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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渐入佳境5(1 / 2)

第十一章渐入佳境5

迪拜丰富的野生动物资源确实不俗。

在晏雪明的指引下,靳夜第一次看到了可以用“优雅”、“迷人”这些词汇来形容的瞪羚。动物的灵性都是相通的,当这个濒临灭绝的优雅羚羊用她细长的小腿在沙漠的腹地之中跃然奔跑时,靳夜由衷体会到了晏雪明所说的那种奇妙的共鸣。

“没有哪一种动物真正单纯,所有的生灵都是向着生存而进化,从而衍生出不应当有的欲望。只不过野生动物仍然在为如何存活而挣扎,人类却在千百万年的进化中衣食无忧。”

可是对于许多人来说,生存同样是一桩难题。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坐拥的不仅仅是食物与财务,还有与日俱增的智慧及武力。摧毁他人的生命变得那样轻易,而逃脱的方式也变得那样繁多,付出代价的人却寥寥无几。

在某种程度上说,作为一个只求生存的物种,或许能生活得更单纯简单一些。

靳夜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我有时候真羡慕它们。”她说。

“那晚上我们去沙漠里住,让你体验一下保护物种的生活。”

晏雪明背着一个极大的行囊,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个方向。

“安全吗?”靳夜狐疑地问,“有水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被她的问题惊到,随即笑着反问:“那你认为瞪羚会被渴死吗?”

大约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靳夜的耳朵尖有些微红,闭着嘴不说话了。

晏雪明说:“你放心,跟着我,安全得很。”

然而事实上,靳夜跟着晏雪明走,没有哪一次是真正安全的。

在国内,她跟着他遇见了尾随的车,而在迪拜,她真正见识到了大自然的威压。

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并非心怀不轨的人类,而是——沙尘暴。

从进到沙漠不久之后,晏雪明就第一次发现了诡谲天气的迹象。沙漠里的风很大,走过的时候隐约有沙砾刮过的微痛感。

“这里可能有沙尘暴。”晏雪明沉吟,“迪拜地处热带沙漠,有沙尘暴很正常,但这里的沙尘暴通常不会形成灾害。或者我们改天再来?”

靳夜对任何可能造成生命财产安全的自然景象都敬而远之,甚至于她对夜宿沙漠也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当即点头同意了。

然而或许是她从未对自然怀有敬畏之心,这一次的小型沙尘暴来得格外的快,车还未开出沙漠,天已然黑了。

晏雪明把车停下了。

他打开车门,抬头望了望不远处诡谲莫测的天空和大风,神情有几分凝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荒漠上的风沙格外肆虐,尤其是在热带沙漠。

如果天气够好,坐在这个位置,就能望见不远处的一片防沙林,拔地而起的树林在这片土地上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逐渐壮大,像是不老不死的生命,用枝叶延续着脉脉向上的信仰。

然而在此刻,这里的风声却更像呼啸而过的魔鬼。

“下车。”

晏雪明一边说,一边对靳夜比了个手势。

靳夜没有多问,动作麻利地下了车。一下车,晏雪明就把防风衣往她头上套下来。靳夜转过头,刚想整理防风衣的帽子,迎面一阵飞沙扑到眼前。

她清晰地感觉到一粒粒尘沙打在面颊上,甚至连合上的眼皮也感觉到了细微的疼痛,像是长长的枝条打在身上,又像是实验室里咕咚咕咚冒泡的液体灼伤了手指。

靳夜心里忽然有一种奇妙的认同感。

这一刻,她没有恐惧之心,反而对大自然的奇观由衷地好奇,哪怕这奇观可能带来致命的危机。

沙砾扑在她身后猎猎飞扬的防风衣上,扑在她露出的白皙手掌上,扑在她细长的眉睫和拂动的刘海上。

“晏雪明。”

她忽然扭头喊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冷不丁呛了一嘴的沙子。

晏雪明瞪她一眼,还是艰难地腾出一只手轻拍了拍她的背。

靳夜试图再说什么,晏雪明径直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清凌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晏雪明与之对视了十秒,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揽住她,打开车门,万分艰难地在风声呼啸中把两个人重新塞回了车厢。

“你要说什么?”晏雪明长长地喘了口气,不待她开口就指了指车顶,“我告诉你啊,这沙尘暴要是小型的还好,如果是大型的,这车被卷起来,我们都要完。你现在是用生命在说话,懂吗?”

靳夜说:“我懂。”

她有些按捺不住地按下他比划的手,认认真真地说:“晏雪明,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我懂你当时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

晏雪明微怔:“我说的什么话?”

他说的什么话,能让靳夜在生死之间怀揣着兴奋和执着也要告诉他“她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类社会能够发展前行,需要一个健全稳定的生态系统作为基础。假如我们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有洁净的水源和纯净的空气,那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吗?如果没有问题,就不需要解决问题。”

靳夜说完甚至还微微一笑。

晏雪明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这个字面意思应该很好懂?”

