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柒柒笑得更甜了,“侯夫人过奖。”
“坐,快请坐。”范氏马上吩咐人来奉茶。
方柒柒没有第一时间坐下,她在北疆自由惯了,不太懂得京城的规矩,因此稍稍迟疑了一下,偷瞥到云安曜往左手第一位坐下,她才放大宽心地往右手第三位落座。
按照她的推测,左右手第一位的位置都是给云安曜这样的嫡出子嗣们坐的,所以她坐第三位,应该没问题了吧?
云安曜蹙眉看她一眼,“你跑到那边做什么?”
“啊?”方柒柒忙站起来,小声问,“这里不可以坐吗?”
“可以坐可以坐。”范氏忙道:“柒柒是客人,想坐哪都行,别拘束。”又瞅了云安曜一眼,嗔道:“柒柒只是个小姑娘,你怎么用这种态度对人家?印象多不好?”
云安曜抬起眼帘,见到对面的方柒柒暗暗对他吐舌,心头一阵烦躁,撇开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冷。
“娘,跟我说说黄妙瑜的事吧!”
范氏一听到那个名字,所有的笑意顿收,换上一脸肃容,“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前不久重阳节他们一帮人去凤凰山玩儿,后来不知怎么的,黄妙瑜就推倒了永淳公主,公主当时大出血,亏得国公爷在场才及时拯救不至于流产,可黄妙瑜谋害公主子嗣这条大罪却是抹不掉的,我当时还忐忑,以为皇上大怒之下必然让两府都获罪,没想到却是晋王上门来要个交代,我也是六神无主,再三思量之下才会往北疆写信的,曜哥儿,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这毒妇!”云安曜光是听到范氏的描述就能想象到当时赫连双有多痛了,面色铁青,冷嗤,“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一会儿我亲自写封休书给她,再把她的名字从云家族谱中彻底消除,从今往后,黄妙瑜与云家再无半分瓜葛。”
方柒柒一面小口咬着苹果,一面安静听着这母子二人的谈话,等他们都不说了,才弱弱地问,“那个…侯夫人,你们说的黄妙瑜,她是谁?”
云安曜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多嘴,又似乎隐藏着别的意思。
总而言之,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如此难以捉摸的眼神。
范氏轻叹一声,“黄妙瑜是曜哥儿的嫡妻。”
嫡妻?他成亲了?
一瞬间,方柒柒只觉得脑子里像被什么轰炸过一般,乱糟糟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一阵阵失落,她下意识地重重咬了一口苹果,却不料直接咬在手指头上。
“嘶——”她因痛醒神,才发现被咬破的指尖冒血了。
“柒柒,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范氏关切地问。
“呃,嗯,是的,来的时候时间太赶,几乎都没怎么休息,所以我有些精神不济。”她慌乱地站起来,“抱歉,让侯夫人见笑了。”
“秋雨,快去找纱布来给柒柒姑娘包扎。”范氏吩咐完,又看向方柒柒,“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上可不能有点什么残缺,否则将来不好嫁人了。”
方柒柒没听进去,她蜷了蜷手指,看向云安曜。
对方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点反应也没有。
“柒柒姑娘,来,奴婢给您包扎一下。”秋雨很快取来清水,打算先给方柒柒净手。
方柒柒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丝笑,“不劳烦姐姐了,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包扎的。”其实对于她来说,这种伤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不过既然是侯夫人的一片好心,她没道理当着人家的面就给驳回去,所以笑着收了秋雨拿来的纱布,对着范氏道:“侯夫人,我先告退了。”
范氏点点头,吩咐秋雨,“带柒柒姑娘去客房。”
方柒柒跟着秋雨来到西厢房打开其中一间,“柒柒姑娘,这便是您的房间,要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叫奴婢们。”
方柒柒点点头,“谢谢。”
“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嗯。”方柒柒淡淡应了,待秋雨出去后,轻轻关上门走到里间,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以及腿上被磨破的位置,和衣躺到床上。
虽然日夜兼程一路奔波,可想到方才的事儿,她全身的倦意都消退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那两个字。
嫡妻。
难怪他自去了北疆就一直往家里写信,原来不是给侯夫人的,而是给他的嫡妻,黄妙瑜。
想来他们夫妻关系极好吧,否则他怎么常常给她写信呢?
