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公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金杯,冲她摆摆手道:嗐,方才是谁说叫我别客气的?怎么您还叫我范卓公呢?
这郦壬臣意识到这女人直接跳过了她想问的主要问题。同时,她也看到了这个阔绰的女人竟然有一双饱经风霜的手,粗硬,褶皱,仿佛是多年前被重活蹂躏的痕迹。
这令她想到了流传在坊间的那些关于范卓公的传奇般的事迹
不等她回话,范卓公就自顾自的继续道:想必您之前也有所耳闻我那不值一提的经历,我本是蔡国人,本名卓寮,儿时也算读过几本书,还未起过字号,便从了商
郦壬臣听她的意思,没有字号可不好称呼,范卓公该不会是想叫她直呼其名吧?那可使不得。
于是郦壬臣先一步说:既如此,那在下便称您为卓君吧,请万万不要推辞。
啊那也好。卓寮点点头,应下来。
她低头望着满桌子的好菜,拈起一双银筷子,咱们别墨迹啦,快吃菜,饭要凉了。
她明白郦壬臣奔波了这许多天,一定饿狠了,就不再多话,省去一切不必要的应酬礼节,专心吃饭。她怕郦壬臣不好意思,就自己先吃起来,也没说要再祝酒。
郦壬臣很感念这份无形的体贴,一边吃饭一边考虑一些问题。
她这次带着姜于的锦书来投奔卓寮,本来只想暂时歇歇脚,但是见识到卓寮后,觉得她是个颇有意思的人,甚至比那传闻中的还有意思。
两人吃饱了饭,卓寮跳过了饮茶寒暄的步骤,率先提出来:就请少卿足下先去后院歇息吧,我已命人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都燃好了地龙,暖和极了,请您在此安安心心睡一夜。我还有些公事要办,您有什么事呢,待明早再议,可好?
郦壬臣自然要说好,卓寮真是很会照应人的感受,这番话无异于安排到人心坎上了,从齐国一路坎坷过来,她早就累的骨头快散架了。
范卓公邸的仆人做事很利索,正如他们主人的气质一样。郦壬臣和田姬很快就被引到了一件无人打搅的厢房中,房中有两个隔间,田姬睡在外屋,她睡在里屋,屋子里果然很暖和,热气熏得人昏昏欲睡,田姬早累惨了,天还没黑,她就已睡着了。
郦壬臣虽然也身体疲倦,却没那么早睡,她看了看厢房木架上的竹简,发觉竟都是些齐国稷下学宫里常常流通的书。
显然,像范卓公那样的人是不会读这些书的,那么这些书籍出现在这个厢房里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些都是专门为郦壬臣准备的。
郦壬臣再次感叹卓寮高超的待客之法。
她抽出一卷《九方舆图国志》,翻到《郑志》那一章,竹简崭新,一看就是此前没人动过的,也不知道范卓公是怎么安排手下在短短一个时辰里找到这些书籍,又放在此处的,也算煞费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