靳夜看了看他:“你是不是不能理解我突然说这个?”

“确实。”

晏雪明面对她,一向非常老实。

靳夜撑住车门固定住自己,抿了抿唇,说:“你知道,我一向不是什么情感丰沛的人。甚至于对于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我都没能抱有博爱之心。但是就在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人和这些动物并没有区别,在大自然的风暴之下,依旧脆弱到不堪一击。”

她忽然就懂了,晏雪明那一颗对世界生命的热爱之心。

在除了共同面对晏雪平的死亡以外,她和晏雪明之间有了第二个心与心靠近的地方。

这对她来说,是比生死更重要的认知。

“你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晏雪明忽然失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电梯里冷静却又近乎失控地喊着:“放开我。”

她孤独又冷清,执着又理性,可是这一刻,她竟在跟他谈“爱”。

“如果我们今天要葬生在这里,那我会为没能见过更多的美好而无比悲伤。”靳夜的声音夹杂的风声呼啸里,有一种微妙的平静,“我要感谢你,让我在人生噩梦般的两年后,还能见到世界的美好。”

——还能让我对这个世界重新燃起热爱。

晏雪明清净的瞳仁亮得惊心动魄,他握住她的手,在颠簸中用力将她拉到胸前,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了她。

靳夜被迫在他的臂弯里仰起头,下颌却仿佛恰到好处地契合在他的肩膀。她分明感觉到,有一丝微弱却缱绻的温柔,在她的四肢百骸中辗转。

在暴风之间,在车辆摇晃如同巨浪中的船只的时刻,晏雪明并不想再去思考生和死,哪怕有一刻,他甚至感到就算死在这里也无甚遗憾。

原来临死之前的感受,是这样复杂。

虽有遗憾,却不懊恼。

虽有不甘,却不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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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的摇晃幅度渐渐有了变小的趋势。

靳夜忙挣脱晏雪明的怀抱,无限惊喜地说:“风小了。”

晏雪明的衣衫背后全是汗,湿漉漉地贴在背心上,他松开极其用力的双手,扶住车门,缓缓向着座位上靠去,长长地抒出一口气。

“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晏雪明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

靳夜扭头看他。

他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着,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却格外放松,在风暴过后有一种懒洋洋的舒适。

晏雪明没说话。

靳夜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一动不动地躺着,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靳夜的急切。

这是他的有恃无恐。

过去晏雪明耍无赖,那从来都是向着别人。

对着靳夜,如此明晃晃地大摇大摆,算得上是第一次。

靳夜只觉得好笑。

他收起了仿佛是豹子的利爪,哪怕是在近乎虚脱的沙尘暴之后,懒洋洋地向她昭示着自己的底气十足。

“晏雪明。”靳夜喊了他一声,“我想知道,在你跟你父亲谈判的时候,也是这样无耻吗?”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猛地往下一拉。

晏雪明躺在后车座上,手上稍稍用力一扯,靳夜就扑在了他的胸口。

“嘶……”

靳夜的手肘正磕在他的软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呲牙咧嘴地笑:“你觉得我和我父亲谈判,会像和我老婆谈判一样吗?我的天,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吗?”

靳夜揪住他的衣领:“不要转移话题,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按照通常的导游行程,陈复今叔侄两个应当也经历了一次沙尘暴吧。”晏雪明微微笑着看她,神情平常得仿佛在述说今日天气,“我很想采访一下,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靳夜撑在晏雪明胸口的手微微一顿。

“你不是说没有特殊的安排吗?”

“不特殊,正常的旅行路线。”晏雪明悠悠地说,“看起来像是老天都在帮我。”

靳夜不解其意:“帮你下一道雷劈死他?不,这个沙尘暴不至于能杀死他。”

晏雪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心情愉快地说:“不需要杀死他。”

靳夜打掉了他的手,目光泠泠地瞪视着晏雪明。

他只得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说:“夫人,你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做向死而生吗?”

靳夜微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往往会激发出更多的情愫。恐惧、遗憾、绝望、失落……最多的会是什么呢?

她不无讽刺地说:“我只希望他不会在临死前看到冤魂索命。”

晏雪明笑了:“我们要讲科学。”

“你的逻辑有问题。”

靳夜如是评价。

科学是什么?人心从来不可能用科学来衡量。这是客观与主观的天壤之别。

如果科学能用以施加报应,那真凶恐怕早就横死街头了。

“别太较真。”晏雪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大科学家。”

靳夜莞尔,整个人的气息随之松懈下来。

“那就去听听他科学的忏悔吧。”靳夜说,“确切地说,我希望能听到的,是忏悔。”

晏雪明挑了挑眉,没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说话的时候,往往便是意见相悖——晏雪明甚少当面反驳靳夜的观点,这是对一种对她的独有的温柔对待。