不对,如果关系极好,那么刚才云安曜为何直截了当地说要给黄妙瑜写休书,还扬言说要将黄妙瑜从云家族谱上彻底除名?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顷刻间来了兴致,方柒柒之前的不快全数挥之脑后,元气满满,甚至还哼起了北疆的小曲儿来。
荷风苑。
云安曜还没离开,“娘,黄妙瑜如今身在何处?”
范氏忧心忡忡地道:“之前晋王亲自上门来,说把黄妙瑜送去诏狱酷刑伺候,后来我就没得到什么消息了。”
“黄家那头呢?”云安曜又问,“他们家怎么说?”
关于这一点,范氏倒是疑惑,按说依着黄妙瑜生母刘氏的泼辣性子,早该闹上门来了,然而从黄妙瑜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黄家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事实上,黄家不是没动静,刘氏在府上闹得鸡飞狗跳,非要来东阳侯府问范氏要个说法,为什么要让一个瞎了双眼的人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害了她家妙瑜第一次,还想来第二次不成?
只是刘氏还没跨出府门,就被首辅夫人身边的嬷嬷给架了回去。
黄老太太相当生气,直接狠狠训斥了刘氏一顿,又给禁了足,吩咐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在外头看着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上回黄妙瑜双眼被弄瞎的事,黄老太太就看得分明了,是自家人不争气,自己要去,出了事儿还赖在人家头上,所以最后云安曜提出要娶黄妙瑜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一来考虑到黄妙瑜这种状况,往后很难有人家肯要,嫁给云安曜,总比嫁不出去的好,二来也是想借着这层姻亲关系缓和缓和两家的关系。但说到底,还是自家人理亏在先。
这次更甚,黄妙瑜直接推倒永淳公主导致其大出血,当日去凤凰山的一半多人都亲眼目睹的事,不可能是栽赃陷害。再说,黄妙瑜一个没了双眼的瞎子,她算哪根葱,值得人如此大费周章地陷害?
更难得的是,帝后和晋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问罪,而是上门来讨说法,这就足够说明今上对这次的事情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也给足了云黄两家面子,皇帝亲手递来的台阶,你要是还不顺着往下走,等着被抄家么?
想到刘氏那风风火火的急性子,黄老太太一阵头疼,低骂,“蠢货!”
黄妙瑜要是本身不愿意去凤凰山,难道还有人能把她绑上去不成?
上次就把罪责赖到云家头上,迫使云安曜不得不妥协娶了黄妙瑜,这一次还想故技重施?不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么?云安曜又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人家能容忍栽你手里一次,还能让你白白算计第二次不成?
唤来嬷嬷,黄老太太吩咐,“去前院看看,太爷回来了没有。”
嬷嬷应声退下,不多时折返身,“老太太,太爷请您去书房。”
黄老太太一听,大概明白了几分,拄着杖跟着嬷嬷往书房走去。
黄首辅脸色凝重地坐在书案前,见到黄老太太进来,眉心拧了拧。
“太爷是为了妙瑜的事让我过来的吧?”
“可问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黄首辅沉声问。
“没问。”黄老太太直接答。
“你……怎么不问呢?”想到黄老太太清傲的性子,黄首辅语气松软了些。
“没脸问。”黄老太太板着脸道:“上回去财神庙就闹得两家都不得安宁,这好不容易过了半年的安稳日子,又来一出,胆儿挺肥,连公主肚子里的孩子都敢谋害,还是以前伺候过皇后娘娘的聂嬷嬷亲眼目睹的,况且当时在场的人不少,晋王,国公爷,他们也都能作证,就连翠芙那小丫头都招供了,铁证如山,太爷还让我去问什么?”
黄首辅难得的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