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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陶献玉正半靠在卧榻上,将两个细溜溜的鸡翅骨头啃得咂咂响,边吃边想他跟秦汉秋之间的私情豔事。他一个人想还不够,还非要拉上在角落里忙活得口歪眼斜的小梅子和小伍子。
他吮著手指上的油香,道:“小伍子,你说姑爷长得俊不?”
小伍子想也不想道:“俊,可俊了。”
“哦?”小少爷斜眼看他,“说说看,哪里俊?”
“嗯,”小伍子摸摸鼻子,实话实话道:“姑爷身高腿长,胸膛宽阔,肌肉结实,目光深邃,一笑能把人给吸进去,化在原地……”
小梅子听得替他捏把汗。果然小少爷鸡骨头一丢,嘴巴一撇,“那,你可喜欢姑爷?”
小伍子穿针走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随口道:“喜欢。”
“哼!”陶献玉一下子扭拧了眉,将刚才的鸡骨头朝小伍子砸去,却是砸偏了,滚到桌肚里。小伍子一惊,抬眼看过来。
小少爷看著他那面皮白白净净,五官清清爽爽,身段细细条条,一副不但不输给自个儿,犹然更胜一筹的模样,气得脸都红了。
小伍子被丢了根鸡骨头,却不叫嚷,只是安安静静挑眼看著陶献玉。陶献玉最恨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儿,忍不住喝道:“小伍子!”
“哎!”
“阿秦是我相公,是我先看上的!你,你不许喜欢他,更不许勾引他!”陶献玉嘟腮拧眉,气哼哼瞪著小伍子。
小伍子半张著嘴,愣了半晌。旁边小梅子把头埋在袖子里,笑得肩膀直抖。
最後,小伍子合上嘴道:“我怎麽会去喜欢姑爷?!”
陶献玉这才顺了气,又拈了根鸡翅吧唧吧唧啃起来,将之前秦汉秋笑他是肥鹌鹑的话忘到了老爷爷家去。
好一会儿小柯子终於将蜜茶捧来了。陶献玉在榻上“咕嘟咕嘟”喝茶解腻,桌子旁三个跟班忙得脚丫朝天。陶献玉喝几口茶,啃半根鸡翅膀,间或晃著鸡骨头挑剔仨人的手艺,“这边不行,不好看,拆了重做!”小梅子等埋头干活时又不肯让人清净,撩拨著他们扯闲话。
“小柯子,你见姑爷见得最多,你来说说,姑爷身上哪个部位长得最好看?”
“啊?”小柯子正在帮小伍子捻线头,闻言一愣。
陶献玉已经是第五根鸡翅下肚了,下巴上全是金黄的鸡脆皮,“说啊!”
小柯子只好开口:“我觉得姑爷鼻子最好看,又高又直,跟峭壁似的。”
陶献玉咂咂嘴:“小伍子,你觉得呢?”
小伍子这回谨慎了起来:“姑爷眉毛最好看,黑黑的,浓浓的,跟两把剑似的。”
“小梅子,轮到你了。”
“少爷,”小梅子苦脸道,“我只隐约瞥见姑爷一次侧脸,还没看仔细过呢!”
“唔,”陶献玉若有所思,道:“相公最好看的地方你们都没见过──你们无缘一见啦!想知道是什麽吗?”
桌边三人齐齐摇头。
陶献玉不管不顾说下去:“嘻嘻,就是那条没骨头的大肉虫!”小少爷把脸埋到卧榻里面,吃吃笑个不停。
小柯子小伍子小梅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道:年後一定要向陶福申请,到别的屋侍候去。
日落月升,一日倏忽而逝。陶小少爷一边啃鸡翅膀,一边硬拉著三个小厮丫鬟讲他跟秦汉秋之间的事,间或对他们呈上来的成品评头论足一番,倒也不觉寂寞。好不容易众物齐备,小少爷东摸西看,终於都满意了,一旁小柯子等却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
这晚秦汉秋不在,陶献玉不习惯一个人入睡,眼望著枕边新做的喜服,摸了又摸,聊以自慰。那顶小梅子下了大功夫赶出来的小凤冠,正正摆在桌子中央。上面珠光隐隐,宝石闪烁,前、左、右三面翘立著三尾金银细凤,顶端一大盘璎珞花结,包裹著中间半球状的莲花别针。模样煞是古怪,却十分合小少爷的心意。他睁眼瞪著被他视若至宝的小凤冠,恨不得太阳立刻升上来才好。
陶献玉在浮想联翩中折腾到後半夜才睡去,直到翌日碧空如洗还尚未醒来。等到小梅子在床边唤他:“少爷,你今日不成亲啦?”
