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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七五同人'魂殇
作者:吾心昭月
☆、刑讯
幽暗的山洞中,冷风无目的地游荡冲击。细细的风声恍若压抑的呜咽,让人直冷到骨子里。潮湿的崖壁上几只火把摇曳着橘色的光亮,却没有半点暖意,只把几个黑衣人的影子拉长又压扁。
寒潭上方悬空挂着一人。
说是人,却几乎失了人的模样。满身狰狞的伤痕,衣服早成了几绺破布,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若不是被凝结的血痂粘附在身上。怕已无法覆体。一头黑发随着垂在胸前的头颅散下来,挡住了脸庞。手腕被岩顶坠下的两根钢镣紧紧箍住,承担了全身的重量,已磨得几可见骨。
滴答,滴答,滴答……
倾斜的洞顶在最里端突兀地垂出一截。洞顶渗出的水滴从那里汇集,缓慢而永不间断的滴下。原本清亮的水滴顺着那人的身子落到洞底那总是不溢不满的寒潭中时,已是猩红的颜色。
“还是不肯开口?……”一个粗犷的声音兀然响起,在洞中带出一串回声。语气中似有不信,似有恼怒,又隐有一丝惋惜。
说话的是一个站在寒潭前方,粗眉大眼的魁梧大汉。本是英武的面貌,只可惜一道刀疤从左前额划至右耳,添了几分狰狞。
微叹了口气,这大汉招了招手。
“嘎吱……”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即刻上前,用力搬动崖壁上一个绞盘,洞顶的铁链便缓缓降下。
被吊着的人一动不动。直到半个身子都浸入了冰冷刺骨的水中,鲜血丝丝缕缕地弥散开来,仍是毫无反应。
转绞盘的两人迟疑地停了手,望了望方才发令的魁梧汉子。
“再放!”握了握拳,他又是一挥手。
没过了胸,没过了颈,直到没了顶,刺耳的绞盘声才停歇。
十几息的功夫,仿佛一个世纪的漫长,呜咽的风声也停了一停。
几个人都一瞬不瞬地望着水面,似乎这样便能看透,水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打就的筋骨。
铁链晃了一晃,水面起了波澜。
“吁……”竟是几个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还愣着做什么?”急躁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关切,是自己也未曾在意到的触动吧?
听得这一声喝,两人急忙反向扳动绞盘,铁链晃晃悠悠,从水中吊出那人来。直到那人上半身离了水面,魁梧汉子便示意两人停了手。
一道血迹随着急促的咳嗽声从嘴角溢出,顺着颈子流下来。那人勉力抬了头,点漆般的眸子里有锐利的光彩,一瞬间让火光也失了色。精致的面容带了乌青,两颊上浮着数道指痕,坚毅的神色却半分未变。
“展昭,若你痛快招了,我便给你个痛快,也好过受这些零碎折磨!”
魁梧汉子的声音竟有点软下去,听着不像拷问倒像劝说了。
绽开的伤口被水渍着,本已麻木的痛觉又慢慢回来了。半截身子被水托着,手腕上吃的力略少了些,但随着血液回涌,有火烧般的灼痛。
因失血和寒冷而发白的薄唇动了动,没有能发出声音。但只看口型,也知道他说的是“休想”。
“左堂主,别来无恙啊!”一个带着些慵懒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几人均是一惊,齐齐转身。这几人都有十几年的硬功夫在身,个个耳聪目明,却叫人直欺到身后发话方才警觉,由不得他们不惊。
待看清来人是一位身材修长,打扮文雅的俊逸青年,众人心里先是一松,继而一紧。松口气是因为来的不是敌人,紧张却是因为看似温和这人带来的压迫之感。
“参见右护法!”众人脸上闪过一丝惧意,齐齐单膝跪下,拜倒在地,只剩一人与他对面而立——正是那魁梧汉子——想必便是那左堂主。
“多蒙右护法挂念,某好得很!”左堂主脸色一黑,语气不善。“不知右护法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右护法白玉雕琢般的脸上一对凤目流波潋滟,似笑非笑地看着左堂主:“左堂主客气了。诸位连日审讯,甚是辛苦,我是奉教主之令前来慰劳诸位,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可以带去回禀教主。”
左堂主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教主对此事甚是着紧,他这里却迟迟没有进展。派了右护法来,也有个警示催促的意味。此次为抓展昭,他折损了不少人手,诸位长老意见不小,只是被教主强压了下去。若是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只怕他这刑堂堂主的位子要坐不稳了。
“请右护法回禀教主,属下惭愧,尚未问出什么来。但请教主再给属下半天时间,必当使展昭开口!”