但有时候,靳夜更希望他能说出口,哪怕一个字也好。

大多数时候,靳夜都感觉到他与自己的想法分歧。晏雪明不认为陈复今会忏悔?为什么?他对陈复今的了解必定比自己要深入得多。事实上不单单是陈复今,晏雪明对人心的掌控远在她之上。

他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富二代,父母从未给予压力,兄长自幼宠爱他,这个年轻人原本该是一张白纸,一轮旭日,甚至是一汪清水。他或许一生都会在这些光芒下醉心他的动物保护事业,不可能窥见人性的黑暗,而现在,他比谁都擅长揣摩别人的内心,尤其是内心里的黑暗。

两年多的追寻恐怕不可能会使人有如此大的改变,是否还发生过其他的事令他与过去截然不同?

当她将疑惑的目光落在晏雪明身上时,却冷不防为自己此刻的想法悚然一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生出了对所有人的怀疑之心,哪怕是晏雪明。

晏雪明在这样的目光下抬起了头,他静静注视了她片刻,然后喊了一声:“亭亭。”

靳夜“嗯”了一声。

“不管你在怀疑或是犹豫什么,我都能坦然接受。面对你,我一无所有,唯有一颗心。其他的,我不在意。”晏雪明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

他说不在意,却恰恰很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靳夜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只是定定地与他对视,良久之后才说:“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

“我知道。”

晏雪明打断了她游移的回答。

靳夜深吸一口气:“我只是……”

“你不用勉强自己必须说出口。”晏雪明拍了拍她的头,“我最珍贵的东西永远在你手里,不用慌张。”

晏雪明的这一句安慰却仿佛更像是落寞的自白。

靳夜手足无措地立了半晌,努力回忆了一遍晏雪明过往的动作,犹犹豫豫地举起了双手。

晏雪明没忍住,忽地笑了,虽然这笑里尚且带着浅浅的郁色。

“抱一抱。”靳夜慢吞吞地说。

晏雪明像窥见了新大陆,陡然顿住了动作。

靳夜咬着字又重复了一遍:“抱一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像是想要安抚孩子的大姐姐,惟独缺少了一分娇憨和羞涩。

晏雪明从来不会拂她的好意。他温柔地俯下身,拥抱了一下难得主动的靳夜,却又极快地放开了她。

靳夜有些错愕。

她看过的电视剧里深爱的情侣拥抱时不都该用力且热情的吗?晏雪明充其量只是轻轻地搂了她一下。

这样就好了?

他看起来也并没有被这个轻飘飘的拥抱安慰到。

共同的经历都让他们变得敏感而细腻,哪怕是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仿佛都能如蝴蝶效应般掀起风雨波涛。

靳夜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晏雪明,定定的眼神里有一种难言的委屈。

晏雪明亦看了她许久,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微微含笑说:“回去吧,我们开车回酒店。”

靳夜抿了抿唇,牵动嘴角报以一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二章静中生动1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陈复今叔侄两已到了大厅里,沙发上坐得笔笔直直的,从后面看背部线条绷得极紧,像是等待汇报的学生。

晏雪明一身运动装还带着灰扑扑的尘土,他随手拨了拨头发,好整以暇地走过去,站着歪了歪头,问:“两位,有事?”

他无辜的样子像极了某种猫科动物。

眼神清澈,模样单纯,但骨子里却黑得冒泡。

陈复今见了晏雪明狼狈却不失风度的模样,竟有一点惊讶,只是这惊讶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说:“晏先生,我想和你谈一谈。”

晏雪明问:“为什么?”

陈复今顿了一顿,说:“那件事,你不想知道吗?”

“哦。”晏雪明拉长了语气,居然漫不经心地笑了,“我想不想知道,你该不该说,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并不是该说的事。”陈复今对他的态度有一点恼火。

“如果死了九个人的原因还不是该说的事,那什么是该说的事?杀人的苦衷吗?还是虚伪的谎话?”

晏雪明的语气依然非常平静,平静到如同波涛暗涌,无形地咄咄逼人起来。

与他争辩实在是一个错误。

陈复今登时住嘴,摆摆手说:“纠缠这些字眼没有意义,我们进房间谈吧。”

晏雪明旁若无人地微笑着说:“请。”

靳夜默然地跟在他身后,瞥了一眼局促的陈建国,正想说句什么。

陈建国连忙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陪一陪,陪一陪……”

靳夜踏进房间的时候,陈复今已经说到了半截话。

“……是朱阳。”陈复今直挺挺地杵在客厅里,说完仿佛像完成任务般大喘了口气,歇了一歇才说,“他想做一个泄露的小事故,但是出了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斗垮秦孟冬?”晏雪明反问。

陈复今说:“听说总部有上市的意向,厂里要改制,一把手和二把手以后相差的东西就大了。”

“相差的东西,用人命填补?”

