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即跃下最后一级梯子,抬脚往宫殿里跑去,十几个本来围在树下的宫人们则顺势排成一串,垂首趋步,不远不近跟在她后面。
刘枢连跑带跳的跨上台阶,拾级而上,撒欢儿似的掠过七拐八拐的回廊,再穿过两个亭子,歇都不带歇的,熟门熟路的迈过三四道门,朝自己的寝殿飞奔而去。
闻喜排在侍从队伍的头一个,离她最近的位置,见她这般随性奔走,小声提醒道:王上,请您慢些,御道之上,何必急行呢。
见她不听,闻喜便更低声道:王上,您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宫殿之内,如何要轻浮的跑来跑去呢?
听着这些惯常的仪礼规劝,刘枢早都听烦了,一股子无名的叛逆劲儿窜上她心头,她突然站住,钉住不走了,后面的一串队伍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差点撞在她身上。
随后便是噗噗嗒嗒一片跪地声,王上恕罪!
女孩回头扫了一眼地上的脑袋和脊背们,蔑然道:又要说什么相国和太师问起来的话了吗?
闻喜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奴不敢!只是王上乃一国至尊,相国时时提醒奴等,教奴等侍奉王上一国之仪,不敢有一丝懈怠。
哼。女孩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早就习惯了闻喜这样的回答,相国也是奇怪,明明什么事都顺着寡人,唯独这最刻板的宫教仪礼,却一丁点不叫放松,这成什么道理?
没有人回答她。
她又瞟了一眼地上的人们,抬了抬手,道:罢了,你们起来吧。闻喜,去向今日轮值的侍讲大夫说,寡人不去了,就这么定了。随后便悠哉游哉的走进自己的寝殿宣室殿。
还真是胆大怙恃啊。
闻喜暗暗叹了口气,只得拜了一拜,爬起来道:唯,奴这就去办。
大常侍闻喜赶到昭阳殿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正点,三四个侍讲大夫和五六个伴读已经等候了半个时辰之久,见到殿后走出来的是宦官大常侍,大家也就对今天的情况心知肚明了。
闻喜站在殿上一板一眼的宣布:传王命,王上今日有疾,不便进学,诸位大夫请回吧。
诸位大夫和伴读对这种境况早习以为常,十几年来,这位王上的顽劣品性都是众所周知的,没人对这位所谓的王上报过什么希望,于是他们都道一声唯。照礼数向殿上空空如也的王座拜了四拜,各自收起笔帘和书简,纷纷退去。
只有一位侍讲大夫尚自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打算走。闻喜朝他看了一眼,感觉有些面生。只见这位侍讲大夫大约二十多岁年纪,面如冠玉,神朗气清,一身玄色朝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桌案前摊开一排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