“哦?既然左堂主有此把握,不若我就在这里等堂主的好消息,也好及时禀报教主。左堂主意下如何?”右护法微微一笑,虽是在询问,内里意思却十分强硬。
左堂主沉着脸勉强点头:“右护法请自便。”
这“左”堂主实是姓左,右护法却不姓右。两人皆是教主倚重的亲信,但无论外貌,性格还是武功路数,都是相差迥异。左堂主入教较早,右护法却身份更高,两人一向不合,处处针对,让教主十分头疼。这次左堂主明知对方不怀好意,无奈自己办事不力,只能暂时忍气。现在唯有指望早些问出话来,才好在教主面前找回这口气来。
这一口气憋着,刚才的一点不忍早烟消云散。左堂主挥了挥手,让那扶绞盘的两人继续行刑。
两位教中重要人物坐镇,再加上两人之间浓重几乎成实质的敌意。此等压力之下,众人也早没了别的心思,只加倍卖力,手上动作麻利了许多。
一时洞中只有绞盘上上下的嘎吱声,晃动的铁链声,人体入水出水的声音,和展昭愈来愈弱的咳嗽喘息声。
八次,十次,还是二十次?时间仿佛过得异常缓慢。一遍一遍,无休止的轮回。
每一次的询问都没有回音。一开始那人还能抬起头倔强地看着,颤动着嘴唇做出“休想”的口型,后来只是垂着头喘息。终于,再一次的铁链放下,水里那人连挣扎的动静也没有了。再拉起时,那一动不动的身影,看得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左堂主心中有些发虚。
以他的眼力,能看出展昭的胸膛还有轻微的起伏,并不至于就死。而以他行刑数年的经验,也知道展昭这样常年习武的人,筋骨内腑和常人不同,便是到这地步,只要精神不散,生机很难断绝。至于今后会不会落下残疾之类,他不会也不该去考量。但看着那个以这样最无助的姿势吊着,被一切可能想像的酷刑折磨过,却怎么也磨不去内里那一股精神的人,他却心虚了。
“停手吧!”
左堂主正犹豫要不要让人暂且停手,却听得右护法已经发话。
“我常听人说,入了刑堂,死人也能坐起来说话。没想到这次活人还没说话,就快成了死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右护法深深看了左堂主一眼。
若在平日,这样的讽刺别说左堂主,便是下面的教众也忍不下。拼着以下犯上的罪名,也要争执几句。这次却是一片沉默。
右护法漫步上前,一手托了展昭的下巴,一手拨开沾在他脸上的黑发。
“啧啧,本来多美的一个人儿,糟蹋成这副模样……”
左堂主心中一沉。几位教众互看一眼,脸上露出微妙的神色。
“可惜……可惜……”纤细的手指划过展昭脸上的伤痕,滑上他带着血污的薄唇。
“再取参汤和烙铁来……”左堂主忽然发声,里面带了怒意和一点紧张。
“不必了!”右护法清冷的声音阻住了正要领命的教众。伸手在展昭手腕上的镣铐处迅速点了几下,镣铐喀的打开,展昭身子一沉,却被右护法伸手揽过。“左堂主的手段不过那么些,再多使几遍也是无益。”
“右护法这是何意!”左堂主举步上前,压抑已久的怒意全然放开,一股惊人威势鼓动的全身衣衫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