“不是。”陈复今摆手,“想要名和利的人,哪会想杀人?朱阳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他最大的胆子也就是让我们拧松一点阀门的开关,让靳老师晚上巡检的时候看出来,给秦孟冬吃个暗亏。”

“哪个阀门?”靳夜盯着他,“大大小小一共四十七个阀门,你动的哪一个?”

“第一个小的。我也不想死,不敢动别的。”

第一个阀门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保护和防爆,从理论上来说,拧松第一个阀门确实不太容易发生危险的事故。难道真的是阀门的研制有问题而导致后续连锁反应?

靳夜沉吟片刻,又确认了一次:“只有第一个?”

“是,只有第一个。”陈复今毫不犹豫,异常肯定。

“怎么了?”晏雪明问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靳夜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她定定看了陈复今几秒,才说:“你先继续。”

陈复今很识趣地没有多问,事实上这也不是他能多质疑的场合,哪怕靳夜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期范围内,话已起头,他也必须说完。

“按照朱阳的计划,我们拧松第一个阀门开关,然后就去叫靳老师来检查。但是到办公室才发现值班的工程师换人了。我想着只要有人发现问题,是谁并不重要,就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找了晏工。”陈复今说到这里,忍不住觑了觑靳夜面无表情的脸,然后才继续说,“送晏工进去之后我就出来了,其实平时出不出来是次要,总有工人陪着,但那时觉得留在那里……心虚!”

靳夜冷笑了一声。

陈复今有些不自然地搓了下手:“我还没走出去多远,就爆了。但是我确定我只动了第一个,所以我才会猜测是阀门出现了故障,导致后面的几道门都出现了连锁反应。”

“哪怕有故障,第一道是安全锁,你不开第一道,什么事都没有。”靳夜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研发的阀门,我为它的安全性作保。”

陈复今听到这句话却像是忽然壮了胆气,反问:“事故都发生了,九个人都死了,你怎么作保?”

靳夜霍然起身:“你的意思是我的错?我隐瞒了不报?我开了阀门?我在杀人?”

陈复今张了张嘴,半天憋出来一句:“反正我只动了第一个,我没杀人。”

他的理直气壮令靳夜怒极反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克制住了自己上前争辩的冲动,只痛恨语言的苍白和无力。如同两年前一样,哪怕有正式的调查报告,哪怕有一万个不在场证明,哪怕有无数权威同僚为她声援,这些于化工科学并无建树的人依然对她抱有最大的怀疑和敌意。

有时候,未知并不可怕,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猜疑,才是许多祸事的根源。

靳夜深吸了一口气,肩上一只温暖的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晏雪明温和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有没有杀人,是由法律审判的。”

法律存在的意义,便是惩戒和正义。

如果有人凌驾在这之上轻言生死,那才是最大的耻辱和罪恶。

晏雪明向着陈复今扔过来一叠纸和一支笔,对陈复今说:“把你说的经过写下来,其余的话该不该你多说,你心知肚明。”

陈复今觑了一眼他平静无波的申请,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纸和笔。

写完之后,晏雪明不仅让陈复今签了字,还按了指纹手印。他泰然自若地把录音笔自衣襟中拿出来放在桌上,将两样东西当着陈复今的面进行了复制和备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复今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工可以回房间休息了,我预订了明天早班的飞机回国。”

晏雪明如是说。

过河拆桥得无比自然。

陈建国说:“那……我……”

晏雪明看了他一眼,静寂的目光里隐隐透出一丝戾色来。

陈建国把到了口边的话咽下去,赶忙上前扶住陈复今,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陈复今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任由陈建国将他半扶半拉着出了房门。

房间内又重归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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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夜僵坐了片刻,轻轻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了沙发上。

“很失望?”

晏雪明问她。

靳夜躺着没动,说:“也不算是,只能说被化疗时的痛苦蒙蔽,忘了他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雪明笑了笑:“这说明你有一颗能够共情的心。”

“我从不多愁善感。”

“但这不妨碍你有与生俱来的细腻和同情。这是金钱无法买到的珍贵品质。”

她的话像是冬日里枝头的积雪,扑簌簌地落下来。

而他的话像冬末初春时的风,将落下的碎雪一并抚去,亦吹送走了她眼前经年不散的迷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靳夜顿了顿,忽而笑了:“金钱能不能买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往我脸上贴的金,都快多得贴不下了。”

身边沙发凹陷下来,晏雪明坐在她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不错呀,还知道跟我开玩笑?”