陶献玉才一个僵尸挺从床上弹起,“啊啊”地乱叫著问“什麽时辰了”。
“快晌午了。”
“那怎麽现在才叫我?”小少爷赤脚从床上跳下,盥洗穿衣吃饭装扮不知先做哪样才好。
小梅子小伍子双双上前,铜盆端过,毛巾递上,漱口水呈来。那边小柯子已将热腾腾的午膳摆好。陶献玉没多少心思吃东西,不过塞了两片煎蛋入口,便急急忙忙要他们三人拿上东西出发,那顶小凤冠却是他自己小心翼翼拥在怀里。
马车在後门备好。主仆四个,以陶献玉为首,抱凤冠的抱凤冠,捧喜服的捧喜服,这个手执红烛,那个拎食盒酒水,鱼贯溜出院墙,一路粼粼而去。
☆、第二十八章
午膳後,戚宝花和衣在屋里睡觉,秦汉秋在後院杀泥鳅。整整一个大木盆,全是乌漆滑溜,扭来扭去的细长大鳅鱼。昨日他背著一箩筐泥鳅回来时,更鼓已经敲过。他生怕东西死了影响味道,打水漏滴,分盆喂泥巴,忙到夜深人静,直到躺下时还在想:明日给小鹌鹑捎些泥鳅去,不过泥鳅却是不好烤来吃……
想到那只喜欢在他怀里扑棱翅膀的小鹌鹑,秦汉秋偶尔也会纳闷:那小子分明小心眼又难侍候,可他为何偏偏想念的紧呢?
秦汉秋将泥鳅剖成段,铁钩穿起,挂到屋檐下风干。其时陶家主仆四个已经下了马车,从茅草地里一直摸到戚家前院。到了地头上,陶献玉一改雀跃的姿态,突然变得忸怩不安起来。他猫腰将戚家小院囫囵打量了一番,问小柯子:“就是这儿?”
小柯子点头。
陶献玉就著院口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支使小柯子:“你去敲门。”
小柯子依言上前扣门,稍一用力,柴扉自己“吱嘎”开了。小柯子往院里张望了一下,回头对陶献玉道:“院里没人哩。”
陶献玉紧张得直咬嘴唇,闻言也站到门口巴望了一会儿,看到院内坛坛罐罐,摞成一堆一堆,一株年岁久远的歪脖子树,逸逸然杵在角落。他回头看小柯子小梅子,二人一脸鼓励的神情,便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一路扭扭捏捏走到槛窗前。
三个小跟班可没他那份小心翼翼,一个个抬抱著物什走到院中。小伍子随手带上柴扉。
陶献玉将手指放到嘴边,一下一下地啮咬著,撅起屁股往槛窗里张望。
秦汉秋依稀听到前院传来了动静,搓搓手便绕过山墙去前院打看。结果刚一转过弯便看到陶献玉正撅著个!一脸呆像地往屋里瞅。小柯子等见了他刚想叫姑爷,却被秦汉秋一个噤声的手势打得闭了口。
秦汉秋悄无声息站到陶献玉身後,咧嘴笑笑,冷不丁将人拦腰一抱,手上一错把人翻个面,在小少爷刚来得及冲出半句惊呼时便咬住了那张小红嘴。
他逮著那滑软小舌便一阵蹂躏。陶献玉反应过来後毫不示弱地回应,小猴子一般挂在秦汉秋身上又扭又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