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太后哪里会出手对付云沐雪?
若非如此,齐朗与谢清为什么对付云家?
也许他们并非只为这个缘故,但是,储位总是原因之一!
哪一个皇子都可以,唯独云沐雪所出的不行!——谢纹隐隐猜到了这个意思,紫苏对所有皇子、皇女都一视同仁,即使抚育皇长子,也无任何偏向,虽然也有皇长子出身较低的缘故,但是,皇子生母都是寒族也是重要的原因,若是有世族宫妃诞下皇子,她这个皇后却无所出,紫苏未必没有偏向,就是朝中诸臣也未必没有偏向。
云沐雪太得宠幸,谁知道子以母贵之后,是否会母以子贵?
紫苏无意动摇谢纹的后位;谢清更不可能允许;齐朗有意重整燕州,绝对也不可能希望燕州女子成皇后!——她该如何呢?
谢纹有些怔忡地抚过扶手上包着的柔软丝绸,长和宫拥有最好的一切,紫苏从不吝于将最好的东西留给皇后,但是,这般的偏袒她就只是理所当然的承受吗?
谢纹想到对云沐雪的处置,心中有些明白太后的意思了——即使她无所出,也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中宫嫡母!所有皇子、皇女都必须称她一声“母后”!
心中的寒意更盛,谢纹忽然摔了手边的茶盏与各种摆设,惊得所有宫人匆匆跪下,尚宫低声道:“皇后娘娘,请保重自己!”
谢纹无力地垂下手,目光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碎片:“都起来吧!”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只剩下一片惶恐——为什么她竟会有那样歹毒的想法?
叶原秋禀报这件事时,紫苏本来在看书,听了之后,沉吟片刻,便下了缄口令,叶原秋应了下来,却见紫苏走到书桌旁,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摊开宣纸,写了一幅字,搁下笔看了一会儿,吩咐:“收起来吧!”叶原秋上前收起那幅墨渍未干的字,心中默念了一番: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叶原秋反复默念了几遍,一时竟没有呆立在书桌旁,没有动一步,紫苏本来已经坐回榻上,拿起了书,见状又搁下,道:“怎么了?”
叶原秋及时反应过来,恭敬地低头,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奴婢以为娘娘应将这篇字赐予皇后娘娘。”
紫苏稍稍惊讶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不必!皇后是世族出身,最基本的道理是懂的!”
“娘娘……”叶原秋想说,女人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紫苏抬手阻止了她:“没有一个世族女子会认为,将丈夫的宠妾除去便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紫苏微笑,“最聪明的作法是,平静地看着,一派尊贵优雅地看着那个女子能维持多久的宠爱!”
叶原秋深深地低头,却认真地道:“太后娘娘,若是正室一直无子呢?”
紫苏扬眉,笑容褪去,淡淡地回答:“皇后有身孕了,而且,与皇帝一样,她很年轻!”
叶原秋目光闪烁,却没有再说话。
“太后娘娘,长和宫呈封匣!”赵全的声间从外殿传来,紫苏倚到榻上,没有让他进来,只是问:“什么事?”
“皇后娘娘命宣政厅颁旨!”赵全惊讶于皇后居然没与太后说便用印颁旨的事实。
“哦?”紫苏也有了兴趣,“拿进来!”皇后懿旨呈太后过目本是规矩,但是,谢纹似乎还没有哪次颁旨不是与紫苏商量之后才准备的,这次居然例外了!
“呵……”紫苏接过叶原秋奉到手边的旨意,仔细地看了一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以擅言政务,燕妃暂停供奉,笼闭自省;景昌上下伺候不周,致燕妃昏迷,自总管以降,全部贬斥,撤换。
谢纹说到做到,绝对不允许后宫再犯禁律,也提醒尹韫欢,这个后宫的主人到底是谁!
尹韫欢听到旨意,低下头笑得愉悦,她听出皇后的警告之意,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阳玄颢尚未从景昌宫离开,皇后的旨意便到了,阳玄颢没让宫人宣读,而是自己拿来看了一遍,随后将那卷懿旨放在云沐雪的枕边,轻声地道:“沐雪,朕必须遵守礼法,在后宫,朕的权力并不足以让你免去所有处罚!好好休息,朕不喜欢你方才说的话!”言罢便离开了,留下云沐雪一人。
半晌,云沐雪才展开懿旨,不由变了颜色,同时宣政厅的执事在殿外行礼,朗声道:“臣等奉皇后之命,撤换景昌宫上下宫人。”
谢纹的旨意不仅让内廷上下惊诧莫名,宫外同样如此,倩仪愣了半天,才开口:“皇后娘娘在做什么?”
谢清冷笑:“自然是在提醒云沐雪,朝堂上的事情,后宫不能过问!无论以什么形式!”
倩仪仍然不解:“这样不会令皇上更加不满吗?”总是夫妻,帝后之间的不满太深,怨恨太多,永远不会是好事。
“皇上不是没有说话吗?”谢清弹了一下那张薄薄地便笺,“云妃是在以孩子要胁陛下了!陛下不会喜欢的!”
“云妃会失宠?”倩仪直觉地反问,谢清却摇头:“不会!陛下仍然衷情于她,也心怀愧疚,所以才更不高兴。”
倩仪被他的话弄糊涂了,谢清微笑,拍拍妻子:“这些,你不明白!”
阳玄颢采纳了齐朗的建言,燕州世族必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而那些罪名同样需要一些家族的血来平息民愤,云家不可能安然无恙,面对云沐雪的哭诉,心中不可能坦然。——这是男人的心思。
“随阳……”倩仪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若是如此,云家当有一线生机。”阳玄颢恼羞之下,恐怕会对云家手下留情。
“是啊!”谢清眯起眼,“我倒是不明白皇后的意思了。”
若是皇后沉默,皇帝不悦之下,对云家也不会有庇护,但是,如今这种情形,阳玄颢恐怕会视为云氏已受惩罚,量刑上,一定会往轻了选。
这个时候,谢纹不应犯这样的错误!
不需太多,只要云家保住世族身份,云沐雪一旦生下皇子,就会是莫大的威胁。
倩仪踌躇了一下,终是苦笑着道:“没有女人愿意将后半生托负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她能猜出皇后的心思。
别人的孩子再好,总不是自己的,抱养未必不是为他人作嫁,谢纹不愿意!
即使那是最好的选择之一,谢纹仍然坚持。
紫苏因此而笑——皇后很少有如此坚持的事情,总是值得期待的!
倩仪却不全然是为此苦笑。
谢清愣了一会儿,才小心地询问:“有什么事吗?”
倩仪张了张嘴,半晌从嘴里迸出一句:“问齐朗去!”
谢清一愣:“景瀚惹到你了?”居然直呼其名?倩仪的怒意不小。
倩仪冷笑:“不是惹到我!我怕他惹到别人!”言罢再不愿谈,转身就走。
谢清只得召来心腹询问齐家有什么事情,那名心腹与谢清对视半晌,冥思苦想之下仍无所得,只能道:“属下真的没发现齐相那儿有什么事情!”
“……齐府内宅也没有事?”谢清相信心腹的判断,但是,倩仪那样的反应说明一定有事,他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问题。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心腹皱眉,“齐相的夫人有孕,家事交给管家打理!”半晌听不到声音,他不解问谢清:“主子?”
谢清勾了一下嘴角,算是笑过了;“是没什么!你退下吧!”
想了想,谢清忽然笑了,起身离开书房,去找妻子,倩仪正在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