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的兴致不错,对齐朗他们提出的事项一应照准,连安抚东山的建议都未驳回,那本是谢清最担心的,毕竟,东山背负着叛逆的罪名。
阳玄颢很清楚地说:“东山可不可用是一回事!朝廷要让四方各族都了解——朝廷是公正的,绝对不会任意残害任何一族!即使是叛逆的东山,只要愿意归顺,便同样是元宁的臣民,朝廷一定会一视同仁的!”
“陛下圣明!”这番话说明,阳玄颢对他们的想法是了解并认可的。
至略从来不是单一民族的国家,除了占有绝对多数的明族,还有许多人数不多却有自己传统的文化的民族,如依族、康族、白山族、琼族、瑶族……
随着至略的扩张,民族总是不断的变化,不过,在郑天子之前,明族便是至略的统治者,或者说,在至略的土地上生活的都以日月为图腾崇拜的明人。一般人提起至略人,也就将之认为是明人。
圣清对外族比较宽容,但是,大正皇朝是外朝建立,这使得元宁的民族政策一度十分严苛,直到世祖朝,为了对抗兆闽,世祖放宽了对南方异族的限制,元宁对其它各族的政策也逐渐缓和。
也有例外的地方,如燕州,东山叛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燕州世族对东山人的苛刻统治。
齐朗与谢清谈起此事,曾说:“无理由的残酷除了激起反抗毫无意义!”王素也同样认为,应该用礼教使那些异族开化。三位议政大臣在此事上达成一致,决定进一步放开民族间的限制。
即使这会引起一些地方的反感,但是,对元宁的统治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说完所有需要皇帝决定的事情,阳玄颢对三位议政大臣提出问题:“三位卿家,朕看了刑部的奏章,燕州似乎很混乱,朕想知道,你们打算何时平息这种混乱?燕州是产粮重地,朕不想今年还要调粮赈济!”
春种秋收,可是燕州的混乱很明显已经让春种受收了影响!
齐朗很平静地回答:“臣等会尽快解决此事的!”
阳玄颢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见梁应很慌张地跑到自己身边,不顾三位议政大臣在场,便凑到他耳边急促地禀报:“燕妃娘娘……”
阶下站着的三人脸色都很难看,齐朗与谢清尚未来得及开口,王素已忍不住诤谏:“陛下!钦明殿议事何等重要?岂容内官擅自出入?”
梁应的脸刷地就白了,连忙跪下:“奴才是担心皇嗣……”
“皇嗣?”谢清也冷了脸色,“梁应,皇嗣这两个字是如此用的吗?难道是皇后娘娘出事了?”皇嗣虽然可以指所有的皇子皇女,但是,有时候,也用来特指嫡皇子。
梁应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这个时候说错话,他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想到这儿,他更是冷汗淋漓。
“朕后宫的事情,三位卿家就不必问了吧?”阳玄颢不忍地驳了一句
“陛下此言差矣!”齐朗淡淡地道,“臣等无意过问后宫之事,但是,梁应擅自在议事中进入钦明殿,这便不是后宫之事!臣请陛下立刻处置!”
“处置?”阳玄颢不解。
谢清掌刑部,齐朗看了他一眼,谢清上前,正色言道:“钦明殿议事关系国本,应以擅窥机密论,当——死!”
“什么?”阳玄颢几乎是跳起来指着他质问。
谢清却毫无退让地重复了一遍。
“他是朕的近侍,太政宫的总管,可以在此侍奉!”阳玄颢不同意。
“陛下,梁应方才并未在此侍奉!钦明殿议事,内不出,外不入,是制度!请陛下立刻命皇后降旨!”齐朗冷言,关系到朝廷制度与国家要事,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退让,否则,等会儿他们就会遭弹劾。
阳玄颢不满:“此事容后再议,朕还有事!”
