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半信半疑地转身要走,每天她都是这样说,可等她上来收盘子的时候,食物几乎没有动过。
李婶又想到早上少爷临出门前的交待,像个做了好事又不敢承认的小学生,她为少爷抱不平,便不顾冷轩风的交待了:“苏小姐,这些寿司是少爷亲自为你做的,从昨天傍晚一直到凌晨两点,您多少吃一些吧,不要浪费他的好意了,本来他不让我告诉你这是他做的,可是我见你漫不经心的样子没忍住。”
苏青握着铅笔的手停止了工作。
她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李婶,又看了看那盘寿司,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冷轩风会给她做这么复杂的东西,她大学的时候想过学做寿司,可一看到复杂的材料和工序便放弃了,冷轩风,一个大少爷,厨房都很少进去的他居然能做出来?
“苏小姐,我说的是真的,他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你今天吃了多少,他很担心你的健康,所以才花了大半个晚上去做这些复杂的东西,只想让你能多吃点,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好意。”
李婶说完,便退了出去。
苏青看着那盘怪怪的寿司发呆。
中午,冷轩风打了电话给李婶,让她上去看看苏青吃了多少,然后给他回电话。
李婶上去端盘子的时候,发现盘子里的寿司只剩下了一个,而牛奶的杯子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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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马不停蹄地设计着婚纱,图纸一画好便让老张送到婚纱公司,一个月下来居然画了十多套,这可美了婚纱公司。
苏青的图纸一到,婚纱公司马上安排制作,婚纱制作好后,直接被送到了冷轩风的公司,冷轩风再将婚纱拿回苏青在三楼住过的房间,他知道苏青已经不上那个房间了。
苏青的食量慢慢好了起来,但是话仍然很少。
心理医生又建议冷轩风,带她出去走走,去一些有过回忆的地方。
冷轩风便想到了以前那个家,那个和苏青共同生活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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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上的锁已经锈斑斑,钥匙*去扭了好一会儿才扭得开。
院子的那条青石板路长了青苔,冷轩风怕穿着平底鞋的苏青会滑倒,便将她抱了起来,苏青躺在他的怀里抬头看他。
他也俯下头看她。
她的嘴角处,勾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院子里,之前种的花花草草差不多都枯死了,就连院子那棵木棉花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杆。
墙角的野花野草倒是开得异常的繁茂。
“放我下来!”
轻过木棉树的时候,苏青轻轻地跟冷轩风说了一句话。
这么久以来,她主动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是一句请求的话,冷轩风还是觉得心理医生的治疗有方。
“我想在木棉树下坐一会儿。”苏青又说了一句。
冷轩风将苏青放下来,两人并排坐在大理石板上。
院子里,往事一幕幕在苏青茫然的眼中呈现。
昔日的冷轩风就是坐在这里做作业的。
昔日的冷轩风就是在这里吃着苏青做的蛋炒饭,看着李菲儿跳舞的。
昔日的苏青,常常坐在这里画画。
第一次画的,是梦中的父亲。
父亲。
曾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父亲。
“我想画画。”苏青碰了碰冷轩风的手,淡淡地说。
“好,我这就去给你拿画板。”冷轩风像是接到一项神圣的使命般,就要去给苏青拿画板。
“不,我回去再画。”
苏青说了“回去”两个字,冷轩风知道她说的海边别墅,心里竟苦笑了一下,原来她已经不把这里当成家了。
苏青没有再接珍妮那边的任务,竟把自己关在房间画起画来。
半个月后,一张大幅的油画总算完成了。
画面上,一个模糊的背影,还有一棵抽象的树,像是木棉树,木棉树萧条,几片叶子落在空中,而那个背影,只有一半,另一半似乎被风吹散在空中。整张画的色彩以灰色为主,穿梭着几缕萧条的黄色。画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女孩模糊的身影,仍是暗沉的色彩,只有小女孩头上的那条丝带是暗红色的。
尽管没有学过画画,可没人能比冷轩风更懂得这幅画背后的意思,小女孩自然是苏青,而画面的忧伤的场景正是她此刻的心境,那个父亲留给她的,连背影都这么模糊,难怪她会这么消沉。
“苏青,这幅画有名字吗?”
房间里,冷轩风看着苏青,她总算将画画完了,此时正看着这幅画发呆。冷轩风觉得,自己不得不找一些话来将她带出内心忧伤的境界。
“就叫吧。”苏青想了想,淡淡地说道,眼睛还留在画面上,但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富有灵气的眼睛。
“打算把这张画放到哪里呢?”冷轩风又问。
“随你处置吧,这是你的房子,如果你觉得碍眼,将画撕了也可以。”
冷轩风盯着苏青看了几秒,苏青也盯着他。
慢慢地,他雕刻般精致的脸上,竟露出了笑意,而且是发自内心的,这样的语气,隐隐含着一丝敌意,这不正是往日和他作对的苏青吗?
冷轩风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看到心爱的人健康的样子,竟也是一种幸福。
苏青这些天虽然精神上恍惚,但她仍然能感受到冷轩风对她的照顾,他的行业也一点一滴地感化着她,可是,一旦脱离了恍惚,往日他对她的欺负竟又涌了上来,就像一个天平,一边是他的好,一边是他的坏,处于平衡的位置上,她无法认清他的真实面目。
“好的,那这幅画就交给我处理吧,你不要反悔哦。”冷轩风笑着看她。
苏青看到他脸上的善意的笑,觉得他不至于再次将她的画撕掉,便点了点头。
他把画慢慢地卷起来,然后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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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对冷轩风的态度略有好转,但也只限于早上和晚上见到他时点点头而已。
白天继续设计婚纱,晚上偶尔上上网,在冷轩风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就爬上床睡觉,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开他。
冷轩风洗完澡出来,只能看见苏青穿着吊带睡衣的肩膀,裸/露在棉被外面,闪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好几次,他想一把掀开那张遮盖在苏青身上的棉被,然后占有她,可走到床边,那股*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被子是掀开了,只不过是拉过一半盖在自己身上,遮住自己的身体,然后闻着旁边人儿淡淡的体香入眠。
某天,冷轩风兴冲冲地拿回一张获奖通知书,那是苏青的获奖通知书,一等奖。
艺术界知名杂志《国际*画》每年都会举办的一次比赛,苏青在学校的时候,每一期都会订阅并且关注比赛的结果,却从来不敢把自己的“拙作”投递过去,如今,竟得知自己的作品得了奖,她难以置信。
接过冷轩风手中的通知书看了又看,那上面的确是自己的名字,而作品名就是《父》,她不解地问冷轩风:“是你帮我投过去的?”
冷轩风点点头:“开心吗?”
“可是,截稿日期不是早就过去了吗?”如果没有记错,她画好画的时间距离现在正好二十天左右,而《国际*画》从截稿到评审再到结果公布,是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里……
“坦白地说,将你的画送进去是动用了一些关系,但是我保证:评审过程绝对没有其它因素,完全是凭你的实力,我只是让他们通融将你的画送进去而已,再说了,这么牛的一家画社,怎么可能评一些没有实力的作品获奖呢,这不是自毁招牌吗?你说是不是?”
由于要证明苏青的画的确是靠实力获奖的,他在解释的过程中显得有些着急。
看到他解释的样子,苏青嘴角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笑意。
“颁奖那天,我陪你一起去好吗?”他征求她的意见。
“嗯。”她点点头,仍是似笑若笑地看着他,竟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般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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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时间是一个星期后,地点在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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