靳夜睁开眼看看他:“因为我发现,逃避和软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无谓的哭泣也不能。”

她曾经将自己蜗藏在小小的化工厂混日子,在不明真相的人围追堵截下抱头痛哭,可哪有什么用呢?她的“清者自清”不过是默认与妥协,于事实并无一丝一毫的改善。她依然被责怪、被指责、被冤枉。

晏雪明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搂住她的手。

靳夜安静地窝在他怀里,轻合上眼睛。

仿佛疲倦的鸟此刻才刚刚寻找到了歇脚的树枝。

而这一刻,也只是风暴里偏安的一隅。

“我去洗个澡。”晏雪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两现在,也太狼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不提还好,一经提起,靳夜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泥沙味。好在迪拜酒店的设施一向十分奢华,这个套房里有两个浴室,可以供两个人同时清洁。

晏雪明洗完出来的时候,穿了件黑t恤和牛仔热裤,一手用浴巾擦着头发,一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他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两人养的猫咪白月。

靳夜目光亮,心情舒畅地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下湿漉漉的浴巾,跃跃欲试地问:“要不要我给你吹头发?”

她难得有主动热情的时候,但眼神却不是看待恋人的热情。

晏雪明说:“不用,路上风一吹就干了。”

靳夜义正言辞地说:“不行,那会着凉的,还是吹一下吧?”

晏雪明想了想,欣然同意:“也可以。”

靳夜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晏雪明湿漉漉的头发,心里痒痒地很想上手摸一摸。

“你别看天气热,头上吹了风会感冒的。”她一本正经地掩饰自己的不轨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敢情连理由都想好了?

晏雪明没再拒绝,在她先前坐的沙发前坐下,随手翻起了杂志。

“等一等。”

靳夜用手指按下杂志。

她说:“眼睛闭上。”

晏雪明也没多问她要做什么,顺从地把那双漂亮得如同黑葡萄般地眼睛闭上了。

迎面而来就是一阵清凉的湿意,带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气,不甜不腻,还算清爽。

靳夜说:“我给你喷点保湿喷雾,虽然你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是也不能对它这么简单粗暴啊。”

晏雪明失笑。

他眼睛还闭着,嘴唇却微微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湿漉漉的头发还有些凌乱地堆在头上,眉毛上也隐约还有一两颗细小的水珠。刚从浴室出来的他,整个人仿佛都还带着热腾腾的蒸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靳夜定定看了片刻,用手指展平他的眉心,飞快地、蜻蜓点水般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

晏雪明骤然睁开眼睛。

他黑黝黝的瞳仁凝视着面前的董有昕,眼神一如往常明亮沉静。

两个人半晌都没说话。

靳夜抬手举起了吹风机,一本正经的神情像在掩饰自己的情不自禁。

她按了几下开关没有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插电源了,直起身使劲去够插座。

冷不防一只手伸了上来,揽住了她洁白细长的脖颈,她不得不把头重新低下去。

“怎么了……”

话音未落,晏雪明温热的嘴唇已经贴上了她微张的嘴。

他身上还带着清新的柑橘香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女孩子特别喜爱的香味在他身上显得一点也不娘气,夹杂着他身上衣服上的杉木香气,反而有一种醉人的魅力。

靳夜眼睛瞪得大大的,忽地就微微笑成了一弯月牙。

同她方才偷偷做的一样,晏雪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但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看到彼此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我好像,很喜欢你了。”

靳夜轻轻呢喃了一句。

像羽毛一样从晏雪明的心里拂过。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给予她的回答是:“我没有好像,我很喜欢你。”

靳夜感受到手心里轻微跃动的心跳声,仿佛与她胸腔里的心跳律动合二为一,砰砰作响。

仿佛经历了一场重生,靳夜在短暂的休憩后很快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缩在靠近墙角一边的床上进入了熟睡。

缺乏安全感的人通常睡眠都很浅。晏雪明在浴室门口脱掉了拖鞋,赤足踩在地毯上近乎无声地走近床边。

此刻的靳夜像是磨平了清醒时树起的棱角,那双笑起来弯如月牙的眼睛安静地阖着,像两道婉约的描墨,微微向下垂着的眉角显得格外温顺。大约是睡得并不安稳,她眉心之间尚有褶皱。

晏雪明半蹲下身,静静凝视着这张并不那么恬静的秀丽面庞,她的泪痣在这一刻格外醒目。

晏雪明在这时,才隐约露出了一丝疲态。

在靳夜面前,他像是无坚不摧的冰霜利刃,可他也从来不是无动于衷的冷心冷血。自爆炸案发生后,面前的道路于他而言,仿佛跋涉在一片永无止境的暗礁上,四面是一望无际的礁石,无人经过,亦无人驻足。

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即便崎岖料峭,他必须一往无前。

他的目光落在蜷在床上的靳夜身上。她微卷的齐肩长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姿势一动未动。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间,起身在她身畔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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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的时候,陈复今叔侄两照旧被客客气气地安排在头等舱。

靳夜看着两人登机时的表情,颇有一种临刑前“吃顿好饭”的如丧考妣之感。

当飞机落地,走出安检口的时候,世事如棋变幻莫测的真实感,才突然降临到靳夜的身上。

尤其是当对方说出:“靳小姐,有人实名举报您研发的新型阀门有技术性故障,请您重新配合警方对两年前的秋实化工厂爆炸案进行调查。”

如同做梦,甚于噩梦。

相比自己被实名举报,靳夜更关注的重点是,重新调查。

“重新调查两年前的爆炸案?”

