,然肩头的疼痛却令她渐感不适,她咬了咬牙,又问,“皇上,您要做什么?”
此番,楚风祁转了转眸子,手上力道不减,却终是开了口,沙哑着嗓音,道,“你便当我是心嫉如狂好了,倘若我不这么做,日后岂不是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听着他的话语,黎夕妤有些怔忡,“您在说什么?”
肩头的痛感消退了几分,可楚风祁的目光却愈发炽热,几近灼痛她的双眼。
“不带走司寇瑕的棺椁,阿夕,我是有私心的。”他的嗓音愈发沙哑,似是自喉头深处传出,“至少如此,有了司寇瑕这个阻碍,我兴许还能将你带走……”
他的话语自耳畔响起,却令黎夕妤心头一震,蓦然瞪大了眼。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楚风祁,眼底有不安,更有惊惧。
这个帝王的心思,她从来就猜不透,也从未想过要去窥探什么。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他对她……竟当真了!
然他这份心思,却不知是因着位高权重,从而生出的占有欲望,还是……当真对她动了真情?
想来应是第一种情形,毕竟二人间,从未有过更多的接触。
故此,黎夕妤平了平心绪,认真地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道,“皇上莫要说笑了,这般玩笑,可是开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