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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天色也不早了,陆修远亲自把易白送回他以前住的院子里休息,回来以后见到陆嘉平和陆嘉兴还坐在厅堂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大概明白了两位舅舅的意图,顺手将房门关上,然后笑着看向二人,“两位舅舅还有事吗?”
陆嘉平轻哼一声,“明知故问。”
陆修远轻轻地笑了起来,走到旁边坐下,也不绕弯子了,直入主题,“我没骗两位舅舅,阿白真的是娘亲的孩子,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陆嘉兴睁大眼睛问:“你是不是找到你娘的下落了?”
“我娘早死了。”陆修远神情逐渐落寞下来,“只不过,我查到了她去北燕以后都经历过什么事。”
陆嘉平呼吸一窒,“远儿,此言当真?”
“自然,孩儿不敢欺瞒两位舅舅。”
接下来,陆修远把陆清绾离开鹿鸣山以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数了出来,再一次把兄弟俩的身世剖开,陆修远只觉得一颗心都碎成了数瓣,疼得浑身哪都不得劲。
陆嘉平陷入了沉默,眼睫低垂,脸色忽明忽暗,看不清楚在想什么,陆嘉兴则是重重捶桌,“简直岂有此理!”
想当年为了让长姐能从叶承那儿得到厚待,他们三兄弟瞒着爹娘从账上挪了不少钱去帮衬叶承,为的就是想他早日回到北燕夺得大权再回来把长姐接过去,三兄弟其实并没盼过长姐能当什么皇后,毕竟商户出身摆在那儿,这也是没法的,只想着给个正正经经的名分,能让她安安稳稳地把孩子拉扯大就好,而叶承呢?不仅忘恩负义拿着银子就跑人,还出尔反尔,夺得大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了朱氏为后,完完全全把长姐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也就罢了,之后竟然,竟然那样利用长姐。
“王八蛋!”陆嘉兴怒得直接掀了桌子,想到长姐为了保住远儿不得不对那人渣妥协,他就怒得想马上去刨了叶家祖坟。
“二舅舅。”见陆嘉兴大有还想发作的意思,陆修远忙劝阻,“您消消气,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再动怒你也找不到那个人去撒气,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目的是想让你们知道,阿白与我是亲兄弟,他从小就被病痛折磨,性格也变得孤僻起来,之前他住在咱们府上的时候若有什么得罪了两位舅舅的地方,还请两位舅舅多多担待些,莫与他计较,阿白如今痊愈了,以后他会慢慢改的。”
陆嘉平一声长叹,“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见外话,以前我不待见他,一是顾忌他的身份会牵连到你给你带来扯不清的麻烦,二来,我不了解他,只是听说过他生下来就病,哪里晓得这病竟然是……唉,作孽啊!”
“实在可恨,叶承那王八蛋死得太早了。”陆嘉兴满腔怒火,“否则他要是还活着,凭陆家现如今的财力,不敢说能弄死他,但要让北燕各大商行瘫痪还是做得到的,就该让他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陆修远也恨,可是那人渣死得早,就算是想鞭尸,拿出来的也只能是具骨架,丝毫不解恨。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和阿白联手,弄垮了朱太后和宣宗帝,算是为当年的自己报了仇。”
陆修远当然不好意思在两位舅舅跟前说阿白找乞丐凌辱了朱太后,只是笼统地概述了一下,但这二人还是听得很解气,尤其是听到朱太后最后跪在陆清绾的灵前磕了一百个响头,陆嘉兴直接拍案叫绝,“做得好!”
陆修远莞尔,“原本合该她偿命的,只不过我和阿白都觉得杀了她太过便宜她,所以想尽法子让她苟延残喘地活着,口不能言,足不能行,又被幽禁在冷宫,对她来说,生不如死了。”
陆嘉平双目都亮了起来,随后用一种极其赞赏的眼神望着陆修远,“不愧是我陆家男儿,这手腕,这魄力,哈哈哈,不错不错,虽然没办法把那王八蛋刨出来报仇,但能让朱太后落到这般田地也实属不易了,远儿,舅舅果然没看错你。”
陆修远微笑,“舅舅过誉了。”
——
白捡了这么个大外甥,陆嘉平心中高兴,第二日就让陆二太太往易白院子里塞东西,从摆件家什到平日里的用度全都换了一遍,不过也不是盲目的换,是问过了陆修远易白的喜好才换的,都是上乘的。
至于易白,对外直接说是他嫡姐陆清绾的孩子,姓白。
与陆家有来往的人不少,但都没有人知道陆清绾到底嫁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也不会有人追着问就是了。
故此,易白和陆修远就成了“表亲”。
易白坐在自己的小院里,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给他安排布置,他一言不发,甚至神情还有些恍惚。
“阿白,怎么了?”陆修远从月门进来,看到易白在发呆,不由得开口问。
“没什么。”易白转过身,对上陆修远那双含着柔意的眼眸,轻轻地扬起了唇,“只是觉得我身边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以后会更热闹的。”陆修远在他旁边坐下,一旁指挥着下人们摆放东西的陆二太太见状,笑着走过来与二人打招呼。
陆修远自然而然地唤了声,“婶娘。”
“远哥儿,你这次去北燕,见识了不少东西吧?”陆二太太笑问,咕噜噜转的双眼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陆修远只作不见,点点头,“的确见识了不少。”
陆二太太又转个话题,“那你的腿?”
“已经没事了,有劳婶娘挂念。”
陆二太太大松口气,终于进入主题,“你走后不久,痊愈的事情就传开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自己如今已经成了顺天府的乘龙快婿,每次我出去,总有那么几个夫人太太跟我打听,问你去哪儿了,我说外出谈生意,她们就央着我我,说你若是回来了,可一定得摆几桌让她们来跟着沾沾喜气。”
陆修远哪里听不明白,婶娘这是委婉地在给他说议亲的事儿了,也不反驳,“婶娘觉得好,那就办吧,我没意见。”
陆二太太眼眸微动,这个大侄子的心思她猜不明白,性情却是了解的,以前也并非他不近女色,而是没办法近女色,如今终于能下地走动了,来与她通过气的媒人倒是不少,不过陆二太太每次都是随便找个几口就给打发了的,并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希望,她虽然是个长辈,可到底不是远哥儿的亲爹娘,私自给他做主婚姻大事终究不妥,以后过得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过得不好了,她岂不成了罪人,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先与这位正主儿打个招呼。