她与晏雪明对视了一眼,在对方微愕的眼神中,靳夜迅速打消了这是晏雪明计划的念头。

晏雪明走上前揽住靳夜的肩膀,目光又自警方人员的警徽工号处扫过,客客气气地问:“请问需要我太太配合哪些工作?”他又笑,“不会在机场就要配合吧?我记得这是犯罪嫌疑人的待遇,我太太现在涉嫌哪些嫌疑?”

来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警,在低头翻阅了档案之后,亦肃颜回答:“到机场来告知是为了提醒当事人做好准备,避免有再度出境的行程。给公民带来误解抱歉,第一次调查问询时间为明天上午九点,请靳小姐准时参加。”

女警递给靳夜一张传唤单。

“具体时间和地点在这里,传唤单上有公安局的印章,您可以放心,我不是假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笑着说:“可以啊,脾气不小。”

靳夜拿手肘顶了他一下。

年轻的女警一板一眼地看了晏雪明一眼,转身就走了。

靳夜若有所思:“你注意到了吗?她说实名举报。”

“实名。”晏雪明笑了笑,“这个举报人并不怎么聪明。”

“我认为那个人并不蠢。实名证明了对方有底气。”靳夜认真又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能做到实名举报我?”

阀门绝没有问题,无论是她经由反复实验还是实践操作,无论是相关部门在事前事后的多次检测,都全部证明爆炸与阀门的设计结构无关,唯一的可能只有人为破坏。

陈复今的证词也证明了这一点。

到底是什么能够促使那个在黑暗里的人有如此巨大的底气,实名举报也要将她拖下水?

不消片刻,晏雪明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说:“程少音。”

沉浸在思绪里的靳夜冷不防微懵:“什么?”

“程少音做的实名举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让司机将陈复今叔侄两先送回去,然后才和靳夜细说。

“她拿着你的实验报告和事故报告比对稿,算是有实据。但是否确凿还需要专业机构鉴定。”

“程少音?”靳夜有些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是,程少音。”

她抿住唇没说话。

“亭亭。”

晏雪明的手覆在她发顶。

“不在一条道上的人,总有分道扬镳的一天。”他的声音极其温柔,“无论是朋友或是其他,记住过去美好的部分,面对当下现实的结果,都是你的勇气。”

分分合合,有聚有散,才是精彩绝伦的人生。

“我……”靳夜的话开了个头,便觉得说不下去。

她曾经很害怕失去程少音这个挚友,可这一刻,晏雪明试图安慰她时,她却觉得,她已不需要安慰了。

当不舍、心痛和失望,累积到一定的限度时,这最后一根压垮感情的稻草已经无足轻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轻轻拉下晏雪明的手,慢慢握住,说:“事实上,我已经习惯了分道扬镳。但当对象变成了十年的挚友,我还是会难过。虽然难过,但有一件事也变得更清晰了。害死晏师兄,她一定是个知情者。连爱人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推进地狱,又何况是我呢?”

人的心,有时候比谁贴近魔鬼。

这个时刻的靳夜,除了失望和冰冷,头脑出奇地清醒。没有什么比程少音突如其来的背叛更能让她冷静和理智过来,她对于这位童年挚友最后的信任和不舍都一点一点地冷却下来,像是清晨浓郁的雾气在轻风的吹拂下一丝一丝地消散。

拨开迷惑人心的谎言和微笑,她更接近了现实。

“我们不会分道扬镳,除非死亡将我们分隔。”晏雪明微笑着说,“回家吧,我想我们现在有了新的目标。”

靳夜目光清明,她的心有些急迫,说:“不,我现在就去公安局,我要看一看她举报我的证据,我要当面对质。”

“这不是好时机,但……你若想去,就去吧。”晏雪明沉吟片刻,“你记得所有的设计细节吗?”

说到自己的科研成果,靳夜微抬下颌,冷静里带着少许傲气:“它们存在我的脑海里,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晏雪明忽地莞尔,困境中从不改傲气,这才是他从少年时代便喜爱的姑娘。

她从不软弱,也不惧欺骗,在所有的险阻里都能重树勇气。

如同戒指上火红的不死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二章静中生动4

夫妻二人在简单的商讨后,决定分头行事。

靳夜去公安局对质辩词,晏雪明则决意回家再找一遍晏雪平的书房,查看是否有遗漏的材料。

靳夜惯来独立,她从不依赖晏雪明,却觉得这种如同并肩作战的感觉令她极其安心。

“我很担心你,但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担心困住你。”晏雪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靳夜称赞他:“明智的选择。”

晏雪明耸了耸肩。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会让女人变得充满勇气,可会让男人变得怯懦不安。我很高兴你变得如此勇敢。”

