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王不理睬他的问话,自顾吼道:“她说过的,她说过女人最容易受伤,要么你不要去爱她,要么就全身心地对她!可你怎么对她的?她原谅你在她之前有过侍妾,还容下那个庶长子!而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你竟然在她怀长宁儿的时候,却又去宠幸那个江惠莲!你辜负了她!是你……”
景舜帝面色惨白,摇摇头,不想去回顾往事。只道:“朕只问你,伏恨宫的事,是不是君雁她一手……!”
青州王见他这样执拗地只问及这个,“你,你……”难道皇兄的意思是怀疑伏恨宫是皇嫂所为,或者他认为皇嫂还没死?他心内大惊,眯起眼睛,仔细思量,不再回答。
几天后,景舜帝得到看管青州王的侍卫密报,说青州王病体缠绵,已经奄奄一息。他大惊,忙又赶去。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皇嫂……”青州王一片死灰的脸上重现了明朗单纯的少年时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欢悦光彩。
景舜帝大惊,使力摇着青州王,
青州王慢慢转过头,目光亮了一下,“皇兄,我昨晚看到皇嫂了,她来了……好像还有索朗大哥……”
“什么?”景舜帝使力摇着青州王,“你再说一次!”
“我……”
青州王闭了闭眼,似梦非梦中……
“七弟……”
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个他偷偷爱了一生、依恋了一生的人,还是那么温柔慈爱。他有时也很迷惑,自己究竟当她是嫂子,还是当她是母亲……但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是她吗?她来了,还是依旧只是一个梦,很久都没再做的一个梦?
“你这是何苦呢?”
这回,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急忙睁开眼,疲倦而迷茫的目光顿时亮光闪闪。只是,室内太阴暗,他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是她!真的是她!不管是不是梦,他也早伸手去抓住她了!
那声音在继续,“我都不在乎了,你又何苦……真想不到你却是为我……其实,我已经不在乎了……”
……
“……她说……她不在乎了……”青州王喃喃道。头一歪,瞑目而逝。
她果然没有死吗?景舜帝摇着早已冰冷的青州王身体,“七弟,七弟!你说清楚,你说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见我,却见了他?难道他比我还要重要吗?难道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惩罚我吗?”
“皇上,这是临死之人胡说的,或者王爷他可能是在临死时看到皇后娘娘的魂魄,又怎能当真?”马公公竭力劝说几近疯狂的景舜帝。
“不会的,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他还提到索朗……”
☆、第四六章
二月将尽的北国,风沙依旧很大。根本不是料峭春寒的南国,草木萌芽,枝头嫩黄浅绿渐欲迷人眼的景象。
长长的和亲马队出了京城之后,北行二十多日,就快出境,进入昭戎草原了。
队伍左边是求亲使者左贤王北延翚率领的昭戎族人。
另一队人马自然是送亲使者夏镶率领的送嫁队伍。她身边是伍公公,这是长宁公主要他跟着侍奉夏镶的。送亲副使礼部侍郎彭造紧随公主銮驾左右。
永安和侍女宝莺坐在车队里一辆最华贵的载人马车里。其后是几十辆装满各色嫁妆和陪嫁随从的马车。
永安悄悄掀了轿帘一角,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次,她自动请缨要去和亲,对父皇说要为母妃赎罪,为皇朝尽自己一份力。父皇竟然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他也许只当自己是那个一向懦弱得连话都不敢说的可有可无的二公主吧,或许他根本不在意她!但不管如何,父皇肯定是无所谓她的终身幸福的!
她心里冷哼一声,将眼里的恶毒恨怨抹去,只静静瞧着那个身影。只不过却如视无物,眼前出现的是母亲临死前那一瞥。
母亲一直活得很卑微,她也是!她早知道那场豫州王的叛乱不过是以卵击石,她也早保护好自己,全身而退。她恨自己不是男儿,恨自己不能没有施展手脚的天地,但这次,她的机会来了!既然让她和亲,那么她要让卑微的泥土也绽放出最艳最毒的花朵!
不过,她也实在没想到父皇居然会让夏镶做这个送亲使者,而长宁公主那一场大闹,也还没能阻止皇帝的决心,这是令人奇(炫书…提供下载…87book)怪的。难道皇帝知道她的心思?她知道母亲曾向父皇请求赐婚过,父皇是想用他来软化她,真的想让她为两国和平效力?
哼!夏镶算什么,他不过只是这世上所有她想得到的东西中的一个罢了!既然她已经得不到,那她就不会再让别人得到!
也许,她可以一箭双雕?
夏镶骑在马上,扭头看着南面的一方天地。那是许州,是她儿时无忧无虑生活的所在。
紧邻许州的是青州。
那里有青山,石林,白湖……
她在那里第一次换上女装……
如今,却又是一袭男装,奔波异国他乡。
此次出使,如果顺利,也要半年之后才能回京,只怕依旧会有风雨不宁。而昭戎国都大亚威城却也距离这里甚远,她恐怕也无机会来此怀旧。
她总也情不自禁地想起刚刚结束的青州之事。
她和他并肩携手,出生入死,一起擒获青州王手下大将,杀降其手中二十万军队之众,挫败在京的豫州王、范阳王以此处武力威胁朝廷之阴谋。
青州王世子天放自杀。
而那个月涓子在事变前反戈,成就了太子这边最有力的反击,算是将伤害降低到最小,为此次平叛立下汗马功劳。只是,她却又不肯居功,不肯随他们回京,也不愿再住自在林,说是要到许州陪伴早已被青州王抛在一边的青州王妃,陪她一时。
不知怎么的,她总隐隐对这个月涓子有些不安。虽然一向都很信任她,虽然明知天政对她无意。只是那次……
……
那是青州王已落败之后,月涓子告辞要去许州,夏镶送她离开时。
“驸马!”
月涓子用这个称呼来提醒夏镶有一段时日了。她感觉自己对太子的规劝,以及故意在夏镶面前对太子的“亲近”都分毫不起作用,本来她也不想再为这件事做什么的,也觉得无能为力,或者至少她觉得就任由他们那样下去吧。只是,总还是身不由己,并且违反自己初衷,甚至竟帮他们将她与青州王合作的计划付之东流。
夏镶经天政提醒,自然已经明显知道她是为自己放弃初衷,而又做这些事的,她因此是分外不安。长宁那儿,她是预备回京就说出真相的,何况有天政在,她不是很担心了。可这个月涓子竟似乎比长宁还要痴心么?
夏镶看她那似喜似悲、似怨似怒的幽幽目光,这才觉得自己果然迟钝。一时头脑冲动,决定告诉她事实。
“我其实,其实是……”
“我知道。你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太子,这也没什么……”月涓子看她欲言又止,如此为难,还是很体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这样……你这样的才华,这样的能力,日后必有大作为!千万不要成为一个背负千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