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落下,掷地有声,砸痛我心里的某个地方,生生的疼痛起来。
小蕊说:“猪啊,我回来了,占用一些时间好吗?好好的向我们的七年告别。”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的伤感却又绝决的不容人去推辞。
我在心疼,我知道,又开始一阵一阵的…
一阵阵的心疼因为终于等来了那个恰当对像,闸门开启,开始了排山倒海般的巨烈。有些心情注定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对着特定的人决堤。流眼泪是因为内心的缺逝,这一刻,失去的又回来了,所以眼泪不再,不再失控,不再肆意横流。
有些人没有说告别的话就代表还会回来,一但说了再见就后会无期。我明白小蕊就是这样的人。
我们坐在火车站外大大的台阶上。
风清冷的吹起来,一个男子从我们的面前走过去,不停的用手去竖起并不平展的风衣领。被风卷起的黑色衣角做着招手的动作,像是在告别,深深的黑色遮掩住了它的情愿或是不情愿。
那一年,我们就是在这个季节来到这个有着睡莲般安静的城市。
那一天,我把小蕊的手紧紧的握在我的手里,我们从出站口走出来,天已经黑了,我们就坐在这个台阶上一整晚。
我解开衣服把她瘦小的身里包在里边。
“小蕊,不要怕,明天我们就去租房子,后天我就去找工作,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猪啊,是我先离开你的。找到了可以去爱的男人,所以是我先离开的,你要记得,一定要记得,你,是被我抛弃的人。”她像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咯咯”的笑着,却并不开怀,努力的把嘴角呈上扬的状态,眼里那一潭澄澈、晃动的泉闪闪烁烁。我知道只要她一个不经意的眨眼,泪水便会夺眶而出。也许她知道我的知道,所以固执的睁大眼睛把嘴角高高的翘起。这,是她惯有的姿势。从前的这个时候,我都会伸出手臂把她紧紧的环起来,可是现在的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手指无聊的在空气中反复的伸伸曲曲,被冻结在那个高度再也抬不起来。
眼前的这个女子曾被我用每一天中的大部份时间去怀念、去记得,我曾经无数次的想到过她这个表情,但是一切都变得真实时,却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如浮光掠影,漫过心头不留痕迹。
她说她又回到了那个曾经拼命想离开的城市。
“火车站外又重新修起了高大壮实的城墙,那些砖块没有沧桑的故事,所以矗耸在那有些不伦不类。如果想到有一天还会重建,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拆呢,人们总是这样反复,以为推翻是件容易的事情,以为重新再来是件容易的事情。猪啊,如果,有些事情是等到白发沧沧都不能实现;如果有些人,是任你等到风景生锈都不出现,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就此做罢呢?猪啊,猪…”她站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
“我的父母还在那个小区里住着,阳台还是刷着绿色的漆,曾经被我抛弃的的那株仙人掌已经能开出很漂亮的花了,我的父母把它照顾的很好。他们都开始老了,你知道吗?我就住在他们的对面,和我的那个男人一起。他们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我就很快的跑回房间,可是他们不在的时候,又很盼望他们出现。猪啊,我并不后悔跟着你,义无反顾的跟着你一点都不后悔。可是,我后悔的是,在离开他们的时候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在她脸上,终于,一颗、两颗、三颗的泪珠闪烁着冰蓝色的光垂直打在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我来了三四天了,把我们去过的地方统统扫荡了一遍,哈哈!康桢,原来忘记你是一件那么不容易的事。康桢,我忘记了…真的忘记了。”她开始有些哽咽,而我就像是一个看客,看着她在哭泣中微笑的样子,心里纵有千缕万缕的情丝却不能畅快的吐纳。也许这就是小蕊看电视剧里的心情吧,我终于,懂了,在默不出声中懂了。她改口叫我的名字,叫我康桢,这一次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厌恶这个伴我二十多年的名字。
“母亲在临死的时候对我说:‘康桢,你要好好的。’父亲则是像我今晚这样的默不出声。然后他们被双双判了死刑,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名字,小蕊,不要这么叫我。”我仰起头看着墨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说出了这样的话,口气像是在乞求。
“那好吧,猪~!”她迈出步子,固执的要去200米外的那个小店铺买热咖啡,并且固执的不让我陪同。
我怕她不声不响的就这样走了,所在跟在她身后,就像从前在她放学的那段路上那样跟随,
我想对她说,我们还是一起过到老吧。
一会就说,马上就说,在她喝第一口热咖啡的时候。
一辆越野车倏的停在马路中央,小蕊的白色连衣裙在空中轻轻的飞了起来,世界突然没有了声音,围观着的人群嘴巴一张一合,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对我解释着什么,那个刹车声我几乎都没有听到,车就快速的停了下来,大片的血红把路面染的很红,红的太过刺目,太过惊心了。
小蕊,其实…我们还是一起过到老吧…
Ant
再次回到了这个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战场上,生活又恢复了一如往昔般的正常。
摘掉头罩和手套,用释怀、喜悦的笑容去恭喜那些等在手术室外面→面带焦虑的产妇家属们。
“母子平安,一对很可爱的双胞胎,恭喜”
“谢谢!大夫,谢谢!”那一大群人皆带着欣喜若狂的表情,可是三秒种前他们还是个个一脸的忧色。我经过他们走在幽长的长廊里,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的欢呼声,心里的一些重负正在一点、一点的被瓦解。像是衣服上的油渍在洗衣粉的浸泡下,小颗粒的逐次消失,汰渍广告中那个去脏渍的镜头一直是我很喜欢的。
记得的东西,并一不定要时时刻刻的握在手心里反复、用力的去挤捏。如果想要遗忘,就不要频频回头,向前走,大步的,一定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翟主任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的,里面没有人,我把桌子上的那封还未开启的辞职信又悄悄的拿了回来。
生活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逃避而改变其残酷的本来面目,如果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如影随行的,那么地域的改变丝毫起不到救赎的作用。或者上一次的旅行对于我来说注定是场没有意义流浪,失败且惨痛。康桢和卡卡亦不会因为我的短暂息留而去真正的改变些什么。
但是,我却始终记得他们。
从康桢的那个城市回来,再次看到火车站前高大厚实的城墙,隐约的觉得它又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每块砖瓦似乎都有了一段可以讲述的点滴。
一只狗,长的和卡卡很像,在没有主人的陪伴下,它的眼里有的深深的忐忑,汽车的轰鸣声激发出它对陌生环境的、冰冷硕大钢铁机器的全部恐惧,它嚎叫着四处逃亡,最后在一个垃圾筒下站停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