“无论陛下有什么事,都请先行处置梁应,否则,朝廷制度还有何意义?”王素上前拦住阳玄颢,齐朗与谢清也退到门口,摆明不让皇帝离开。
“你们……”阳玄颢气急败坏,正要想办法,却听外面一声喧哗,竟是一个女子的哭喊。
“怎么回事?”阳玄颢扬声询问。
“回陛下,慧贵妃娘娘命宫卫拿人!”殿外的侍卫朗声禀报。
阳玄颢一惊,却又听殿外又有人来,不一会儿就听殿门外一人清晰地宣告:“皇后娘娘懿旨,梁应擅言宫务,更违朝制,按宫规应判杖毙,奉慈谕,改赐鸩,此谕!”竟是赵全的声音。
第十一章 暗流纷起(中)
“这是太政宫!没有朕的旨意,谁敢处置梁应!”阳玄颢气极,狠狠地踢了一下桌脚,同时拍响了桌子。
殿外安静了片刻,赵全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根据律法,皇后娘娘的旨意对所有宫人都有效,包括太政宫总管!而且,梁应触犯并非只是宫规!”
“朕不允许!”阳玄颢坚持。
梁应却叩了三下头:“皇上,您不用管奴卑了,燕妃娘娘被带到长和宫去了,您还是去看看吧!”说话时,他的额头抵着地面,语调带着哽咽。
阳玄颢一愣,立刻就想赶到长和宫去,但是,看到跪在脚边的梁应,他又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皇上,奴卑是卑贱之身,燕妃娘娘还有身孕,您就不用顾忌奴卑了!”梁应催促他。
“……来人!摆驾长和宫!”阳玄颢咬牙跺了跺脚,扬声吩咐。
殿门缓缓打开,没等阳玄颢出来,殿外的宫卫躬身行礼之后,便冲了进来,迅速押走梁应。
走到门口,阳玄颢看到赵全,忍不住冷嘲:“皇后的旨意居然还劳动您了!”
赵全低着头,却沉静地回应:“长和宫总管另有要务,皇后娘娘才向太后娘娘借用奴卑的,毕竟梁应同样是一位的总管!”
阳玄颢拂袖而去,扔下一句话:“皇后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话出口后,阳玄颢却想到——消息灵通的未必是皇后!
太政宫总管是个极要紧的位置,不说别的,单是近身侍奉皇帝、得预机密便是宫廷中独一份的资格。
梁应虽然忠于皇帝,但是,紫苏对他的印象一直也不错,何置于就如此非要置其于死地而后快呢?
为了在他身边安插人手?
或者……是为了绊住他?
那么,云沐雪到底又犯了什么事呢?
想到这儿,阳玄颢的心咯噔一沉,沉声吩咐:“快一点!”抬着御撵的宫人没有应诺,只是立刻加快了步伐。
长和宫一片肃杀之气,阳玄颢进了宫门便是一个激灵。
连他都如此了,他不由更为担心云沐雪,御撵刚在明德殿前停下,他立刻就跳下撵,将随侍的宫人吓了一跳。
明德殿内罕见地排开中宫仪仗,各个后宫都垂手肃立,唯有燕妃跪在殿中,大腹便便,低着头,阳玄颢的眉头立刻皱紧,不等宫人通传便步入殿内。
皇后在主位坐着,却是一脸懒散,左手边设了一张椅子,尹韫欢侧坐着,正在问话,见皇帝进来不由一愣,但是,也立刻起身,心里纳闷:怎么没有通传?
宫人扶着皇后起身,向皇帝行礼。
“免礼!”阳玄颢坐到主位,随口应了一声。
尹韫欢退到阶下,谢纹站在皇帝的左边,阳玄颢本应让她坐下的,但是,不知为何,竟没有说,只是问道:“怎么回事?皇后,燕妃可是有身孕的!”说话时指着跪在殿中的云沐雪,语气十分不满。
谢纹一脸平静,示意尹韫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