“谢谢你。”

靳夜听出了他话里的圈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来不曾说过喜欢和爱,但迪拜荒漠里,她动摇的心意早已一览无余。

晏雪明话里话外的圈套,都是为了让她坦诚一星半点的爱。

他太害怕失去了。

“嗯?”晏雪明被她猝不及防的坦诚所惊,微微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瞳孔。

靳夜低头笑了一下,把未尽的话说完:“我说,谢谢你给我爱情,让我变得充满勇气。”

她发自内心地重复了一遍:“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选择了追索,也谢谢你一直拽住我的手拖出迷雾。

晏雪明从善如流地接住了她的话:“谢谢你给我机会爱你。”

——谢谢你用一点一滴组成我生命里的温暖,用这些温暖令我远离阴霾。

晏雪明忽然觉得他一向冷静而温吞的血液有了些许的沸腾,他伸手按了按眉心,饮了几口冷水,才控制着自己,转身离开靳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段简短的对话,令晏雪明从未有过的快乐,甚至连回到那个并不舒适的家,也面带微笑。

家猫黑蛋又将他的拖鞋叼进了自己的窝。

晏雪明安安静静地蹲下来,从碎花布做成的猫窝里将干干净净的拖鞋捡出来。

黑蛋是个小姑娘,爱干净,也爱囤货。

他伸手摸了摸黑蛋,刚要逗它,忽地听到了一丝细语。

“雪平呢……雪平的……去哪儿了……”

晏雪明方才的欢愉荡然无存。

他的母亲,晏夫人,卿恒,又发病了。

自晏雪平死后,她的精神状态始终很难稳定。

他理解母亲丧子的锥心之痛,起初的时间里,他每日从学校回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假扮着兄长的角色。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不是你死了,你哥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刻,他愣愣地盯着曾经疼爱自己的母亲,忘记了言语。

他始终觉得,卿恒有时候并没有疯,她那一瞬间的眼神,清醒又凉薄,像是借着装疯卖傻的借口吐露了真心。

晏雪平的光芒太盛,而他顽劣调皮。可生他养他的母亲却觉得他活着的价值不如替兄长去死。

这种认知仿佛利刃一般,直直刺到了心脏。

晏雪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走到晏雪平的房间门口。

门没有关,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将突如其来的呓语衬托得更为响亮。

卿恒又说话了。

她说:“雪平的日记去哪儿了?我要藏好,要藏好,不能给他们发现。我要藏好……要藏好……”

晏雪明陡然推开门,快步走进去,扶起在地上翻找的卿恒。

“妈妈,我哥有日记?什么日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卿恒看了他一眼,紧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直觉告诉晏雪明,卿恒口中的“日记”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证据,甚至很可能会载有同程少音有关的真相。

“我的日记在哪里?”晏雪明盯着卿恒的眼睛,缓缓放轻了语气。

他的神情变了。

那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一瞬间温和下来,微笑得如同标准礼貌,温柔地循循善诱:“妈,你帮我把日记收到哪儿去了?”

卿恒的表情有些僵硬。

晏雪明却极有耐心地扶着她,静静等她回答。

卿恒目光游移,闭口不言。

晏雪明低下头,款款说:“那么,妈妈,你先出去一会儿,好吗?我在房间里休息一下,有些累了。”

卿恒这一次动了,她讷讷地说了一个“好”字,就着晏雪明的手站起来,姿态优雅地走出了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明看着母亲由近到远的身影,以及她刻进骨子里的仪态万千,静默了许久,才轻轻合上了房门,快速反锁。

晏雪平的房间摆设在他死后并没有过多的变化,卿恒总爱一个人呆在这里,而晏岭与晏雪明父子却甚少涉足。

晏雪明记得,在晏雪平出事的第二天,就有警方前来对房间进行过检查和搜索,除了证明这是一间化工博士的起居地点以外,甚至连一丝一毫工作相关的东西也找不到。

直到此刻,晏雪明才隐约感觉到一种隐秘的怪异。

晏雪平的房间,清楚干净到如同被人刻意清理过一般。

是的,刻意清理。

当他时隔多年,站在这里的时候,这种刻意感尤为强烈。

卿恒为什么要把晏雪平的日记藏好?

如果涉及到爆炸真相,卿恒不希望将杀害儿子的凶手公之于众吗?

她那样憎恨被视作假想敌的靳夜,却为真正的凶手遮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雪明的神色陡然冷却。

他忽然间觉得四肢百骸里如同灌进了冰水。

有个答案在他头脑里呼之欲出。

在纹丝不动地静立了片刻后,他猛然走向书桌,从头开始翻找。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卿恒一定是将日记重新藏回了晏雪平的房间,却又因为疯癫而遗忘了具体的位置。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在晏雪平死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定是清醒的。

她在装疯卖傻地掩饰。

这个世界上值得她付出如此之大的心血,百般掩饰的真相。

他不敢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二章静中生动5

靳夜回到家时,天色已黑。

晏雪明并不在家中。

靳夜开灯看了看冷清安静的客厅,犹豫片刻,折返出门。

晏家给她开门的是晏岭。

晏岭见到靳夜的神情有些复杂,他看着靳夜换拖鞋,斟酌着说:“小夜,你来得巧,我原本也想找你。”

靳夜的动作顿住,她瞬间作出了反应:“晏雪明怎么了?”

“他一直呆在雪平的房间里没出来。”晏岭说,“我们聊了几句,父子之间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是他……我觉得他应该很需要你。”

“谢谢爸提醒。”

靳夜快步走近了晏雪平的房间,举起的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叩在了房门上。

如她所料般毫无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这样轻易有回应,晏岭也不会求助于她了。

“开门,是我。”

靳夜说完,就听到了门后“咔哒”一声轻响。

仿佛是晏雪明的心门,他最柔软的部门,只会对她敞开。

门后无尽的黑暗在靳夜关门开灯后终结了。

晏雪明靠坐在晏雪平的床上,手上拿着一本半开的笔记本,双腿搭在床沿上,看起来像是午后小憩刚醒来的模样。

只是这平静仿似暴风雨来临之前。

“去公安局的情况怎么样?”

在靳夜问他之前,他先开口了。

靳夜抱肘站着,眉头微微皱起,简短地用两个字形容了这次问询。

“荒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在她看来,去公安局的问询格外荒谬。

程少音提供的实验报告不过是她最初设计阀门时的初稿,漏洞百出是必然现象,只要靳夜拿出所有底稿,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这个问题的解决简单到不可思议。

甚至连靳夜本人也觉得:就这样?程少音的实名举报有什么意义?

晏雪明说:“有意义。”

“是什么?”

“重新立案,意义不大吗?”

靳夜不解:“我们之前也可以通过这个方法来重启调查。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再重启一万次都是徒劳。”

狼来了这种三岁小孩都懂的故事,程少音会不懂吗?如果这样无理取闹的报案多来几次,那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就会被逐渐模糊和弱化,最后成为一场闹剧。

晏雪明之所以按捺至今,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击必中,才是最重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哪一个豪门大小姐会天真无邪。”晏雪明如是说,“我想,她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在针对晏家。”

“为什么?”靳夜脱口而出。

程少音的家族企业与化工毫不相关,甚至连商业利益的冲突也没有,她为什么要针对晏家?

“她应该,很恨我哥吧。”

晏雪明自床上起身,静静看着靳夜,把手里的笔记本缓缓递给她。

靳夜直觉那是晏雪明留在房间中的原因,却陡然间生出了一种胆怯,不愿伸手去接。

可动作永远比思绪更快。

晏雪明已经翻好了该看的那一页,靳夜拿到手中,低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两三行句子读下来。

靳夜看到了晏雪平与程少音恋爱后的点滴心声。

那个文质彬彬的师兄,也有这样长情与温柔的一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雪平用深蓝色墨水写着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他确是满腔柔情的,亦在犹豫挣扎是否要令靳夜这个爱慕自己多年的学妹知晓。

“程少音确实是晏师兄……”

靳夜正欲分析事实的声音戛然而止。

良久之后,她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僵硬地抬起头,与晏雪明的目光对视,看到了彼此眼睛里那一瞬间的空洞和崩溃。

柔情百转从不妨碍利刃刺骨。

晏雪明想要让她看到的重点并不是晏雪平的脉脉细语,而是这一把用笔墨写成的尖刀,在一瞬间,在她心脏上狠狠地刺中。

过去种种像是胶片电影,自她脑海里一帧一帧地闪过,最终撷取住每一个痛点,通向四肢百骸。

在晏雪平的这本日记面前,沉重的九条人命,沉沦的两年时光,仿佛都是大梦一场,笑话一个。

靳夜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直到每一字每一句,反反复复,辗转出现,伴随着无所适从的愤怒和无能为力的疲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从她瓷白色的脸颊上透了出来,靳夜的脑海里无限放大着笔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

“她这样爱我,那就跟我一同赴死最好不过。”

这是靳夜终此一生听到过最无情的情话,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爱语。

而在这句话之前,是整整一页计划缜密的自杀方案。

靳夜无声地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两个人静默地站在晏雪平的房间里,感受着这个房间里最后残存的属于那个人的气息,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虚脱感。

“我明天会把日记交到公安局。”晏雪明低头凝视着她,“这是属于其他八个人迟到的公平,也是属于你的。”

这将是一场疾风骤雨。

靳夜可以想象,晏雪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所作出的决定多么艰难。

只要他把这本日记毁了,永远对此闭口不言,这件事的真相就此尘封,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没有。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飘在风里一吹就散。

那神情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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